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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5 第4837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當我們討論分手(三之一)/最後「限時批」
慢慢讀,詩/這樣斷代
索拉力車站
人文薈萃 微意思/二則

  今日文選

當我們討論分手(三之一)/最後「限時批」
楊索/聯合報
人生旅途中,總有搭錯車,自願或被迫下車,姿態都要優雅。上帝擲骰子,愛情決勝點不過是或然率,誰能贏者全拿?你追我跑,你丟我撿,把往昔的情人垃圾分類,哪一天也許可資源回收……

我們比賽誰可以游得久,結果我游到海中央,回不了頭,也失去你的蹤影。

在滅頂之前,我決定給你寫這封信,就像過去的許多信,我仍然充滿情感,這封只是多了一些複雜的情緒。就在你洩漏跡象的那次談話,你仍然以「我們會一起走完最後的人生」作開場,然後你說要我同意一件事,我立刻問:「你和那個女人做愛了嗎?」你的目光閃爍著,接著說:「這不重要。」

在那個人來人往的古老醫院地下室,可以見到窗外細心栽植的紅花綠樹,那兒的空氣多鮮甜,而我們之間有了一道冷牆。你隱約模糊的臉發出了聲音:「一切沒有改變,我對你的情感依然存在。」

這句話好熟悉,我也曾對他說過。他寫來一封又一封的航空郵簡,好多的糖蜜在字裡行間凝結,信末總是給了許多吻。他說夏季假期將飛來島嶼看我,希望一起去旅行。他來的時候,夏日的玫瑰已開盡,我遞給他僅剩尖刺的殘枝。我許諾做一個終生的摯友,「一切都不會改變」。

更早以前的另一個他,對他的前女友說:「不是我變了,是時間變了,我們已經不合拍,我遇到一個契合的女人,就是如此。」那時候,我與他享受熱烈鮮辣的激情,像兩頭一見鍾情的平原鼠,日夕交歡、須臾不離。戀愛中的女人不需要食物,纖瘦使我更動人,他說,前女友覺得死會了,在他面前挖鼻孔、吃整包薯條,「很不自愛」。這句話讓我瞭了,誰愛得多,誰就輸了。

「我永永遠遠只為妳奉獻我的身心。」這是你寫給我的話,我相信是真心的。我曾以為,我們發生了如《咆哮山莊》希斯克里夫與凱瑟琳的曠世之愛,如今看來是輕小說的廉價浪漫。

那一夜,我們在海邊看流星雨,藍絲絨的夜幕被墜下的銀刀割了又割,我不探究天文現象的真理,執迷許下一個個荒唐的流言。第一次,總是要交換身世。你在深山長大,七歲時種了一棵椴樹,樹木長成後,你在一個教會學校寄宿求學,是教士眼中的野孩子,你用誓願諾言換來教育機會。暑休時,你回到村莊採收莓果,喝一杯椴花茶,思考人生的真相。我可真是入戲的聽眾啊!一聽再聽,你每回添一些細節,翻出兩本老相簿佐證,這是幾歲時,這是誰誰誰。你的話就是真理,我篤信無疑。

我把天真視為美德,愛情美酒夜光杯,「飲者自會再飲,夢者自會再夢」。我努力把愛情看成修行,你是我的道場。愛到極致,愛者本身就是祭品。我把你神格化了,你的頭頂有光圈,你的手勢有神力,你的話語能降福。

我想起最初的他,我跟他說起近似孤女的願望,一個少女在黑暗無情底城市的追尋。我就如出走的娜拉對世界吶喊:「首先我是一個人,跟你一樣的一個人,至少我要學做一個人。」他因而震動了,攬著我說:「以後你有我了,你不會再孤單了。」然而故事漸漸淡而無味,生活的稜角銳利傷人。幸福的愛情只有一種甘味,不幸的愛情有萬般苦澀。那輛沿途熄火的老野狼,永無盡頭的旅程,灰撲撲一團迷霧的未來,我簡直窒息了。我再次出走,不知往何處去,但我要擁有自己的方向盤。

我憶起那個神槍手。那時我走在長滿仙人掌的風飛砂路上,他像抵得住一切的硬漢,邀請我陪他一段。我隨他進入一個杳無人煙的小鎮,他拔槍砰砰射了我和幾個女人,擺出荒野大鏢客的姿態,策馬往路的盡頭去了。他說,愛情是男女催產素的交互作用,不必用美學美化。於是,做愛如純粹的皮拉提斯,運動流汗,結束時,教練說拜拜,他還有下一堂課。

當我遇見你,我以為抵達一個風靜浪止的港灣,足以讓我停泊修復。你還記得暴雨將至的那一天嗎?我在峽谷中遊蕩,天色暗了,一群群遊客已離去,山谷靜了下來,溪聲喧騰、風聲簌簌、黑雲密布,空氣中有了潮意。稍早你說會來接我,要我走到定點等候。我焦慮往前走,驟雨狂暴而落,迷濛雨霧遮擋前路,而一道光、一個人影向我走來,你握緊了我的手,領我走出山路。我還記得你的溫柔,牽手的觸感。

記憶中,那毛茸茸如小生命的觸感。一些白天夜晚,頭顱、軀幹、四肢、五官、六慾七情。撫觸、探索、吸吮,大膽且狂野。

你說:「一切都沒有變。」這是你第二次背叛了。那次你還未練成精巧的說謊術,關於那個女人,你欲蓋彌彰,她的手她的腿像泡棉從沙發破洞露出來。上回你選擇我,這次你選擇她。「你還是可以來看我。」「那她在的時候怎麼辦?」「我不會讓她在你面前吻我。」可笑的愛。可笑的我,把自己低到塵埃裡了。那段迴光返照的時期,你每天打幾個電話來問候,我感覺徵兆不祥。我難以抑制在清晨五點撥電話給你,那應該是你起床喝第一杯咖啡的時刻。她接了,說你剛起床,正在忙。語氣不屑、冷淡。至此,我確定是終曲了。我遙目可及,你們在床上交纏、翻覆,用我買給你的床墊、床單、枕頭、薄被。她起身時,或許披著我留下的晨袍,拿我的沐浴精洗澡。

我們用48秒的長度結束分手電話。真是漫長的一通電話,始於22年前的一場傳話誤會,接連解釋、澄清,始終未把話講清楚,總要一見再見,試圖確認,線路勾纏,我們有通不完的話。我像那個挖鼻孔的女人,以為通訊穩定,天下太平。

我已永遠失去你。

回想第一次被分手時,我半夜拿著電話簿,給每一個人打電話,除了車行沒打。我一再訴說傷口有多深多痛,天地無光、世界從此塌了。

為此,我寫了四本日記,記下忘不了的情話、細節、場景,我深深著迷受苦的自己。第二次、第三次分手,仍然摧心肝,我繼續寫日記。我渴望如行為藝術家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配得上她的人生,把三次心碎的分手給名導做成戲劇。她說,把她的痛苦搬上舞台能幫助度過難關。

信已接近末尾,我好多了。我本以為會沉埋海底,一身老皮卻鼓脹如灌飽了氣,冒出水面游回來了。你在為我祈禱嗎?這一年我過得安寧舒適,差不多已忘了你。我甚至感謝第三者切斷線路,剪除枝藤蔓生、主幹枯死的感情。

我領悟出,人生旅途中,總有搭錯車,自願或被迫下車,姿態都要優雅。上帝擲骰子,愛情決勝點不過是或然率,誰能贏者全拿?你追我跑,你丟我撿,把往昔的情人垃圾分類,哪一天也許可資源回收。

痞子、惡棍、假聖人,你們已從我的生命消逝。我的身體我的靈魂被烙下印痕,我記得。我會在晚歲的火爐旁,進行一場甜蜜的復仇。

把你的的影子加點鹽
醃起來
風乾
老的時候
下酒


(註:引自夏宇〈甜蜜的復仇〉)

我慶幸青春音容宛在,還有分手畫面,可堪當面膜。我有了新的日記本。但,正如特倫斯的戲劇台詞:「歷史書開始用一章來講它,後來用一句話講它,再後來它就剩個註釋了——傷痛麻木了,漸漸消失了。」

我愛過、盛放過,沒有辜負此生。


慢慢讀,詩/這樣斷代
鯨向海/聯合報
我很沒天良地笑了
你很有正義感地哭了
有人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而他們是等不到了

他不再說他的信仰了
你怎麼也不能愛了
我們是用盡一輩子
也抵不過別人一晚的了

火蛇環繞之沉睡者
夢變得好小好髒
神情哀戚遇見
夜冷霜重的彼此
大家都無從選擇了

暴雨前的數根青筋
撐住整座街頭的遊行
撂倒我們的人,卻動搖不了的
心:那被以為不復存在的
深淵巨物——

我們都沒有
再可以辜負了


索拉力車站
林蔚昀/聯合報
朋友從華沙回到倫敦,和我分享在波蘭的所見所聞。聊著聊著,她突然興奮地說:「你知道嗎?在華沙有一個索拉力車站耶!就像是塔克夫斯基電影中的索拉力星(Solaris)!」

那時我還沒有到過波蘭,對波蘭的印象只來自於文學、電影、音樂、海報。我知道《索拉力星》是根據波蘭作家史坦尼斯瓦夫.萊姆(Stanisław Lem)的同名小說改編,但是科幻小說中的星球真的存在?這也太像電影情節了。

「妳確定嗎?有沒有看錯?」「我沒看錯,它就在公車跑馬燈的位置。我同事不相信,還上網查,說那是公車廠牌的名字,但是公車廠牌怎麼會在跑馬燈上?那一定是站名呀……」

等我到了波蘭,我特地在坐公車的時候張大眼睛,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一個車站叫「索拉力」。看了好一陣子,我大概猜到這美麗的誤會從何而來。索拉力確實是公車的廠牌,一般這個名稱都在車頭或車尾,但我也有看過它在站名跑馬燈的「上方」(不過它不會動,只是一個標誌)。可能朋友看到「索拉力」三個字太高興,所以就把兩個影像重疊了。或者,它真的出現在車頭跑馬燈上,但只是公車打出製造廠商的名字。

浪漫的電影情節沒有在現實中發生,不過,這整個故事還是很浪漫。而且這種浪漫只會降臨在異鄉人身上,當他或她正要和一個語言或文化產生一段關係,處在一種有點熟又不會太熟、若即若離的曖昧狀態中。

所有從陌生到熟悉的過程,都像是戀愛。在戀情展開的初期人會犯下最多錯誤,但這也是奇蹟最盛產的階段。我一直記得一個英國朋友告訴我的故事:有一個波蘭女孩在學英文,對別人說她最喜歡的一本小說是《綿羊的安靜》(The Quietness of the Sheep)。大家猜了半天想不出這是什麼書,最後她把書拿出來,才知道是《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

那是多麼笨拙的錯誤,但又多麼可愛、充滿詩意。同樣的詩意我在剛到波蘭時也經歷過。那時,我很喜歡帶著單眼相機在克拉科夫散步,用黑白底片記錄下我所看到的日常事物。有一次,我在圍牆上看到一個標示,陽光打在上面很有質感,於是按下快門。照片洗出來的效果亂藝術一把的,讓我驕傲了好久。後來,波蘭文好一點時,我才發現標示上寫的是「此處禁止張貼廣告」……

美麗的畫面來自誤讀,當誤讀隨著知識的增長破滅,難免會失望。不過,誤讀有時候也會創造出意外的驚喜和更多的詩意。有一次我在翻譯波蘭詩人安傑.布薩(Andrzej Bursa)的詩〈草履蟲〉,其中有一段文字是「孩童比成人友善/動物比孩童友善/你說如果要這樣理解/我一定會說/最友善的是原生動物和草履蟲」。但是,第一次翻的時候我不知怎地把友善的比較級(milszy)誤以為是沉默(milczący),所以就翻成「孩童比成人沉默/動物比孩童沉默/你說如果要這樣理解/我一定會說/最沉默的是原生動物和草履蟲」。

雖然第二個版本是明顯的誤讀和背叛,但是卻創造出一首新的詩,甚至還比原作更新鮮有趣,因為沒有人會想到這樣的用法,也許除了牙牙學語的小孩,還有使用非母語的外國人。

居住在德國的日本女作家多和田葉子曾經說過:「當人們使用正確的文法說話,通常不是什麼有趣的話語。對我來說更有趣的是壞掉的語言、好笑的語言。在它們之中,有很強烈的藝術性。」這句話對我來說無比真實。當我的波蘭語還不是那麼好的時候,我寫出的文章很笨拙,但是有許多有趣的句型、詞彙和大量的隱喻(因為不知道正確的用字,只好用比喻讓人了解),而當我的波蘭語慢慢變好,這些生鮮、非世故的特色就慢慢消失了。

我知道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現在我已經無法回到多年前的那個時候,當波蘭語對我而言如此陌生、魔幻,而我會因為一個倫敦咖啡廳的女服務生告訴我「火鶴」的波蘭文怎麼說,高興一整個下午。我很慶幸,我的波蘭語已經好到可以讓我在這個世界生存、探索,又沒有好到讓我太過於習慣它,習慣到失去了驚訝的能力。

我希望十年、二十年後,我依然可以在波蘭語中,遇見我的索拉力車站。


  人文薈萃

微意思/二則
李進文/聯合報
言外

這場古代的雨,不計愛恨地穿越到現代,感恩回饋似的;這城市默默收下滴答滴答,時間正往下水道流走而已。

升國旗

像管風琴一樣高低並排站好的孩子、像山川壯麗一樣展開的孩子仰望天空,一隻世界的孤鳥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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