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ward Zwick執導的「末代武士」(The Last Samurai,Edward Zwick執導,2003)上映後,很多影迷都有類似的觀點:這是好萊塢、美國霸權底下描述出來的武士精神,比起透過武士精神暗喻現代化過程的日本大導演黑澤民,Edward Zwick實在是太強調歐格仁(湯姆克魯斯飾)對那最後一場武士精神之戰的貢獻了。
末代武士,在黑澤民的敘事中,是槍對武士刀之戰、是武士精神對抗亂世虛無之戰、是武士階級最後一抹自信的堅持。
Edward Zwick當然也著意了這一點。電影刻意強調末代武士勝元,完全以他武士精神的思維邏輯來看傳統對抗現代之戰。因此當他知道歐格仁在戰役中,曾以211人擊敗2000印地安人,便說:「我佩服你的卡斯特將軍。」他根本不曾意會傳統與現代之戰,從來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戰役。
而歐格仁可是一點也不佩服卡斯特,相反的,他恨卡斯特,甚至願意不得任何酬勞的去殺卡斯特。因為那場200對2000的戰役,根本是一場大屠殺,因為美軍有槍,印地安人沒有,此外,印地安人是在熟睡中被偷襲的,美國為了拓展領土,不惜種族大屠殺,這讓歐格仁從此活在惡夢中,他良心不安,印地安人被屠殺的過程,全歷歷在目揮之不去。
歐格仁願意死,因此他經常渾噩度日,或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接任何可能的任務。他接下的任務正是幫維新的明治天皇訓練有槍枝砲彈的現代化軍隊,協助美國取得有利的軍火貿易合約,同時打敗不肯現代化的傳統武士勝元。
歐格仁並沒有意識到他很可能會重蹈一次覆轍,再度看到傳統被現代毀滅、無辜者被屠殺的恐怖惡夢,結果陰錯陽差的歐格仁被俘,與勝元群體一齊生活了半年,最後,他愛上了武士道,現在,在這211對2000的戰役中,他站在那少數的211當中,他陪伴被屠殺的過程,也願意自己被屠殺;最終,他是唯一沒死的人,但他將武士道精神重新在明治天皇中點燃,他贖了罪,擺脫了惡夢。
末代武士是探討每一個文化面對現代化過程中都會出現的傳統與現代之爭,要如勝元送給歐格仁那把劍上所說的,成為「融合傳統與現代的武士」,談何容易?至少黑澤民的電影就完全否認這種可能性。
電影「末代武士」充滿好萊塢的情緒氣氛的渲染,跟武士道精神、日本文化的情感內斂,是完全的不相稱,電影最終,指揮機關槍的日本軍官停火,好讓勝元有機會切腹完成武士的完美儀式(而之前勝元與歐格仁竟然在慢動作下怎麼被機關槍打都不死,真是太巧也太幸運了),以及明治天皇在勝元死後的精神感召下,突然決定取消跟美國的合約(難免讓人懷疑明治天皇是個情緒化感情用事的傢伙),都是典型的好萊塢作風,煽情有餘、內涵不足,而湯姆克魯斯「不可能的任務」的英雄形象,也徹底荼毒了整部電影。
比較起來,道道地地的日本導演黑澤民,處理「武士精神已死」,還是更耐人尋味些。對黑澤民來說,他經歷的五零到八零年代,再一次是日本文化中現代化扼殺傳統文化的陣痛過程,因此黑澤民重尋日本文化傳統的武士,仔細思考當年他們遭逢的命運,與自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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