給「庸醫」小查詩人誤導
我常說《金庸作品集》中的各種大小錯誤與毛病,最好由我說出來,這屬於「善意批評」,總比那些刻意低貶金庸小說成就的論者「敵意攻擊」好得多。對於不喜歡金庸小說的人來說,實在很可惜,立志惡評小查詩人的言論大都來自不用功的「讀者」,他們輕易放過了許多機會。
小查詩人筆下有許多名醫,每一位醫術都出神入化,不過小查詩人抄書抄得起勁,有時難免「發放虛假信息」,誤導我輩忠實讀者。《倚天屠龍記》回目詩句的「鍼其膏兮藥其肓」寫得不對,還是由我來批評比較好。這個「病入膏肓」的故事,過去我在不同場合講過、寫過多次,這段文字該是中醫學習「醫古文」這一科的必修文章。膏與肓是不能鍼不能藥的。除了「病入膏肓」之外,小查詩人在中醫常識誤導我輩讀者的「嚴重個案」,還有對「三焦」的描述。
《倚天屠龍記》寫胡青牛為張無忌治寒毒時這樣寫:「……有一日胡青牛忽然發覺,張無忌無名指外側的『關衝穴』、臂彎上二寸的『清冷淵』、眉後陷中的『絲竹空』等穴道,下針後竟是半點消息也沒有。這些穴道均屬『手少陽三焦經』。三焦分上焦、中焦、下焦,為五臟六腑的六腑之一,自來醫書之中,說得玄妙祕奧,難以捉摸(按:中國醫學的三焦,據醫家言,當即指人體的各種內分泌而言。今日科學昌明,西醫對內分泌之運用和調整仍是所知不多,自來即為醫學中一項極困難的部門。)……」
除此之外,還有《天龍八部》講天山童姥練功後身子不能長大:「虛竹……聽師父說過,世上有些人軀體巨大無比,七八歲便已高於成人,有些卻是侏儒,到老也不滿三尺,師父說那是天生三焦失調之故,倘若及早修習上乘內功,亦有治愈之望,說道:『你這門內功,練的是手少陽三焦經脈嗎?』」
童姥無知,竟然還稱讚少林派了不起,一個小和尚也有如此「見識」!實情是虛竹在少林派的師父是慧字輩的(忘記了他的法號),這傢伙武功低微,他亂教靈鷲主人也還罷了,起碼有梅蘭竹菊四姝教訓了一頓。還好「庸醫」小查詩人在《倚天屠龍記》是以「全知作者」的角度發表「個人意見」,沒有算到胡青牛頭上,否則有損醫仙的名譽。
甚麼三焦經管內分泌的說法,累得我錯了十多年。當時「年少無知」,金庸這麼說,豈有此理,還能不信嗎?結果曾經自作聰明,引用在與人辯論的文章上去。
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下半,真正去上一點中醫基礎論的課,才知道不能說三焦與內分泌有關,真是「悔其少作」了。其實現代醫學的內分泌功能,在中醫理論體系都散入不同臟腑之中,例如其中有關生長的功能,屬於腎臟而不屬於三焦。
不過,將我讀金庸小說的所得與所受誤導算一盤總賬,還是得益遠遠大於受愚。所以講膏肓與三焦,絕無興問罪之師的意圖,只是又要交稿,總得給讀者一點新鮮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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