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一天都只有2 4 小時, 作家沒有多一點,也不會少一些,但為了完成最好的作品,他們也許必須浪費更多的時間去活得不一樣。在生活的亂七八糟裡怎麼熱愛寫作?在寫作的萬籟俱寂裡如何好好過活?現在,就讓我們跟著十個作家,一起把日常中的創作靈感,柴米油鹽地活一遍,現場體驗他們的寫作日常。
08:00 丁允恭
小說家╱ 政治人, 現居高雄,中國時報╱聯合報文學獎得主,寫作專長是使用嘲諷與括號(譬如像這樣);多年來從事各種政治工作,曾任民進黨主席特別助理等職務,學校生涯週折於七個以上的系所、直至去年才獲得台大法律學碩士文憑。寫作與參政的志向是很常見的「改善世界」,惟目前還在努力不被世界改善的階段。最新作品為短篇小說集《擺》。
上班 高雄市政府
說起來,丁允恭的早上八點到十點要是照實抖出來,大約會讓不少講究健康養生的讀者倒抽一口冷氣——沒意外的話,一進辦公室先讓老闆花媽抓去開晨會,爬出會議室後,一杯咖啡一支菸,是開始一天工作的基本配備,是的,沒有早餐。「我基本上是不吃早餐的。」丁允恭如是說,明明是咖啡因配尼古丁兼不吃早餐這種事,讓他講來怎麼像是持續寫日記十年或者每天晨跑九公里那樣,有點兒,嗯,得意?丁允恭的寫作時間軸,與多數作家顯然相當不同。
他從不諱言《擺》這篇短篇小說集「不是自選集,是全部,對,就是全部寫過的作品,要多的也沒有了。」他自承多數時候都是網路式閱讀,也偏好別人看來有點莫名其妙的豆知識,不僅不是天天捧書細讀的類型文青,更非每天都要寫個千把字累積作品的那種作家,「週二想想」與蘋果日報的週五專欄,對丁允恭而言已經算得上持續寫作的偉大成就,不過,他對於累積作品的速度與份量隨性以對,卻絲毫不妨礙他產出作品的文學質感。
「寫專欄是很即時的,需要立即反映現實社會事件與大眾議題,提出明確想法,加上每週都有截稿壓力,閱讀對象也較為大眾,和小說的寫作方式和態度都會有所不同。」比起專欄文章需要即時提出對特定事件的明確想法,寫小說的丁允恭更重視那些外在刺激在心底累積與沈澱後,內化成一種非評判式、但更具層次感的文學價值。這樣的寫作態度正好回答了另一個問題:最喜歡法國小說《紅與黑》的原因,正是其深刻觀看人與世界的複雜性。
(劉芷妤╱採訪.盧昱瑞╱攝影)
10:00 許悔之
1966 年生,台灣桃園人。曾獲多種文學獎項及雜誌編輯金鼎獎,曾任《自由時報》副刊主編、《聯合文學》雜誌及出版社總編輯。現為有鹿文化事業有限公司之總經理兼總編輯。著有童書《星星的作業簿》;散文《眼耳鼻舌》、《我一個人記住就好》;詩集《家族》、《肉身》、《我佛莫要,為我流淚》、《當一隻鯨魚渴望海洋》、《有鹿哀愁》等書。
咖啡店寫作 GlogCafe
Q:習慣在什麼時段寫作?
A:從前年輕的時候習慣在深夜,現在則是隨心所欲,選擇一個安靜下來的時刻便能書寫。
Q:為什麼選擇在咖啡館寫作?
A:咖啡館對我來說有種隨性的感覺,像是種心靈緩衝區,所以會選擇在這樣的空間寫作。
Q:有喝咖啡的習慣嗎?一天喝幾杯咖啡?
A:有喝咖啡的習慣,也會自己煮咖啡,一天至少五杯以上。
Q:一天當中最喜歡什麼時段?
A:最喜歡剛睡醒,喝第一杯剛煮好的咖啡時。
談到寫作的習慣, 許悔之說,年輕時自己也習慣在深夜創作,此時菸酒亦隨侍在側。有時整晚苦苦煎熬,只為了追求一段心中完美的句子。「年輕時創作總是有點犬儒,有點憤世忌俗。」他說,並且替當時苦心追求靈感的自己下了個註腳:精緻的瘋狂,細膩的不滿。不過隨著歲月遞嬗,心態轉變,許悔之的創作亦從焦躁轉化為隨興。「從辦公室到咖啡店,這樣的空間轉變,詩有時就在縫隙裡滋長出來。」許悔之說: 「 詩對我而言就是人格的一種體現與見證。」也許是因為更懂得與自己相處,創作與生活在許悔之口中有種怡然自得卻堅毅的態度:「就像是在等一個時刻,不被侵擾的,或者不察覺被侵擾的;像雪落了,有風吹過,聽見心中一聲夜鶯啼叫。
能辨識那是一個不一樣的聲音,體察那是一個不一樣的狀態。創作對我來說就是這樣一件事。」在桌上攤開整本資料收集冊,許悔之向我們展示他收集好的剪報與對應的手稿。A4紙上修改的痕跡就像木頭的年輪,一筆一畫間,紀錄的是思想流轉與生活體悟。「不過現在我大部分都用手機或平板電腦寫東西了。」看著許悔之開懷地拿著手機,點出記事本裡已完成或尚待完成的作品,那字字句句對他來說,想必都已是不再拘泥於形式,自在的愉悅。(王志元╱採訪.小路╱攝影)
12:00 向陽 方梓
●本名林淇瀁,臺灣南投人。曾任《自立晚報》副刊主編、《自立》報系總編輯、《自立晚報》副社長兼總主筆。現任臺北教育大學臺灣文化研究所副教授。獲有吳濁流新詩獎、國家文藝獎、臺灣文學獎新詩金典獎等獎項。著有學術論著詩集、散文集、評論集、時評集等四十多種;編譯作品三十餘種。
●本名林麗貞,台灣花蓮人,曾任消基會《消費者報導》雜誌總編輯、《自由時報.副刊》副主編、總統府專門委員,及大學兼任講師。著有《他們為什麼成功》《傑出女性的宗教觀》、《第四個房間》、《采采卷耳》、《來去花蓮港》、《野有蔓草:野菜書寫》等。
一起吃飯 家裡飯廳
Q:最愛吃方梓老師做的哪樣菜?
A:只要是她做的都愛吃!
Q:會特別依照向陽老師的喜好設計菜色嗎?
A:他很挑食, 只要有骨頭、刺、殼、皮,或肉太肥,他都不吃。結果到後來我特別會做絞肉類的料理。
Q:向陽老師有特別愛吃的食物嗎?
A:豆腐、蛋、花生。
Q:方梓老師有特別愛吃的食物嗎?
A:我比較不挑食,不過肉類我喜愛海鮮,所以都和我女兒趁他不在的時候大吃海鮮。
採訪當日,好客的向陽老師和方梓老師準備了一整桌豐盛的菜餚接待我們。餐桌上的氣氛溫馨融洽,向陽老師時而說笑,時而隨興哼唱;而方梓老師則忙著招呼眾人,且一邊向我們描述平日料理午餐的細節光景。問起兩位老師,平日午餐是否也這麼熱鬧,向陽老師說:「平常我都飯菜端著,跑到二樓吃飯配電視新聞啦。」方梓老師補充:「如果女兒不在家,沒人陪我聊天,那我也只好跟著他把飯菜端到二樓一起吃囉。」關於食材的挑選與料理, 方梓老師說:「我比較不愛吃加工過的食品,肉類魚類不會選擇到超市採買,雞肉的話則是挑選土雞。料裡也是用比較簡單的方式,橄欖油冷鍋炒,或者電鍋蒸煮,這樣比較能吃到食材原味。」
那麼向陽老師對食材是否有所堅持?向陽老師笑著回答:「我都靠她把關!」(此時方梓老師在旁補充:「就算我把他毒死,他也不知道啦!」)中餐飯後,方梓老師通常會切盤水果,準備甜點或煮杯咖啡,繼續到二樓和向陽老師聊天。「我都說我自己好像快餐店老闆娘! 」 方梓老師笑著說。
至於會不會討論彼此正在進行的創作?方梓老師搖搖頭:「創作是很主觀的東西,如果給的意見對方不接受,那麼其實沒有幫助。他以前會叫我幫他看啊,但我才不要咧,我又不寫詩。」向陽老師則回答:「她不給我看啊,所以我也只有在她作品出版後才看得到。」那麼兩人習慣創作的時段? 兩人則異口同聲地說:「都是稿債逼得緊了, 才會寫!」(王志元╱採訪.小路╱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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