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顯然老闆也非常鍥而不捨，每天不嫌煩地把這座展示櫃推出店門口展示，希望總有一天有人會把它們接走。

我經常在台灣小鎮上看到類似的老店，整個櫥窗裡面只剩下眼鏡三三兩兩，鐘表疏疏落落，櫃子空得相當尷尬，不像某些看起來行將就木、半自殺狀態的老店，許多老闆還是非常嚴肅地守著那些空得很誇張的展示櫃，保持店面的整潔，該打的燈一盞都不少，我總是忍不住停下來看。

怎麼樣的人會買這種舊到快要褪色的鬧鐘呢？

藤原新也就是這種人。

藤原新也在台灣出版的《雙手合十，一無所求》裡有一篇〈老時鐘〉散文，寫的就是他在鄉下小鎮等公車的空檔，向老店主買下了一個擺在陳列櫃裡幾十載、幾乎被人遺忘的小時鐘故事，我非常喜歡。

以前為了請不會看表的小孩吃飯不要拖拖拉拉吃到天荒地老，買了一個可以將時間視覺化的沙漏，這個錦囊妙計很快就破功了，小孩子光是看到沙子嘩啦啦從沙漏的細腰洩下便傷心地吃不下飯，覺得壓力太大無法消化。

所以說，在時光洪流中屹立不搖的鐘表老店特別有老僧入定的氣質。光陰讓人驚恐地從某個孔洞奔流而下，然而那些老闆總是有辦法不讓最後一粒沙降落，結束。

話說完便迫不及待撕開包裝，拿出了一盒彩色筆。

「嗯？這不是家裡有的款式嗎？」仔細端詳確實一模一樣，我正想開口說可惜的時候，卻見姪兒開心大喊：「太好了，我的紅色剛好沒水了。」他拿起紅色的彩色筆，恬然知足地欣賞著。

一句話醍醐灌頂，敲醒了我，可惜與可賀就在一念之間，就看自己如何看待。

我微笑對姪兒說：「是呀！你獲得了一份幸運禮物。」

整間牙醫診所如臨大敵，動員所有人力，僅為服務母親一人。特殊需求的口腔照護療程，真的是第一線醫護人員耐心與醫術的大考驗。

就診前我經歷了醫學中心掛不到號、數間診所婉拒高齡失智患者就診、牙疼的母親深夜擾嚷導致鄰居誤以為家暴投訴、警察暨社工師接連造訪等點滴在心頭。深知鄰人的舉動是非常有警覺心，也是建立社會安全網的正確表現，卻同時讓我疲於應對，也懷疑起自身是否是不合格的照顧者？深深體會到特需牙科醫療服務，對許多狀況特殊的病患，是迫在眉睫，因為牙疼不是病，痛起來可要人命。認知或精神障礙患者，因為難以正常溝通，恐須麻醉或嚴加束縛方能達到治療目標。而這些服務能量，面對諸多的患者是遠遠不夠的。

照護媽媽的過程，有許多狀況彷彿行走於懸崖邊上，回首走過的痕跡，媽媽失智十年的悲歡歲月，那甘苦並陳的痕跡，反倒是我盡力後旋飛起舞的成就感。

媽媽已仙逝，這些照護經驗不只讓我體會到特需醫療的難度與艱辛，也懂得體諒當時那些拒絕的診所；而今更深深感謝當時肯為母親診療的欣美牙醫曾曼雯醫師及診所人員，犧牲一個午後，解我母女燃眉之苦。

這段美麗的醫療情緣，讓我由慌慌張張變得悠悠揚揚，過程峰迴路轉，常駐我心，了悟生命存亡的本質，不也是種生命教育？至今感動依然曼麗入腦海。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天晴時我每天看看她種的菜，澆澆水。其中皇宮菜、活力菜、九層塔等，經過一個寒冬，紛紛開花結子；去年秋天才種的韭菜、地瓜葉，則鮮綠粉嫩，嬌豔欲滴。

趁志詠姊北返前一天下午，我照她的吩咐，拿著剪刀，留一寸長，其餘剪下，回家整理。搭配上早晨採買的麵粉、五香豆乾、雞蛋、蝦皮、粉絲……挽起衣袖，準備做花素餡的韭菜盒子。

接下來，燙麵、揉麵、□麵皮、洗菜、剁碎、拌料、包餡……一邊捏著韭菜盒子的邊，一邊用小火慢慢煎，忙得不亦樂乎，濃濃的香味從廚房中瀰漫開來。看著煎好的韭菜盒子，成就感從內心泉湧而出。我嘗了一個被我煎破的，外皮金黃酥脆，內餡鮮嫩多汁，皮薄料多，鹹淡剛好，味道不錯。

趁著新鮮，我分送一些敦親睦鄰，打包數個明天與志詠姊及好友分享；至於不慎煎破的，或煎得有一點焦的瑕疵品，除了當晚餐，這幾天的早餐也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