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名人堂】佐渡守／熱情搖擺的蘆葦花

今日登場／佐渡守／聯合報

我家妮妮是一隻有九個奶頭的狗。當初我們一數再數，就是找不到「失落的」第十個；同時也將九個奶頭仔細檢查，確定「奇數」不是因為其中一個是流落在外的牠，身上的牛蜱或被攻擊留下的痂。到底怎麼回事，至今仍是個謎。 妮妮會到我們家，起因於原飼主不僅沒幫牠結紮，還任牠在外生下九隻小狗，之後便將牠棄養。身為鄰居的姊姊看不下去，接手帶去結紮、將斷奶小幼崽協助送養，從此妮妮便長住我們家。 我想，也許九個奶頭是上天賜給九個小寶寶的禮物，而妮妮則是賜給我們的禮物吧？ 由於姊姊開店，妮妮自命專業顧門口的迎賓狗，每次總用牠誠摯的眼神與迷人的笑容來歡迎客人。尤其那蘆葦花般的米白色長毛尾巴熱情搖擺，絕對讓人感覺自己是全天下牠最喜歡的客人。我常覺得姊姊的生意興隆，實在應該分紅給妮妮。 有次回老家，我自告奮勇帶妮妮去散步，未料才走到一半，就接到姊姊來電：「妳在哪？妮妮咧？」我說：「在我旁邊呀。」姊姊鬆了口氣：「原來妳就是那個小偷！」便掛掉電話了。 我一頭霧水遛完妮妮，回家後才真相大白：我長住台北，鄉親不相識，看到有「怪怪的壞人」帶走妮妮，立刻十二萬火急地拉警報。我姊接鄰居與客人的奪命連環叩接到手軟，而我卻絲毫未覺身後被見義勇為的熱心人士跟蹤。 ……我被當成「怪怪的壞人」了。起初覺得很囧，繼而卻笑了出來。原來妮妮在地方上是「通人知」的萬人迷呀！如果牠會上網，那肯定是網紅了吧？ 這個假警報事件，讓我為妮妮如此受到街頭巷尾的關愛而欣喜，也萌生感觸：過去棄養牠的原飼主真是「不知寶」啊，不但白白丟了「招財狗」，也丟失了左鄰右舍的人心。 但教人感動的是，全天下可能只有妮妮不計前嫌，仍不時前去探望牠那無緣的舊家人──我曾憤怒地希望棄養者統統受天理與法律的懲罰，可妮妮卻不像人心那樣複雜，牠對任何人一視同仁地友善。 總的來說，妮妮一生應該還是幸福的，不僅我們愛牠，牠也在我家生活了快二十年，堪稱「狗瑞中的狗瑞」。 最後一次見妮妮，年邁的牠包著尿布，還是奮力顫抖著雙腿迎向我，蘆葦花般長尾不停敲著地板熱烈表示歡迎。我摸摸牠的頭，覺得牠誠摯的眼神清澈得一如當年那位骨瘦如柴、垂著九個奶頭被趕出家門的母親。牠對人的溫度與寬仁，一生從未改變。

保持聯絡

黑眼圈／聯合報

大學時，好友C決定到韓國當交換生，「要保持聯絡哦！」我們許下約定。 和C一起長大，她的個性活潑，我很內向，兩人卻一拍即合。 形影不離的相處下，我了解C只要不開心，就會用乾笑聲掩飾，如同她知道我因為單親的背景影響，有時安靜不語。這是培養出來的默契，是我們的暗號。 C去韓國後，很快適應當地生活，我們每天Email聯絡，C的話題總是圍繞和朋友的聚會、去哪裡玩，鮮少提到學業或是主動問起我的近況。 一年後C回來台灣，雖然如同以往經常見面，但我不再能輕易理解她的情緖，甚至有股陌生感如第三者般逐漸拉開兩人的距離，直到有天，她困惑地詢問我為何老是沉靜，那瞬間，我感覺曾經共有的暗號正在崩塌瓦解…… 如今，已經好幾年沒有和C聯絡，有時看到街上的女生手勾手，仍舊不自覺憶起那天許下的承諾，想著現在的她，是否一切都好？

信使絨毛兔

封瞳兒／聯合報

在它出現前，學校的家庭調查表格中，「管教方式」一欄永遠勾著「嚴格」。 父親是軍人，我所受的家庭教育也理所當然的斯巴達，鮮少有機會、勇氣向父親談心。 國三因為升學壓力，有時我會莫名心跳加速、盜汗和呼吸急促，用醫生的話來說，就是恐慌症發作。而這種恐懼感似乎特別喜歡父親，父親出現，恐懼感也出現。為了保護自己不脫序，我開始迴避他。 某天深夜，我獨自在書桌前讀書，突然門外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回頭，看見門外坐著一個兔玩偶，手裡抱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主人，不要讀太晚，要記得睡覺。」字條還附帶了一個歪曲、彆扭的笑臉。 這是父親的筆跡。 眼淚不禁滑落，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自此，這隻絨毛兔娃娃成了我與父親的「信使」。 現在，父親的年紀為他增加了許多慈祥，成年的我也不再如過去畏首畏尾，但絨毛兔仍定居在我的房門前，時時提醒我們愛的存在。

【愛的暗號我知道】喜歡嗎？我買給妳

水姑娘／聯合報

家裡兩個孩子相差兩歲，姊姊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弟弟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站在一塊兒很難讓人相信是姊弟，在外我們甚至也習慣稱兒子「大哥」。大哥，不是人人當的了，這稱呼有其道理。 某年炎炎夏日沒地方去，全家人一塊逛百貨公司。我們不愛名牌，百貨商品本吸引不了我們的目光，然而喜歡鋼彈模型的女兒，那回卻撞見商場的高檔鋼彈，愛不釋手。 這時，一旁的兒子突然說：「喜歡嗎？我買給妳。」身旁的我們大吃一驚，女兒則立刻回應道：「大哥！」 兒子從小功課頂尖，經常在校領取獎學金，但他用度節省，不會隨便花用。那天如此大方相贈，可見姊弟倆感情深厚。 兒子的大哥之名，也從此不脛而走。

金玉涼言

謝宏沅／聯合報

富人家， 常見戶外會「噴水」； 窮人家， 常見室內會「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