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姑娘的心

　　新三版《天龍八部》正式面世，查大俠「惡意」破壞小段皇爺與「原正宮娘娘」王皇后神仙眷屬一事，已成定局，影響深遠。我們「擁譽協會」受到拖累打擊，已陷入「無政府狀態」，我身為「永遠名譽會長」，正好乘時而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為會立功。而治療會友的心靈創傷，尤為第一大要事。

　　忽然想到王姑娘對流星許願的情節，查大俠寫道：「突然間眼前一亮，一顆大流星從天邊劃過，拖了一條長長的尾巴。王語嫣低聲說了句話，段譽卻沒聽得清楚。黑暗之中，只聽她幽幽嘆了口氣。……頓了一頓，輕輕的道：『每逢天上飛過流星，我這願總是許不成。』江南自來相傳，當流星橫過天空之時，如有人能在流星消失前說一個願望，則不論如何為難之事，都能如意稱心。但流星總是一閃即沒，許願者沒說得幾個字，流星便已不見。千百年來，江南的小兒女不知因此而懷了多少夢想，遭了多少失望。王語嫣雖於武學所知極多，那兒女情懷，和尋常的農家女孩、湖上姑娘也沒甚麼分別。」（《天龍八部》第十二回〈從此醉〉）

　　查大俠這番出新三版《金庸作品集》，以《天龍八部》結局改動最大，也最離譜。自查大俠公佈要拆散小段皇爺與神仙姊姊的家庭幸福之時起，以本「永遠名譽會長」搜集的民意，可說是清一色的震驚。小朋友的反應通常是「不要」兩個字（即香港小讀者以粵語說的「唔好」），可見查大俠如此作為，實在不得人心。改結局或許可以滿足（或補償）作者現階段的心態，但是這個愛情故事深入人心，就像「江南自來相傳」的流星傳說，四十多年來，幾代的《天龍八部》讀者都很喜歡這個結局。現在作者以一己私意，扭曲了書中人原來的福報，違背廣大讀者的意願，實在教大家失望，十分不該。尤其傷了許多姑娘的心，更不可原諒也！如我們會長就大受打擊，連會務都無心管理。

　　查大俠還改動王姑娘的角色性情，變成極為重視自己外貌，比起原來的王姑娘是膚淺多了。且王姑娘原本對段郎承諾：「段郎，我雖是個愚蠢女子，卻決不是喪德敗行之人，今日我和你定下三生之約，若再三心兩意，豈不有虧名節？又如何對得起你對我的深情厚意？」（《天龍八部》第四十五回〈枯井底，污泥處〉）。這樣王姑娘便成為慕容復小子口中的「水性楊花」。

　　事已至此，讀者雖然人多，但勢卻不眾，難以與作者角力。不過「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還有最後一著可用，好教大家不必抑鬱，就是不承認新三版《天龍八部》的結局。從此以後，我們「擁譽協會」堅持到底，只承認修訂二版的結局：「段譽見到阿碧的神情，憐惜之念大起，只盼招呼她和慕容復回去大理，妥為安頓，卻見她瞧著慕容復的眼色中柔情無限，而慕容復也是一副志得意滿之態，心中登時一凜：『各有各的緣法，慕容兄與阿碧如此，我覺得他們可憐，其實他們心中，焉知不是心滿意足？我又何必多事？』輕輕拉了拉王語嫣的衣袖，做個手勢。眾人都悄悄退了開去。但見慕容復在土墳上南面而坐，口中兀自喃喃不休。」

潘國森 2005/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