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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1 第4853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當下系列/巡禮 (上)
客家新釋/肚笥枵
人文薈萃 剪影/滿架蘋果 一院斑斕
慢慢讀,詩/生日快樂

  今日文選

當下系列/巡禮 (上)
劉大任/聯合報
夏初的陽光金燦燦,打進眼簾,一瞬間,白花花,什麼都看不見,等調整好焦距,只見老頭子一個人,兀立在奼紫嫣紅一大片花海裡面,手指著前院草坪上沒命逃亡的一群鹿,狂呼亂叫……

看老頭子伏案寫字,挺專注的樣子,可是,過不了一會兒,又往院子裡跑,東看看,西看看,有時還拿把尺子丈量,忽進忽出,忙乎兩、三天了,不知道他又有什麼新花樣。好在,能忙就不是壞事,哪天要是沒事發呆,唉聲嘆氣,反而麻煩了。這幾年,他確實把自己整得夠嗆的,老房子上市出售,新房子搬東搬西,忙裡忙外,幾乎沒一天閒著,雖然怨聲載道,我看他不過是邀寵,心裡還是挺樂的。有人說,人老就怕一個字:閒,只要不閒,就有活路。看他那個樣子,恐怕往後十幾、二十年,都無需別人操心似的。

倒是有一樣,覺得不太好。他那批打球、吃飯、聊天的狐群狗黨,自從我們搬到這裡,慢慢斷了線了。初搬來那半年,還有人起鬨,不怕麻煩,開上百哩路來尋,大概確實有些想念,也有些好奇心吧,究竟搬到個什麼地方去了呢?呼朋喚友地,來過一、二次以後,終究還是麻煩,便漸漸疏遠了。

落單以後,老頭子也許有點寂寞吧,有時不免藉故發些脾氣。

不過,相處這麼多年,早就摸熟了他的脾氣。氣頭上,讓著一點,離遠些,儘量避免正面衝突,不久,氣消了,這個人必然後悔,等他恢復正常就行了。

有個脾氣,倒是幾十年不改。一件事忙完,又會給自己找些事情,自己鼓動自己,不久就興緻勃勃,好像人生不再百無聊賴,一旦有了新計畫、新目標,便立刻把自己調動得暈頭轉向,總可以忙上好一陣。這種時候,就不必理會他,讓他去忙吧,偶爾表示讚賞,何不樂觀其成。

像昨天,不知道什麼緣故,為了寫字,就忙了一晚。先把宣紙裁開,調墨試筆,磨蹭半天,寫來寫去,就一個字。或許不太滿意吧,撕了寫,寫了撕,又往書櫃裡尋出一大摞碑帖,翻來覆去地找,最後終於選定,才又從臨摹開始。混到差不多半夜,留下一張,其餘全撕了。

有人要他的「墨寶」嗎?我看不太可能。他那筆字,雖然退休以後發奮苦練,連自己都從來沒滿意過,我雖然書法一竅不通,小時候在父親督促下,也練過幾年顏、柳,至少對筆畫、結構有些概念,依我看,不可能有人求字的。晶晶當然比較內行,她私底下跟我說:老爸沒有才氣,不過,鼓勵他練吧,修身養性嘛,挺好的!

今天上午,突然一部卡車開上了我們家車道。跳出來兩條大漢,發動卡車附帶的小起重機,把一塊巨大的青石,移放在車道入口左手邊靠街的黑松樹下、草地上。

這塊青石,看樣子,不止一噸,形狀不很規則。老頭子指揮大漢做工,把比較光滑平整的一面,慢慢移向他指定的方向。

終於明白老頭子忙了一晚的目的啦!

原來,這是他苦幹三、四年的畢業典禮!他這個園,終於初步完成啦。

卡車開走,老頭子隨即上陣。

把昨晚最後寫定一個字的那張宣紙挑出來,剪紙一樣,把那個字剔出來。然後,貼在青石的光滑面,用黑漆噴。兩小時之後,揭去宣紙,大青石上,留下了這個字:曜。

我們家這個園子,命名了。

然而,我真是完全不明白,他這幾年埋頭苦幹,為什麼選了這麼一個連怎麼發音都得查字典的生僻字眼。

「曜園」什麼意思嘛?如果有人看到問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知道,日本人用它代表禮拜幾,但我想,老頭子一向反日,不可能用日文命名自己的家園吧。查字典,中文的「曜」,就是陽光。老頭子為什麼把自己辛苦做出來的作品叫作「陽光」呢?

忽然想到今年七月中旬某一天的黃昏前後。

我們家的正門朝西,門前有一條紅磚鋪地的小徑,大概四呎寬,長度則達五十呎,從車庫直拉到正門台階下。這條紅磚路,本應是進出的主要通道,卻不知什麼緣故,很少人用。西曬可能是原因之一,尤其夏天,多走幾步就免不了冒汗。不過,主要我想還是方便,車子開到車道頂頭,遙控器打開車庫門,不管車子是否入庫,下車走車庫就直接通過洗衣房,進入廚房,買菜、運貨,這條路最短。我因此幾乎從不使用正門進出。那天有點蹊蹺,正在廚房準備晚飯,突然聽見正門外的前院裡邊,有人歇斯底里狂嘯。聲音聽來既像老頭子,又不太像。他平常很少大呼小叫的。那喊聲像是有人落水叫救命似的。放下鍋鏟,隨手熄了火,我一面在圍裙上擦手,一面奔向正門。

夏初的陽光金燦燦,打進眼簾,一瞬間,白花花,什麼都看不見,等調整好焦距,只見老頭子一個人,兀立在奼紫嫣紅一大片花海裡面,手指著前院草坪上沒命逃亡的一群鹿,狂呼亂叫。

老頭子趕鹿的場面,見過不止一次了,當然不會大驚小怪。讓我吃驚的是,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大門口居然變成了一大片花海。

去年春天,有個種花的老朋友打電話來,說他們要去大陸遊山玩水,一園花草放心不下,拜託老頭子照顧。有一天,帶回來三棵不起眼的花苗,葉子鬆鬆散散,有點像照片上看過的大麻,不料種下去不到一個月,都開了花。花其實並不特別漂亮,老頭子介紹說,美國人俗名蜘蛛花,因為花謝後的種子孢囊,一層層,四面八方向外平射,像蜘蛛腳。顏色也單純,白、紅、紫三個單色。老頭子說,我們中國人倒是起了個不錯的名字,叫「醉蝶」。平常,除非奇花異草,我一般不太關心,所以,那以後不久,就忘了。

沒想到,過了一年,老頭子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弄出來這麼一大片花海。花色完全不同了,三個單色,經過交配,如今變化多端。除了保留原來的三色,出現了白配紅、紅配紫、紫配白不同層次、不同色調的品種。而且,醉蝶植株大約三呎上下,一呎以上,主莖開始生出側枝,每棵成株因此都由五、六甚至七、八條花莖形成傘狀花叢。每一枝花莖,頂段是花蕾,其次是盛開和半開的花,下面是蜘蛛腳種囊。去年的三株醉蝶,如今通過交配自播,出來一、兩百株,遍布花圃,一片花海。花海的中央,一條微微波動的曲線上,配置了高矮粗細不同、花葉同樣鮮豔、野鹿一般不吃的植物如鳶尾、劍蘭、美人蕉和俄羅斯鼠尾草等,植株大小混雜,葉形相互配襯,花形花色調和,無疑畫龍點睛。這一片花海,在紅磚道的左右和前方,構造了一道寬百呎深十幾呎的弧形彩虹。

向晚的斜陽照射,讓突然面對這一道迎風搖曳彩虹的我,目瞪口呆,好久好久,回不過神來。

原來,這「曜園」的「曜」,是這麼來的。

發現醉蝶花海,讓我睜開了眼睛。

這幾年,從春到秋,幾乎每一個適合勞動的下午,必見老頭子荷鋤推車,在前後院各處走動。有時不免會想,七十歲的人,能夠如此投入,承擔常人無法設想的勞動量,委實驚人!

別的不論,就說這片醉蝶花海吧。雖然沒怎麼參與,前前後後,送茶送水,至少看見他如何一步步經營這從無到有的過程。

首先,得將這片地上面的草坪全部鏟除。

光鏟草坪就不容易,老頭子堅持不雇人,自己拿把十字鎬,用平寬那一面,以儘量接近水平的角度,由前向後揮動,連根挖起,然後,草皮拋進手車,推往後院深處樹下的腐殖土堆。光是挖這片草坪,就花了不止一個禮拜。

除去草坪的地,要成為花圃,還必須鬆土、撿石塊,開車往我們社區的生態循環服務區,運大量腐殖土倒入攪拌,再混合若干包泥炭土和乾燥處理過的牛糞,才算基本完成。如此開闢的花圃、菜園和果林,幾年下來,先後出現了不下十個,主要部分都在後院,因為築起了圍籬,再無野生動物騷擾之憂。

發現醉蝶花海的第二天清晨,我起了個大早,往後園巡視。

搬家後第一年,老頭子迫不及待,就在正門外挖了十個洞,種下十株山茶花。這是他一向喜歡的觀花植物,卻因老家地方太北、冬天太冷而無法如願。那年冬天沒過,山茶花全部陣亡,不是氣溫的緣故,是秋、冬野鹿缺糧,山茶花連葉帶皮,全成了鹿的救濟糧。

剛搬來那一陣,晶晶擔心,此地野鹿氾濫,孩子們經常在院子裡活動,罹患萊姆士症等壁蝨傳染疾病的威脅,不可不防,因此建議我們建圍籬。搬家花費不小,老家尚未賣掉,老頭子本不願再花錢,山茶花事件,才讓他下了決心。如今,從房子兩翼起,後院四周打下的籬笆,全長不下一千呎,圍入的土地,大概在一英畝以上,足夠他忙上幾年吧,卻不料,三、四年時間,他已經快要種滿了。當然,大片草坪算是保留了下來,作為孫兒女的玩耍空間。老頭子常提,要搞個什麼羅馬式的水生植物觀賞池,種荷花,卻始終因為眾人虎視眈眈,怕孩子們淹水,不得不尊重吧!

清晨陽光甚好,空氣幾近香甜,我特意端了杯熱騰騰的咖啡,打開正門,先欣賞醉蝶花海。

沾滿露珠的醉蝶,由於房屋遮住晨陽,與昨天黃昏所見不同,另有風味,彷彿因為吸飽水分,又好睡一夜,養足了精神,有一種慵懶爛熟的情態。

這個季節,大多數高大品種的德國鬍子鳶尾過了開花期,留下的葉片,肥大青翠,成為養眼的底色。底色中,劍蘭竄出的高度,恰過醉蝶,開出白、黃、粉、橘、紅五種花串。美人蕉更在其上,特別顯眼,尤其是去年春天全家遊長木公園帶回來的那三株,是該園獨家配出的品種,葉色綠裡透藍,葉形稍尖,似裹粽子的毛竹,花的顏色別致,非紅非黃,像水紅絲綢。

整體花海中,俄羅斯鼠尾草的煙藍花序,迎風款擺,像一面旗幟。 (上)


客家新釋/肚笥枵
葉國居/聯合報
我阿婆說,客家人最不耐餓。別人我不知道,但我真的被她說中了,如同脆弱的隱疾為人揭發,不敢否認。她言之鑿鑿,我無所遁逃。感覺自己天生就被貼上怕餓的標籤,一張宿命的客家符咒,三不五時就會發作。

肚子餓確實是事態嚴重。台灣北部客家庄,早年有一首失傳的客家童謠,正是描述有一個客家人,因為不耐餓而失神失智。

阿才哥, 弓蕉, 到楊梅肚笥枵。田脣草,亂竄咬,咬到一個大蟻包。

小時候我唱著童謠,遙想那個擔大肩小的阿才哥,挑著一擔香蕉步履蹣跚跋涉遠途。道中肚子餓,無以充飢難耐失神,竟學水牛食起田埂上的青草果腹,而且是亂竄亂拔飢不擇食,我心同情至極。直朗朗問我阿婆,阿才哥何不食蕉?她回我:青蕉初採,澀不可言。我聽聞後,對阿才哥更生憐憫。真的,餓很難受,可憐的阿才哥。

很多人都忘了這段童謠,我卻牢記著四十多年,因為我可以體會阿才哥方時的無助。肚笥枵,客家話肚子餓的意思。小時候,阿婆常問我肚子會枵嗎?這一句家常話,有溫暖,有憐愛。

客家人為了要應付粗重的勞力工作,三餐盡以耐飽的食物為主,很少食粥,因為粥不耐餓。有一次我一大早食清粥上學,未到午時幾近昏去。那時鄉下學校並沒有帶便當上學的習慣,我們同學全都是走路回家吃中飯。在將近二十分鐘的路程裡,必須要經過田野小溪。設若童謠中,沒有阿才哥咬到大蟻巢的說法,我想那一回我會選擇當一頭水牛,將一條田埂的青草食盡。那天我在途中,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顛三倒四的走著,口中吐出白色的泡沫,如同一隻受盡驚嚇的穿山甲。餓,竟然如此可怕。走著走著,越走路卻越長,感覺自己在大白天,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如墨夜般的鬼打牆,怎麼走也走不到家。最後是我二哥扶我回家的,我在哭哭啼啼中連吃了七碗白飯。

長大後我離開客家庄,求學工作,其後在長達二十餘年的公務生涯裡,我謹守正餐時,一定要將自己肚皮撐漲為第一原則,免得開會時失神失智言不及義。我有越來越深的感覺,客家人對於「枵」字的認識,是直來直往的,是餓得慘兮兮的拐鬼,除了不耐餓,就是怕餓,此外別無歧義。不像台語中的「枵」字,擁有豐富的聯想,諸如「喙飽目睭枵」般的隱喻貪婪,又如「枵飽吵」說人無理取鬧。

我阿婆說,吃飯有多認真,做事就有多認真。身為客家子弟,我真正了解貪吃與怕餓,是不能混為一談的。朋友聚會,菜甫上桌,我不會慢慢聊慢慢吃。筷子起落間,我會正襟危坐認真的先扒兩碗飯。

別說我愛吃。因為我,客家肚。


  人文薈萃

剪影/滿架蘋果 一院斑斕
焦木/聯合報

大禹嶺下梨山途中,一路山勢陡峭蒼翠。突然,出現一架嫣紅絢爛,結實纍纍分布勻稱,映著斜陽,美極了。

禁不住穿梭其下,傻瓜相機近距離才能捕捉一二。擔心園主喊抓賊,竟無以為意。

園主老夫婦,民國44年自竹山來墾殖,住路旁小屋,大半輩子守著一山蒼茫,說:遊客喜歡,他們很滿足,捨不得摘。

八九年十月底,在北京梅蘭芳紀念館,四合院中庭,一株柿樹。葉落、柿紅。一方藍天,襯著禿枝紅實,美得空靈。主人也說:不摘,留給人的眼、喜鵲的喙。

原來,果實也可以形而上。

(本欄歡迎投稿,文長以300字為度,附照片一幀,稿寄: lianfu@udngroup.com


慢慢讀,詩/生日快樂
辛金順/聯合報

生日啊,在年輪轉圈的交際處
有大海澎湃後長岸寂靜
向前 不斷迤邐而去

如一些紛紛流離的故事
都成了水沫

如天上的雲 歲月的雨
靜靜開成九月的花朵了

像祝福一樣
風吹過了平原上的藍
秋天叩著門就來了
說:要快樂啊

要快樂啊
在這霧逐漸瘦了2014年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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