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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18 第4738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顏忠賢VS陳雪─關於短篇小說
人的記性
人文薈萃 樊曼儂再擎崑劇大纛
散文詩/周夢蝶

  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顏忠賢VS陳雪─關於短篇小說
顏忠賢/聯合報
【索引出人間異端缺口的入口】

▎顏忠賢

短篇小說一如開天眼的魔戒般,只要更深入就不免會引人誤入太龐大或說太艱辛地索引出更多更不可能的理解人間異端缺口的入口……

我始終覺得短篇小說出奇地艱難……一如波赫士所打開的想說出來但是太艱難明說出的腹語術,一如他的短篇小說永遠是一種宇宙學無限折騰摺皺的縮影,是一種眼界收束成不明光束的萬般折射,找尋無限大無限繁複卻還可能被聚焦及其切割法的影分身切換,找尋打量入的縫隙來深入迴旋到在不可能處迂迴曲折的幻術那甚至不可能被解出來那最難的人間難題,找尋焦深切口庖丁解牛般才能下刀的自覺才配入手的發問更深的點破。

短篇小說的難以明說的更激烈的什麼,一如人間最費解的極端怪異的風靡或瘋狂,對某種傳說的某種遺愛,對某品牌的某種忠貞,對某種偉人的某種紀念,對某種明星的某種迷戀,對某宗教的某種緬懷……的精神狀態的可怕又可憐。

短篇小說始終還是一堆最玄奧的祕術所封入的最古怪懸念,再用不同的畫素及其時間感所栽贓般放入一層層的彷彿是情節但其實只是幌子的怎麼看都怪的怪故事,一如科學怪人用拼湊撿拾來屍體肉身切片的再度縫紉但是所有傷口的開口都不對的比對但是仍然可以再活過來的不再是人的一個怪人。因為短篇小說的出手往往是把小說家一輩子最繁複腦子幻象換成層層噩運的死命來拚命,用一生致力玄學哲學史學美學的耐心還借用了萬花筒寫輪眼式的速度感轉檔來換檔,用一身最高難度姿勢來攻堅那時代家世人世永遠偽裝成戰鬥武裝模式難以破解的玄奧。

因此,辯護短篇小說的玄奧,在人間永遠不夠寬的頻寬始終無法從容地下載之時,一如辯護一個心智失常的重刑犯還一再犯案甚至完全沒有罪惡感,一如負責某繁複機器的操作員終於發現一生用心用力的機蕊仍是空轉卻還是只能呆坐而悔恨地端詳……

空轉感進入甚至是形上學式抽離地更懷疑……一如村上春樹的《旋轉木馬終端人生》(編按,台譯《迴轉木馬的終端》)、村上龍《到處存在的場所到處不存在的我》那種每一篇短篇小說都只就是徒然原地打轉的存在感稀薄必然的絕望,一如卡夫卡的每一篇讀者看了都像身陷《在流刑地》受刑的短篇小說裡,永遠的荒謬找路又迷路老意外覺得人生完全是沒用的白費力氣那種空轉感,甚至一如《莊子》雜篇內篇外篇每篇道家哲學寓言都是短篇小說也都嘲弄一生永遠自以為太聰明其實太愚蠢的人們都不免太癡心又太無心。

一如看過那一篇篇早年魯迅或張愛玲或是晚近波赫士或卡爾維諾或更多短篇的更後來……使我不免老在想的尖銳問題更尖銳,因為短篇小說一如開天眼的魔戒般,只要更深入就不免會引人誤入太龐大或說太艱辛地索引出更多更不可能的理解人間異端缺口的入口,索引出異端修辭學般的科學不免永遠只是偽科學的假設推理用典,索引出任何考掘知識歷史愛情文明起源及其終究不免崩解,索引出種種參差調焦失焦的禪機不能用力的必然等待。

一如我近年也跟雪跟駱跟楊所加入了德勒茲式短篇小說字母會的祕教式困局,一如被古怪地下藥都仍然熱烈而藥效都還仍然迷漫,或是進入這虛幻浮屠法會般瞬間幻起幻滅的虛無感使我忐忑不安也非常地心虛。就彷彿是一種暗示,意外的天意,因為突然使我清楚而更逼真逼近於正在擔心的短篇小說的不安。一如「原來我早就死了,只是我還沒法子接受我已經死了」這種不甘心的心虛,使得我可以好好再回來想想,始終覺得我始終陷溺於短篇小說的種種死角死巷的巷戰突圍不了那迂迴曲折的出不來,好像,已經真的可以不用出來了。

──────────────── VS ─────────────────

【在長途遠征與 恣意揮灑之間】

▎陳雪

隨著鐵皮屋頂洩入的日照漸斜,我不斷挪動椅子以就天光,稿子完成時,四周趨暗,幾乎已經看不到紙上的字了,憑著手感,我寫上最後的句號……

大象:
我是在二十歲那年夏天開始寫小說,而真正第一篇收錄在書裡的也是短篇,那是1993年母親節,因為車禍受傷的我回到父母鄉間的屋子,在頂樓加蓋房間裡,燠熱的天氣,搖著扇子、電風扇呼呼吹動,用六百字稿紙,花了三天寫完〈尋找天使遺失的翅膀〉,越近結尾寫得正狂,天色漸黑,屋裡突然停電了,我就把稿子拿到陽台上去寫,隨著鐵皮屋頂洩入的日照漸斜,我不斷挪動椅子以就天光,稿子完成時,四周趨暗,幾乎已經看不到紙上的字了,憑著手感,我寫上最後的句號。

或許因為太陽落在雙子座,我本性適合寫短篇小說,可以憑藉衝動、靈感、生命力,以及天賦和爆發力,在短時間內,跳一個精確的短曲,完美落地。剛開始創作的幾年,因為總是搶忙碌勞力工作的空檔寫作,幾乎都是熬夜而成,寫短篇使我有「完成」的成就感,讓即使在端盤子、掃廁所、送貨、擺地攤的我,也還能藉由每幾個月完成一個萬把字的短篇,知道自己「還在寫作這一途中」。

1999年開始的長篇創作,我就把寫長篇當作生命最重要的事,使得短篇寫作,變成了一種長篇之間的緩衝、暖身、預備動作,甚至是「休憩」,我會在每個十幾二十萬三十的長篇之間,寫作幾個短篇小說,帶著幾乎是放暑假的心情,慢悠悠地練筆、換檔、改變文體、實驗形式,或者,某些非常想寫而始終無法放進長篇裡的故事、氣氛、意象甚至是自然溢出想像之外的人物,需要一個短篇來安放。

直到兩年前,我們五個人加入了由楊凱麟策畫的「字母會」這一短篇小說的實驗,我好像才又回到了年輕時,那種對於短篇小說的追求,每一篇都是獨立且必須突破自己的全新之作,五千字的短篇不但在篇幅上有所限制,為了回應或逃脫凱麟對每個關鍵字如「未來」「巴洛克」「虛構」「系譜學」等等的提問與闡釋,短篇寫作不再是放暑假了,更不再只是展示火力、揮灑技藝的即興獨舞,每兩個月一次,二十六個字母寫完即將耗去接近三年時間的寫作,給了我介於長篇的「長途遠征」與短篇的「恣意揮灑」之間,或者該說甚至超越了這兩者,或結合了這兩者嚴肅而困難的挑戰。

我記得2012年剛開始寫「未來」這個A字母,我家的老貓三花因腎衰竭病危,我的書房還設在臥室內,靠牆的書桌背後就是三花的病床,我一邊正在寫三少四壯每周截稿的散文專欄,一邊是《人妻日記》如火如荼的巡迴簽書演講,始終徘徊不去的當然是我自己新長篇的開頭(寫了又作廢,重寫再重寫的撞牆期間),每隔兩小時,我得用注射針筒將打碎的飼料與藥粉從三花頸子上開的食道胃管慢慢灌注,因為擔心她隨時會走,一旁的唱佛機裡總是低低誦吟著《心經》,我將時間切割成無數的片段,而在這些片段中間,吃力地,盡可能專注想像,關於「未來」,如何將此概念在五千字內以小說的方式表達,必須是突破我過去既有的寫作,突破我這個人曾經到達的邊界,太難了,我幾度頹喪地想,或許三花命在旦夕,或許我自己也極度緊繃,所有一切事物都將我逼到了臨界點,我想起那個不斷遷就天光,挪動著手中紙筆與小板凳的我,二十三歲,在天黑之前的寫作,我在充滿藥水、三花身上傷口的惡臭、唱佛機令人平靜或暈眩的佛唱聲中,日復一日持續地寫著,且看著三花奇蹟似地轉生,一個月過去,三花能走能吃了,那幾乎像是預言般的「未來」二字也終於長成了我自己第一個字母會的短篇,使得精疲力竭、體力耗盡的我,因著終於完成了五千字的作品,如此精巧、透明,卻又彷彿帶著令人足以眺望的遠景,體會到,一個「短篇小說」的完成,是像我這樣終生以寫作長篇為志業、長時間遠征、跋涉、透支自己的人,最好的贈禮。

─────────────────────────────────

下周一《文學相對論》預告

顏忠賢、陳雪

談「關於長篇小說」


人的記性
吳敏顯/聯合報
回頭想想自己, 縱使萬幸再活二三十年,對於我現今寫的文稿、做的事情、讀過的書,說過的話,恐怕很難留存在腦袋裡。大概類似過時淘汰的電腦記憶體,歷經駭客侵擾、重複鍵寫、再三更改清除等諸多磨損,拆解開的,僅剩一些碎片被銅絲與銲接點所盤據……

1
每個人的記性,不太一樣。一旦上了年紀,最不堪的警悟,是幾十年經營得多采多姿的人生,竟然在腦子裡褪掉顏色,甚至化為烏有,連作夢都難接續。

我不清楚人的年齡與記性之間,關係該如何界定。通常會附和一般人觀點,認定人愈老記性肯定愈差。初始它可能隨日子一點一滴悄悄流失,教人無從警覺;及至後來,便像年久失修的磚牆,禁不起風吹雨淋,先逐塊鬆脫掉落,進而整段整面嘩嘩啦啦崩塌,不夷為平地,勢不善罷甘休。

任何人面對如此運命趨勢,若說心底還有什麼懷疑或不服氣,就是身邊偏有年紀比自己大很多的長輩,照舊逍遙自在,無視於歲月的鼓譟和驅趕。

2
例如我舅舅,再兩年滿一百歲。

老人家一輩子都瘦精精的,似乎從未再多長一兩肉。有幾年,甚至臉色蠟黃,整天病歪歪,雙手光顧摀住肚子,要不就支撐腰桿或捧著腦袋。任何時刻,總是緊鎖眉頭,彷彿專為鉗住鼻梁上方那個凹凸不平的區塊,才長出兩道眉毛。

如果有辦法把舅舅到各診所醫院求診的病歷,蒐集堆疊一起,應該稱得上「病歷等身」。

我有個表弟住在南方澳漁港岸邊,特地向漁人買一頂可以護住耳朵及後腦杓的雪地氈帽,讓老人家在寒冷天氣好過些,可照舊沒辦法放鬆臉上聚攏的皺紋。

有幾年時間我迷梵谷,經常翻閱梵谷畫冊,聽到任何人提及梵谷,我自然會聯想到鄉下這個舅舅。可惜舅舅不會畫畫,一輩子蹲鄉下種田種菜,偶爾外出打打零工。

老人家最喜歡的休閒活動,是騎機車四處遊逛。他說,人老了兩條腿沒力氣使喚,有機車載著走,不必吃飽飯坐在電視機前面等死,真福氣。

到了舅舅九十歲,大家發現他單牽著機車都會左右搖晃,紛紛勸阻他再騎車,還動員我媽媽和阿姨當說客。老人家卻拍拍自己右腿說,只要這條腿能跨過坐墊,一切便沒問題。於是斷斷續續又騎了兩三年。

早年鄉下僅有幾條路,不分寬窄曲直全是主要通道。這些路舅舅走了一輩子,哪兒急彎,哪兒高低不平,他一清二楚。問題在,二三十年來地方選舉多,政治人物為搶選票,像得了傳染病,光曉得拿開路當成績單,不問民眾是否需要,反正經費來自大家繳納的稅金,又不花他們分文。

鄉下地廣人稀,多幾條路橫七豎八尚不打緊,後患倒在某些有頭有臉的人緊跟著炒地蓋房,迫使人們視野愈來愈狹窄短淺,找不到大半輩子熟悉的地標。老人家出門認路,倍增困擾。

好在「薑是老的辣」,舅舅自有應變方法。他的訣竅是──遇到跨距長又陌生的橋梁,即毫不猶豫地調頭。如此縱使多繞點冤枉路,終究還能回到家。

宜蘭西側靠山,東邊靠海,平野間幾條跨距大些的溪河,確實是明顯界址。老人家憑這一招,即足以證明他從經驗所衍生的智慧,還留在記憶裡。

某一天,不知道哪裡冒出一名女子,自稱某愛心團體協助老人辦理農勞保失能給付的專員。她告訴舅舅,人過了七十歲記憶開始衰退,連自己姓名年齡都記不住,不管得的是帕金森氏症或阿茲海默症,只需通過醫師鑑定,很快可以領十幾萬元失能給付。等錢到手,再給她一點車馬費就行了。

「唉呀,我知道你講老人癡呆啦!」舅舅邊說邊以右手食指併中指,朝自己腦袋比畫:「呆就呆,說什麼巴參、人參、高麗參,阿這個阿那個。我啊,誰欠我錢我都記得,誰說我癡呆?」

對方強調,這是政府給老人的福利,不拿白不拿,何況年紀大了,有十幾萬塊私房錢掖著,兒孫會更為貼心哩!

女子說得老人家動心,協助辦妥看診手續後,她不好在醫師面前露臉,便一再提醒老人家,不管醫師問什麼,只要回答「我不知道」、「我記不得」,甚至搖搖頭就行了。

經過幾次門診,做過幾項檢查,領到幾次藥丟進垃圾筒後,老人家拿著相關表件去看醫師,並照那女子再三交代的標準答案應對,果然讓醫師不斷地點頭,同時在表格上逐一打勾,或寫下幾個字。

診察結束,醫師說鑑定結果會主動寄信通知。老人家站在醫師面前,像個聽訓的乖巧學生,數度朝醫師鞠躬稱謝。

醫師覺得老人家古意多禮,趕緊起身答禮,臉上堆滿笑容,還關切他要怎麼回鄉下?

醫師這句問話,根本不在舅舅事先演練的題庫範圍,讓舅舅以為整個診察流程已告一段落,回復原本的他。絲毫不敢馬虎地誠實應答:「我住的鄉下沒客運車子搭,我都騎機車來去!」

「老先生自己騎機車?」醫師大概想印證自己是否聽錯話,特地朝手上的表格瞄了一眼。

舅舅笑著說:「我天天都騎它四處走呀!」

老人家最後兩句話,不但使居間仲介女子的勤前教育瞬間破功,也弄得醫師呆愣在座位上。

3

另一位記性超好的長輩,是我讀高中時的美術老師王攀元先生。

這位大師級畫家與民國同壽,九十九歲時我把一張很多年前幫他拍攝的照片,放大後帶去送他。陪伴老師身邊的是他女兒,她拿起照片出題目考老人家,問他記不記得照片什麼時候拍的?在哪兒拍的?

老師睨了他女兒一眼,應道:「我當然記得,這是我七十歲時站在以前住的舊家門前,由敏顯幫我拍的呀!」

在座幾個人無不驚奇於老師的好記性而面面相覷,未料老人家接著告訴大家,當天拍照後我還幫了他大忙,把一樁糾纏很久的痛苦事兒,徹底地消除。

老師這一說,說得我一頭霧水,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曾經出過什麼力氣,幫過老師什麼忙?老人家看我呆愣許久未搭腔,也許認定我這個當學生的客氣,便朝我笑了笑,逕自回憶起三十年前一段往事。

老畫家說,當年舊居面對一所職業學校,和學校校園僅隔條道路。每隔一兩個星期,他常會聞到一股難聞的焦臭味,嗆鼻的氣味往往令他頭昏眼花,無法繼續看書或作畫。

好在當年舊家附近除了這所職校,四周仍是空曠田野,並無其他鄰居或工廠。空氣中飄浮的氣味不致停留太久,但也因此不容易找到散發氣味的源頭。他向學校投訴過幾次,始終查不出所以然。

老師說,那天我幫他拍照後,閒聊得知他有此苦惱,立刻跑到學校請熟識的訓育組長陪同,逐一搜尋校園每個角落,最後在印刷試卷的油印室發現禍源。

那個年代,學生測驗卷原版全由老師刻寫蠟紙或打字油印,學校怕試題外洩,嚴格規定印好考卷而滾滿油墨的蠟紙,以及試印作廢的考卷,任何人不得攜出油印室,必須立即燒毀。於是,隨時都可能焚燒這些飽含化學成分的製品,當然會不定時產生焦臭味。

職校設日間部及夜間部,科別班級多,學生也多,大小考試需要刻寫印刷試卷的蠟紙當然不少。這回查出汙染空氣的癥結,學校不好再以鄰為壑,校長即刻指示爾後所有試卷蠟紙等,另想其他辦法處理。

百歲老畫家追憶起三十年前的往事恍如昨日,一切歷歷在目。而我這個坐在他面前,比他年輕了三十幾歲的學生,記憶裡仍舊一片空白,全部情節早忘得一乾二淨,只能像個愛聽故事的孩子,瞇著眼睛傻笑。

曾經聽朋友說,記憶可從不斷演練去加強。那天送完照片回家,趕緊翻開老相本,抽出另一張當年為老師拍攝的照片,試圖從昔年場景和情境中去重新溫習,看看能否撥雲見日地回顧起更詳盡的過往,卻徒然無功。

面對三十年前的老照片,盯著站在畫室前那排木片籬笆和兩扇柴扉前的老師影像,只能讚嘆不已。回頭想想自己, 縱使萬幸再活二三十年,對於我現今寫的文稿、做的事情、讀過的書,說過的話,恐怕很難留存在腦袋裡。

大概類似過時淘汰的電腦記憶體,歷經駭客侵擾、重複鍵寫、再三更改清除等諸多磨損,拆解開的,僅剩一些碎片被銅絲與焊接點所盤據。曾經有過的字句、圖繪、話語、故事,肯定早已杳無形跡。


  人文薈萃

樊曼儂再擎崑劇大纛
曾永義/聯合報

新象文教基金會董事長樊曼儂甫於八月九日獲得文化部「傳藝金曲獎.出版類特別獎」,這個獎與「表演類特別獎」並為「傳藝金曲獎」的兩首要大獎。她獲獎理由是:1977年她創立環境音樂製作所,三四十年來錄製無數電影、電視音樂,致力提升錄音品質,推動台灣唱片國際化。

樊曼儂固然可以此理由獲獎而實至名歸,但我們更認為她不只是長笛演奏家,1980年成立基金會以後更致力推展兩岸與國際藝術交流,其中尤以弘揚崑劇最為不遺餘力。其犖犖大者,如1992年十月使上崑成為開創兩岸傳統戲曲交流的劇團,1997年十一月五大崑劇劇團在台北連演十一天十四場,2000年十二月十一日至次年一月十四日的跨世紀全球崑劇大展,2004年與白先勇共同製作《青春版牡丹亭》,風行寰宇,凡此皆為一時之藝文盛事。

而在我看來,如果崑劇沒有樊曼儂的「傻勁」和「不惜血本」,就難以彰顯其最優雅之韻文學和最精緻之表演藝術,兩相融合,而為民族藝術文化瑰寶之地位與象徵意義,也無法促成2001年聯合國文教機構將之評定為必須保存的人類共同文化資產。我們如果將樊曼儂奉之為「崑劇之母」,實在切當不過。

而今樊曼儂在沉寂一段時日之後,復見獵心喜的於去年邀請上崑,現在又邀請北崑來台假國家戲劇院,自八月十九日起做盛大的公演。公演的劇目有《續琵琶》、兩天十齣的折子戲和上下分兩日上演的《紅樓夢》,堪稱琳瑯滿目。顯然的,樊曼儂欲藉此賡續前修,再度擎起崑劇的大纛。

一般被習稱為「崑腔」的「水磨調」,在明神宗萬曆年間就已傳入北京承應宮廷。入清以後,更與弋陽腔、梆子腔、皮黃腔,或合流或同台,流播冀中,於是汲取北國風華,以「中原音韻」為基準,其聲口漸近北京語,更從而熔燕歌吳歈於一爐,使慷慨激越與纏綿柔膩相得而並美。也因此「北崑」較諸江南蘇州、南京、上海、杭州等「南崑」之清峭柔遠,自有其獨特風格,其劇目也自有其獨門韻調。

這次北崑所排出的劇目,像《長生殿.聞鈴》〈武陵花〉之音極高亢、調極曲折,關漢卿《刀會》〈新水令〉之雄豪勁切、莽爽悲涼,《風雲會.千里送京娘》之英雄情義、百般無奈,乃至於《鐵冠圖.刺虎》、《寶劍記.夜奔》、《連環記.問探》,也都可以充分呈現「北崑」之別具風華。

《續琵琶》則從清人曹寅原著之殘稿中,經學者挖掘整理,推上舞台,是三百年來難得一見的蔡文姬故事,將由其當家旦角魏春榮擔綱演出。

而分兩日演出的大型歌舞劇製作《紅樓夢》,在我心目中雖然不算崑劇,但卻是北崑卯足全力,在政府支持倡導下改良後的「現代新編崑劇」之樣板。我們當以時代風潮下的「歷史眼光」來審視它,看看它何以能多方演出而普受好評,甚至於「觀之不足」而演為電影。

很榮幸的,我編撰的崑劇《李香君》,也被選取〈守樓寄扇〉一折。此劇台灣戲曲學院於2009年十一月在台北首演,並巡迴廈門、鄭州、商丘、北京演出;2013年三月北崑又重排為年度大戲。而從此折之中,讀者應不難看出我是如何謹守曲調格律,希望流露的是崑劇的原汁原味。


散文詩/周夢蝶
王宗仁/聯合報

疾行/滅隱/燃燈/寒林/無譁
/無記/能渡/能離

──陳綺貞〈周夢蝶〉
作詞:陳綺貞

夢見一首有關夢蝶的歌,冷冽的語系裡,蝶先展翅於多愁的領域後,跌落,埋於剔透的晶瑩中。

夢見一首有關夢蝶的歌,瑟縮的歌詞中,卻有校對不出的無數孤寂,紛紛降在已逝的跫音上,仿若毛羽輕觸俱寂的萬籟。

夢見五峰山旁,有意象的大雪紛飛。菩提樹下,我想引詩於冰中取火,將長短句反覆搓揉。那老者,不,更像是個寡言的隱者,輕踏著似雪非雪的步履滑過,仰天微嘆後,披著白色蓑衣獨行,緩緩走入林中深處;他再也沒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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