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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3/31 第4241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新青年專輯3之2/時光隧道裡……
我想像中的中年時光
人文薈萃 另類的自產自銷

  今日文選

新青年專輯3之2/時光隧道裡……
小野/聯合報

我的青年時光──革命的青年大家團結一起來

我非常幸運,上個世紀70年代我遇到了一群熱愛寫作的朋友,80年代又遇到了另一群才華洋溢的電影工作者,掀起了一股和舊世代斷裂的新風潮……

我從台北火車站衝出來,飛快跳上計程車,喘著氣對司機說:「載我到景福門!」對方先是愣了一下,這對白應該發生在清朝。這時代有誰會說要去景福門?後來司機好像懂了,沒頭沒腦的問:「那你一定是什麼大人物了?」我說:「我是小人物。」「現在是二比零,古巴領先。」司機對小人物解釋著。「啊,糟糕。」小人物回應著。司機一路上告訴我他曾經載過哪些大人物。

車子來到凱達格蘭大道旁的封鎖線,四處可見遊行後的三三兩兩人群,我奔向景福門,尋找「我是人,我反核」的帳篷。全台灣二十萬人上街頭的「三○九廢核大遊行」後的音樂會正在凱達格蘭大道「反貪腐民主廣場」上進行著。凱達格蘭大道從前叫作介壽路,陳水扁當選台北市長後改名,並且在這裡舉行幾次大型的飆舞活動,象徵威權空間的解放,當時的年輕人很喜愛這種嘉年華會。後來陳水扁在總統任內爆發貪瀆案,郝龍斌市長立刻宣布位於總統府前的這個廣場叫作「反貪腐民主廣場」,讓年輕人來這裡發洩對陳水扁的不滿和怒氣,從此年輕人很喜歡來這裡幹譙一聲。對我們這一代的人而言,年輕時這裡只是國慶日舉行閱兵大典,我們要來充當「全國軍民同胞們」,排著各種口號的字,高呼中華民國萬歲、蔣總統萬歲的聖地。在瀰漫著白色恐怖的戒嚴時代成長的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裡會變得這麼好玩。我們是在高壓和愚民政策下長大的嬰兒潮世代,年輕的時候,不曾在這裡飆過舞,不曾在這裡抗爭過,每個人留著相同的髮型,呆呆笨笨的讀書和工作娶妻生子。

輪到「我是人我反核」的節目登場了。這時候有人說古巴大贏,我們提前結束了。大夥來不及悲傷,已經在後台集結完畢,席地而坐開始練習唱陳明章的〈伊是咱的寶貝〉。現場先放映一部年輕導演楊雅喆拍的反核短片《卡到天王》,然後就輪到我上台說話。我是小人物,我只敢站在舞台的角落,我拿著麥克風,燈光打向了我。我望著台下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年輕面孔,啊,全部都是年輕人啊。陌生,是因為他們比我的兒女們都還小。我真的不清楚他們腦袋裡在想什麼,也不明白他們的生命價值是什麼。熟悉,是因為我自己的生命狀態。我一直以為自己還停留在與他們一樣的體能和心理狀態,我覺得我並沒有老去。我會想起年輕時候參加救國團活動時唱的那首已經過時了的舊團歌:時代在考驗著我們,我們要創造時代,革命的青年大家團結一起來,反侵略,反殘暴,掀起青年救國的高潮。最後兩句好像是「重建三民主義新中國,讓青天白日大地普照」。是的,我們年輕的時候都認為自己是中國人,後來我們口中的中國就變成新中國,然後是少年中國,越來越年輕,叫作台灣的時候,據說我們也漸漸老了。

我並沒有老。此刻站在舞台上的我,穿著像毛毛蟲一般的青色襯衫,水洗淺藍的牛仔褲,褲腳還磨破露出了白線,我的球鞋是有紅鞋帶和紅底邊的NIKE REVOLUTION。當初我在挑選鞋子時就是看到了REVOLUTION這個字,毫不猶豫的買了下來。我從小就喜歡這個字。革命!我覺得此刻的自己正是一個革命青年。於是我忽然提高了音量,對著台下的群眾吶喊起來:「當我們說,我是人我反核的時候,有人會問我,那麼不反核的人就不是人了嗎?不!反核或是不反核都是人!但是人卻有很多種。有的人不怕死,有的人不想活,有的人勇敢,有的人懦弱。但是也有一種是覺醒的人!我們都是覺醒的台灣人!」台下果然如預期的爆出了歡呼聲和掌聲。這樣的感覺我並不陌生啊。

我讀大學三年級時開始用小野這個筆名發表小說和散文,接著就出版了我的第一本小說集《蛹之生》,然後開始在各大學演講,台下的大學生和我的年齡是一樣的,我其實很心虛。我演講的題目就是那本書的序〈是青年,不是作家〉,我演講的內容不外乎是我在那本書上寫的小說主題,我批判著當時年輕人的種種冷漠和虛無,批判著台灣教育的僵化和升學主義,批判著學科學的學生在做實驗時不誠實,會偷改最後的實驗數據,批判著有錢人的奢華。我談文學也談科學,談存在主義也談演化論。一個學生物的年輕人成了一個作家,作品中總是會提到一些對生命的探索,在那個資訊封閉、思想封鎖的舊時代似乎很另類。我記得當時我演講的態度是極憤怒的,我的頭髮因為憤怒而充滿了油光(或是忘了洗),我的臉也因為憤怒而凹陷(可能是營養不良),台下的大學生常常淚流滿面,為我的真誠和熱情感動。(那些大學生現在應該已經有人當阿公或阿媽了,和我一樣。)

我帶著這樣憤怒的情緒,展開了我充滿了REVOLUTION的人生。只要是能改變不公平、不合理、不進步的現狀的行動都會讓我亢奮不已。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不斷尋找和我志同道合的夥伴,我們互稱同志,帶點要為理想拋頭顱灑熱血的志氣!我非常幸運,上個世紀70年代我遇到了一群熱愛寫作的朋友,80年代又遇到了另一群才華洋溢的電影工作者,掀起了一股和舊世代斷裂的新風潮,說是革命也不為過。柯一正就是我在80年代初認識的電影導演之一,我們維持了三十多年的友誼,他正是這個「我是人我反核」的領導人之一。他也喜歡談革命。他說他希望讓反核成為台灣一場不流血的革命,這和過去為了改朝換代的衝撞拚命不同,是由廣大公民自發的,有創意的,幽默的,意志堅定的實現真正的非核家園。那天留守在凱達格蘭大道「反貪腐民主廣場」的夜裡,這群電影界和藝文界的老青年和小青年們很快就討論出一個未來革命的行動綱領:「不要核四 五六運動」,從此以後每到了星期五的下午六點鐘,中正紀念堂的民主廣場上將成為市民表達反核理念的地方,表達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種創作。當然也歡迎擁核的人來參與討論,我們不能是一言堂。

我們年輕的時候常常談起五四運動對現代中國的啟蒙有多麼的重要,或許這個聽起來有點好玩幽默的五六運動,也將發揮它對台灣未來的影響力。我愛REVOLUTION!


我想像中的中年時光
湯舒雯/聯合報

她還活著。她不在醫院裡,也不在監獄裡。她好好地活著。沒有被飛來的橫禍擊中,也還沒有被人生的無端打敗;那些比中樂透還高的機率,卻跟樂透一樣,終究沒有被她買中……

我想像中的中年時光,必定不是我理想中的中年時光。關於這件事情,如今我作為一名青年,多少已經離了童年的天真——在俄羅斯娃娃的中間層,層層疊疊的自己裡面,現在的我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只是其中一個;讓我想像其他的我自己,彷彿她們不是我自己。

我想像中年時的我,她還活著。她不在醫院裡,也不在監獄裡。她好好地活著。沒有被飛來的橫禍擊中,也還沒有被人生的無端打敗;那些比中樂透還高的機率,卻跟樂透一樣,終究沒有被她買中。

我想像中年時的我,她仍然矮,可是漸漸胖。還是懶得保養,幸好終於學會化妝。別人說她年輕的時候,她會開心。

我想像她吃素。我想像她每周平均至少有兩餐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破戒。我想像她開車。我想像她在一次小車禍中受到了驚嚇,就會放棄了開車這件事。

我想像她依然每天喝一杯咖啡,可是她的牙齒越來越黃。

一本書關於我的童年時光。一本書關於我的少女時代。一本書關於她的老年想像。我想像她仍然閱讀,仍然寫作,可是漸漸寫得差了,也沒有人會告訴她。

我想像那是因為愛著她的人,環繞了她的身邊。

我想像她還記得某個人。無論那個人是不是環繞在身邊。

除此之外她每周看一部電影,在星期五的晚上,有時電影十分糟糕,所以星期天的早上,她讓自己再看一部。或兩部。

看電影的時候,我總是幻想著去他方;可是我總是在這裡。

所以她總是幻想著去他方,可是她總是在這裡;反過來說也可以:如果屆時她正在他方,那麼她會幻想的,就是回到這裡。

我想像她換過一次身分證。身分證上某欄依照下表排列組合,有幾種變化的可能:

身分屬於不屬於
喜歡屬於我喜歡的國家不屬於我喜歡的國家
不喜歡屬於我不喜歡的國家不屬於我不喜歡的國家

以及沒有變化的可能。

想像自己中年時會擁有什麼,是困難的;想像自己將會「沒有」什麼似乎簡單一些。

我想像她買不起任何一棟房子。

當然買不起一個報紙版面,買不起一條午間新聞。那些她還在意的事情,還是買不起更多人的注意。

我想像她沒有結婚。

我想像她沒有生子。

我想像她並沒有後悔。

有時候我會想像中年的我,她會如何怨怪現在的我:「如果妳此刻再多努力一些……」「如果妳早早改掉那個壞習慣……」,就像我想像中年的我她會如何嫉妒著我,一如我如何嫉妒童年時期的我自己。

同樣地,我們對中年的自己的想像,在某個時空的拗折點上,必定將奇幻地與我們的老年對我們的中年的回顧交會,這兩道眼光在時空的長河裡,將會奇蹟似地交會了一瞬,再錯身開來,彷彿就在兩個陌生人的彼此打量之間,產生了一個全新的人。

想像中年的我將如何看待現在的我自己,無論想像她將對我說謝謝,或說對不起,都可能使人想大哭一場。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對我說的,是:「請」。

有時候我也會忽然想起,童年的我曾如何想像現在的我自己。在那樣的時刻,有時也會十分悲傷。曾經讓我俯拾即是的,此刻正像潮水一樣慢慢退去,我不敢強求它如何漲高回來。只那沙灘上是有一個我,知道在黃昏裡只等到了日落。

或者想像活不到老年,便死了。那麼我的中年,也可能是我的暮年。上述的那些想像,又有哪些會因此而被改變?

有時候我也會想像,現在我養著的兔子,到了那時還活著。

我想像中的中年時光,遂像一座島嶼那樣孤單,也像一座島嶼那樣樂觀。

現在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從不斷疊高的積木塔中一塊塊小心抽出積木,再放置塔頂,直到它整個垮掉的這種人生遊戲裡,中年時光裡的我自己,屆時想必在那些日常的移形、幾何的平衡、骨架的漏洞、抽空的間隙之中……是會時不時想起:曾經我是那樣想像過我自己。

可能她終於活成了我想像的那樣,卻討厭了此刻我的想像;或是她終究沒有活成我想像的那樣,卻始終想念著我此刻曾有的所有想像。

而那必定不是我理想中的中年時光;但或許多少還能有一些理想。關於這件事情,如今我作為一名青年,終於承認自己是會願意,如果還能有那麼一些,童年的天真。


  人文薈萃

另類的自產自銷
張敦智/聯合報
隨著Facebook等社群網站的風行,智慧型手機成為許多人生活的必要配件,等公車、搭捷運、老師上課無聊或主管叨叨不休時的必要知己,只消拿出來滑一滑,點點FB的通知,現實生活中的煩惱就算不能解決,壓力也找到一個出口。

感謝FB,幫我們收集寂寞。

他就像個永遠願意聆聽的朋友,只要一有任何心事與嘮叨,他都願意接受,不會有心情起伏、不會與你意見不合,無上限地接受,永遠都溫柔。又像網拍事業,在任何時候把想說的話po上去,不同的寂寞就在平台上等待不同的認同,一樣的寂寞邂逅了,便彼此點讚,禮貌地微擁抱。

儘管屬於新生的一代,我尤記得小時候在台中的光景,社區後方是一片黃澄澄的田野,熙來攘往的黃昏市場在小路對面日日嘈雜,而社區中庭便是小孩子永遠的天地。平時在家裡閒來無事,便堆積木、看繪本童書、拼拼圖,再長大點,便成天喜歡往外跑,到附近的小學裡和同學打球鬼混,每天都好忙啊,小小的人兒小小腳丫。現在效率可高了,大夥連家都不必回,只消有空坐下來便可以拿出手機,連上Facebook、噗浪或微博──身邊的朋友仍以FB為最頻繁的使用對象──聯絡感情,手機沒電或者沒有智慧型手機的,一回到家便匆忙開啟電腦。po文的口氣也形形色色,有的如同喃喃自語不奢求理解,有的義憤填膺欲求發洩,有的將平台當作寫書一般認真地寫,有的純粹如友人間的談笑。但都得po。

每個人心中都活著一股焦慮,深怕要是幾個小時沒上FB,自己的世界就要在眾人眼睫和手指底下崩塌消散。發了一篇文,片刻之後,心中的寂寞又堆積太多,再po;我們在同個地方得到所有傷害和慰藉,按讚數的多寡起伏而成這個時代的心電圖。

我尤記得社區後方的田野,無論春夏秋冬、翠綠或者橙黃,那顏色只要看上一眼,心頭總是暖的。

我尤記得,我們不是那麼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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