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煙雲(上):瞬息》 電子書版 Kobo GooglePlay 博客來 讀墨 漫讀
《京華煙雲(中):京華》 電子書版 Kobo GooglePlay 讀墨 博客來 漫讀
獨家正式授權,繁體中文新譯本!
●獲林語堂家屬授權,是市面上唯一合法授權的繁體中文版本。
●全新譯本,邀請具中文背景且文筆優美的中英譯者翻譯,貼近現代讀者閱讀習慣。
致敬《紅樓夢》之作
●林語堂以紅樓夢為發想藍本,寫出大時代下夾擠於傳統和現代間的人生取樣,探問禮教與情感間真實的拉扯。
●西風東漸、民國建立、社會動盪,時代轉瞬間,女性在傳統社會架構解構下,改變面貌。
●1939年以英文出版後,《時代雜誌》譽為「極有可能成為關於現代中國社會現實的經典作品」。
精彩內容
上冊
●道家思想的父親為她起名「木蘭」,意指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對一個生於清光緒年間的女孩來說,她未纏足,甚至還有一對能辨識古文物的慧眼。
●逃離義和團之亂時,她與家人走散,被拳民擄走,卻巧遇貴人拯救,並結識改變人生的一家人,故事,從這裡開始了……
中冊
●木蘭在滿清消亡、民國初起的混亂時局中,迎來了自己的青年時代。
●面對傳統與新潮之間愛恨難捨的情結,有人慌張失措,有人激進奮起;有人歡聲雷動,有人心碎欲絕……
●慣常的舊時代彷彿已漸次與潮流脫鉤,時髦的新時代卻還在迷霧裡見不著方向……
專文導讀推薦
林語堂故居前執行長、東吳中文系副教授/ 鍾正道
「《京華煙雲》裡人物勇於面對苦難的自我調適,那堅韌曠達、虛靜處下的生命意識,似也為廿一世紀華人的崛起提供了答案。」
【精彩書摘】第十七章 喜事
說來也怪,那天晚上木蘭喝得半醉,舉止也有點出格,卻讓她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獨立存在感。她一直很健談,很有才華,也很快樂。當她準備睡覺時,她有一種自我解放的感覺—這自然是因為喝了酒。她躺在床上,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活在一個獨立的世界裡,這個世界完全是屬於她自己的。她很難解釋這種感覺,但在這個新世界的背後或深處,她也隱約意識到了立夫的存在。
立夫全家搬回自宅後不久,某日清晨,曾夫人和曼娘來到姚家。莫愁正巧自己一個人在正廳裡插花,她坐在那裡和她們聊了些家中瑣事。小喜兒也和她們一起來了,莫愁說,來了京城這幾年,小喜兒變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文雅多了,儘管她依然是一個心思單純的農家姑娘。
莫愁覺得曾夫人一早來訪必有緣故。這時木蘭手裡拿著一束花,裊裊婷婷地從花園走進廳裡。「什麼風把你們吹來的啊—這一大早的?」木蘭見到她們,十分高興。乳香進來通報,說姚夫人已經準備好,馬上就會出來見客,曼娘笑著對木蘭說:「妹妹,你可以走了。我們今天不是來見你,是來見你娘的。」木蘭有點詫異,她不但看見了曼娘的笑容,也看見了曾夫人嘴角的笑意。「怎麼回事?你們要趕我走?那她呢?」她說,指了指莫愁。「一樣,你們倆最好都走開。這跟你們兩個沒有關係,」曼娘回答。「好吧,」莫愁說。「我們進去就是了。」她向她們道了別,便拖著木蘭走了。她們一離開那裡,木蘭便喃喃自語:「她們到底在搞什麼鬼?」「我跟你打賭,她們是為了你的『喜事』來的,」莫愁說。「你婆婆討人來了。」聽到自己要訂親的消息,木蘭有一種異樣的得意感,儘管腦袋裡還是一頭霧水。莫愁倒是笑了,而且笑得很興奮,她很少這樣。「有什麼好笑的,讓你笑成這樣?」木蘭說。「此時不笑,更待何時?」莫愁回答。但木蘭卻整個人都糊塗了。她感覺自己的命運似乎已經被決定了方向,她自己都還沒拿定主意,就陷入了某種宿命而永恆的東西裡。
「說不定是你的喜事呢,」木蘭說。「不,不,她們才不要我呢,」莫愁高興地說。「你等著瞧吧,我就要有個新姊夫了。這樁親事毫無疑問,早就定下來了。」「是嗎?」木蘭說。她似乎陷入了沉思,莫愁見姐姐這樣,也突然嚴肅起來。「這難道不是樁好親事嗎?」她認真地說。「你就要嫁進有錢的官宦人家了,門當戶對的。再說,蓀亞長相好,脾氣也好,你還想要怎麼樣?」「妹妹,別這麼說。要是你覺得他長相好,脾氣也好,那你嫁他呀,」木蘭用嘲弄的口氣說。門當戶對嗎?不管按照哪種社會標準,木蘭嫁進曾家肯定都算是門當戶對。然而她們來提親這時,卻是她初次感覺到自由的時候,她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醉人的美妙幸福,那種只在立夫面前感受到的幸福。這件事佔據了她所有的心思,在立夫家搬回去這幾天中,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世界裡,幾乎連銀屏的事都忘了。她也忘了自己和曾家有千絲萬縷的長久聯繫,至少,這家人都默認她已經和蓀亞訂親了。是的,蓀亞確實是個好對象,但是她的心怎麼樣也無法平靜下來。
她第一次嫉妒起自己的妹妹。雖然還沒有人提到過立夫的事,但她已經預感到莫愁遲早會和他訂親。要是她能和她互換,該有多好啊!她斜眼看了妹妹一眼,說:「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說,你比我有福氣嗎?」「比你有福氣?怎麼說,姐姐?」「沒什麼,」木蘭說。莫愁看得出姐姐的舉止不同平常,但沒有進一步追問。
木蘭也相信,一個人的婚姻是命中注定的。所以當她母親徵得了父親同意,在晚飯前來到木蘭房裡和她單獨談話時,木蘭只是笑了笑,她母親就當她是答應了。
那天晚上她怎麼樣也睡不著。木已成舟,無可挽回。她開始想起蓀亞—當她第一次在大運河的船上看到他時,那個對她燦爛地笑著的男孩。命運是怎麼把他倆拉在一起的呢?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如何開展的,竟至於無法逃脫!她想起蓀亞是怎麼進入她的生活,她和他相處又是多麼輕鬆自在,因為她一點兒也不怕他。然後她想到他母親對她多麼好,接著又想到曼娘。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恨曼娘這樣干涉她的生活。但她的思緒總是會回到立夫身上,回到他的學識,和他的「廢墟」。四五天之前的那個晚上,當她和立夫互相敬酒的時候,她是多麼快樂啊!當他聽到她訂親的消息,會作何感想呢?他懷疑過她喜歡他嗎?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的雙頰發燙,彷彿那晚的酒力至今未退。
姊妹倆回房後,莫愁本來想再次祝賀她,又開始聊起訂親的事,但木蘭只是笑了笑,說:「既然事情已經定了,就定了吧,」莫愁看上去有點失望,但也沒再說什麼。如今,在半黑的夜色中,木蘭看見妹妹安詳地睡在另一張床上,覺得她真是個有福氣的女孩。
接下來的幾天,她盡量不去想立夫,只一心想著自己的新處境和曾家。在那個家裡,除了曾先生之外,她沒有理由怕任何人。作為最小的兒媳婦,她的責任很輕。然而,還有襟亞的未婚妻素雲在,她很想知道,身為妯娌,她和她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一般來說,這種關係都是很令人痛苦的。
木蘭和蓀亞的八字庚帖在正式訂親前就要互換。傅先生這時又來了北京,當木蘭的母親向這位業餘哲學算命師徵求意見時,他說木蘭屬「金」,而蓀亞屬「水」,「金在水中閃閃發光」,這門親事是很相配的。傅先生引了一首詩,說:「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所有人都聽到了這番話,包括木蘭自己在內,每個人都向她道喜。
人按五行分成金、木、水、火、土五種類型。婚姻則是一門讓不同類型的人互相匹配的科學。有彼此互補的出色配對,也有就算不是互剋,也會加速彼此走向共同毀滅的類型。同屬性男女間的「近親聯姻」應當勸阻,因為這只會強調或增強丈夫或妻子原有的傾向。這事很明白:把一個懶惰(屬水)的妻子許配給一個懶惰的丈夫,只會讓情況雪上加霜,而讓一個脾氣暴躁(屬火)的丈夫娶同樣脾氣暴躁的妻子,只會把夫妻倆都燒成灰燼。肌膚細緻、五官端正、敏銳有捷才的人是屬金的。骨骼關節突出、身形瘦長的人屬木。豐腴、懶散、冷淡、身體線條彷彿向下流淌的人屬水。動不動就頭腦發熱、脾氣暴躁、目光閃爍、善變、額角上揚的人屬火。沉穩、冷靜、身體線條和外表圓潤飽滿的便屬土了。而在每一種類型中,還有或好或壞的子類型或變種,就像木材也有紋理細緻或疏鬆、質地平滑或帶結節之分一樣。另外比方說,金可以切割、或者說「克」木;然而,一塊樹瘤突出、木紋交錯、木面太寬、布滿結節的木頭也可能會把柔軟的金屬刀鋒磨鈍掉,或者更簡單地說,一個粗糙、野蠻的丈夫,就會讓一個神經緊張、容貌細緻的妻子受苦。「那莫愁是屬什麼的?」那天下午,姚夫人思考過傅先生說的話之後,趁著他身旁沒人,又問了一句。「莫愁是屬土的,」傅先生說。「沉穩、冷靜、圓潤、飽滿。這些都是珍貴而有福的特質。她長相有福氣,會旺夫,但對蓀亞來說不是良配。雖然土水可以相混,只能混出一攤爛泥,這樣的婚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不是那個意思,」姚夫人說。「那您的意思是?」他問。姚夫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笑了出來,眨了眨眼睛,姚夫人等了半分鐘他才回答。「如此甚好!好極了!」他說。「快跟我說到底怎麼樣,不要只是喊『好極了!』」「這個嘛,」傅先生低聲說:「立夫屬木,而且是木中極好的那種。土生木,木就旺。他跟紫檀木一樣硬,你是劈不開他的。但他需要軟化。他更適合莫愁這種屬土的人,而不是木蘭的金,但如果他娶了個容易爆炸、急脾氣的妻子,他可就要被燒掉了。」兩個女孩都不知道有過這段對話,但那天晚上,姚夫人把傅先生的話告訴了丈夫,姚先生說:「這是當然。一個立夫抵得上三個蓀亞,十個迪人。」「你覺得我們家迪人怎麼樣?」姚夫人說。「他就像棵紋理疏鬆、爛了樹幹的樹,樹心都給蛀空了。你還能拿它來做什麼?連當柴火都不行。」「我才不信我們的兒子會比別人差,」迪人的母親說,「你聽他說起話來,是很明事理的,心地也好。」「問題就在這裡,」她丈夫說。「越是空心的樹幹,敲起來就越響。」作母親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幅畫面,畫面裡有一團小小的火焰,那是銀屏,那團火焰正吞噬著一截迅速燃燒的乾柴火,那是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