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
十三號星期五——西洋人眼中的黑色星期五——一個不吉利的日子。今天輪到我當值日生,雖然放學了,我還得留下來整理教室,關門窗。
做到一半,玩具人氣喘吁吁的跑來找我,神色緊張的說:「王備昌,快點快點,出事了啦!」
「出什麼事?鬧人命啦?」我打趣的問。
「有人到田徑室鬧事,阿兜仔快跟他打起來了!」
我一聽,連忙要玩具人幫忙整理,急急忙忙趕到田徑室。
田徑室門口圍了一些人,裡面隱隱約約傳出爭吵的聲音。我推開人群,擠進田徑室。只見阿兜仔和一個人面對面、鼻子湊鼻子的僵持著,兩個人都臉紅脖子粗。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這個人想進田徑室,我不讓他進來,他就硬闖,存心找碴!」阿兜仔氣急敗壞的說。
我仔細看了看這個人,感覺很陌生,似乎不曾在校園裡出現過。他的皮膚黑黑的,個子比我矮半個頭,卻出一副很跩的樣子。
「喂!田徑室一般人不可以進來!」我對那人說。
「是誰規定的?」他趾高氣揚的問。
「這是田徑隊專用的,是誰規定的並不重要。」
「我現在已經進來了,你想怎麼樣?」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請你馬上出去!」我下起逐客令。
「出去?你憑什麼?」
「憑我是田徑隊隊長!」我挺起胸膛告訴他。
「隊長?隊長就了不起呀?」他順手推我一把。
那麼多人在旁邊看,這個臉我可丟不起,於是立刻推還他一把,兩個人推來推去,扭成一團。
原本我想:我的個子比較高大,只要壓制住他,就能挫挫他的銳氣。沒想到這傢伙的力氣比我還大,只僵持了一下,他就把我摔倒,還把我緊緊壓在地上,任我怎麼扭動也掙脫不了。
他騎坐在我身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左手揪住我的衣領,右手作勢要揮拳打我。我束手無策的掙扎著,隊長ㄟ,搞成這樣,真是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這群笨蛋!」說話的是湯曉薇,她凶巴巴的吼著:「自己人被打了,你們不會幫忙啊?」
隊友們一聽,才如夢初醒的圍攏過來。
那傢伙看情況不對,稍微停了一下,隨即放下拳頭,鬆開左手,從我身上爬起來,拍拍手,又揚起下巴說:「你們人多,算我怕你們了。下次……可沒這麼輕鬆囉!」說完,就穿過人群,以很跩的態度揚長而去。
彌勒佛將我扶起來,幫我拍掉身上的灰塵。湯曉薇靠過來,問:「你還好吧?」
「還好,沒事!」我不好意思的說,感覺真是丟臉。
「沒事?嘴巴都流血了,還說沒事!逞英雄!」湯曉薇邊說,邊丟了一包面紙給我。我舔舔嘴巴,鹹鹹的。用面紙一擦,是紅色的,還真的流血了呢!
「打不贏還跟人家打,真是不自量力!」湯曉薇用輕蔑的口吻調侃我。我只覺得滿臉發熱,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圍觀的人潮漸漸散去,田徑室只剩下幾個隊友。
「這傢伙真是太可惡了!」
「對嘛!根本沒把我們看在眼裡!」
「下次遇到,我一定『海扁』他一頓!」
「你們有完沒完啊?剛才縮在一旁,現在才說風涼話,很了不起嗎?」湯曉薇又凶巴巴的吼著。
好狠!這樣戳破我們的面皮,我們乖乖閉上嘴巴,安安靜靜的移動到操場上,安安靜靜的做起熱身操。
見到無法度,我沒有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他;隊友們也很有默契的絕口不談。因為無法度要求十分嚴格,他常說:「當校隊就是代表學校,是一項榮譽,所以不能有任何違規行為;一旦違規,就要受到嚴厲的處分。」如果無法度知道剛剛打架的事,那我就有得受了!
我一邊做熱身操,一邊想著剛才那一幕。那傢伙把我壓在地上,凶狠的表情仍然歷歷在目。他那銳利的眼神,隱隱散射出一種充滿野性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
他到底是誰呢?突然,湯曉薇的話又在我耳畔迴響起來:「打不贏還跟人家打,真是不自量力!」唉,這下丟臉丟大了,以後我在湯曉薇面前,要怎麼樣才抬得起頭來?
我斜眼偷偷瞄了瞄湯曉薇,她正伸手踢腿,專心做著熱身操。先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她似乎絲毫不以為意,看來已經無視於我的存在。
唉!十三號星期五——黑色星期五——這是一個不吉利的日子,果真不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