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貓貓

5/11/2012 11:10:44 PM

去年（2011）七月，依舊在一堆日常事務、工作、稿件中抽出一些時間，在截止之前，把計劃案送了出去，生活好像並沒有因此有什麼改變，不焦急，也不擔憂。因為每日醒來擺在我眼前等待?要處理的事情，讓我根本無瑕去多想其他。

八月中旬，收到了下旬的面試通知，心裡雖然有一些忐忑，但決定將這件事情交給命運。面試完隔天，我就收到了決選獲獎通知。

2011年，我拿到了2012年雲門流浪者計劃的補助，將前往中國兩個月，探訪當地的獨立書店。

然後，日子並未因為得獎有任何的改變。我沒辦法為大半年以後的事情做任何盤算：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步步都是必須攀過的險峰，尤其，除了書店的工作、課程、協會、生活種種之外，手上還有一本譯稿等待完成。

今年三月，離原先預定離台行程只剩下兩個月，譯稿應該要在四月底交出。四月中旬，也許因為壓力，因為大量用腦，終於生了場大病，幾日完全無法動工，決定延期離台的日期。

五月八號，把稿件全數交出，開始瘋狂的整理所有被我擱置的書店工作、家務，寫信詢問友人去中國的一些技術層面的問題，研究旅社、聯繫一些預計探訪的書店......一切的一切。

離開台灣，倒數三天，我很清楚自己已經不是二十幾歲的時候，能夠輕鬆地把一切拋下，然後人間蒸發整整好幾個月，因為在台灣，我心所繫的這間小小的書店，撐得非常的辛苦，而我很明白，如果這一趟回來，我再沒有做一些改變，路，是很難走下去了。

我記得，當時得獎的時候，花蓮凱風卡瑪的培瑜曾經恭賀我，並且跟我說，她知道我的計畫並不是為了任何人。這句話，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想，是的，特定為了「某個人」，甚至是我自己，不是。但，那確實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但不一定要是中國。

當時提給雲門的計畫理由，為什麼是中國，我想，當初所寫在計畫案裡的原因，跟現在的想法一樣，沒有任何改變，改變的是情勢：書店所面臨的困境更加嚴峻。從提出計畫案之後，每隔一小段時間，我就會看到哪邊、哪家實體書店又倒閉的消息。

我想要在我們見證這些倒下的書店的時刻，聽見那些原因、看到那些無法衝破的困境，然後，從這些原因這些困境裡，想出結合的方法、一起走下去的可能。

是，我想要串連。但我想要串連的，不只是書店與書店之間，而是與你，每一個正在閱讀這篇文章的你們。我希望能夠讓每一個我的讀者看見，再一次更深刻的透過我的報導也好、探訪也好，感受到它們存在的美好與力量。

第一站，香港，接下來是中國16個城市的挑戰。我不見得走得玩，但我想，能走多遠，我就走多遠。

下面，是我寫在計畫案裡的「出走」理由，願這段時間，你們好好照顧小小（拜託！），而我，會努力踏出一條，我們可以精彩的活下去的路。

「我不知道，我能夠走多遠。但這一趟旅程，在這個時間點，非想辦法去不可，源於一個迫切的原因：實體書店消逝速度的加遽。無論在台灣、中國，或者世界各地，都有相似的處境。

2006年5月因為一場「意外」，我在永和成立一間獨立書店「小小書房」。為了理解自身存在困境的原因，我以一個月一間書店的緩慢速度，走訪台灣各地的獨立書店。兩年後，2008年底，預估將面臨書業的巨大變動（誠品全面轉寄售制），我們與台灣東西南北八家獨立書店，合組為「集書人文化事業有限公司」，希望可以讓讀者、出版社關注到「另一種通路」的存在；2010年，面對忍無可忍的折扣戰，八家書店再發起「反折扣戰」研討會。折扣戰之後，「走進獨立書店」，把讀者帶回實體書店，成為我另一個努力的方向。現今，還是進行式。

同時，為了瞭解書業變遷對於鄉鎮書店的影響，2009年我們開始往東部、極南部，以腳踏車慢行的方式，進入鄉鎮探訪小書店的存在，以探觸它們真實的處境。城鄉差距的擴大在這段旅程裡獲得了證實：e化的腳步，未能為一向藝文資源缺乏的東部帶來「雨水」，而是更加窘迫。小書店在鄉鎮地區的全面消失，並非不能預期，2009年底，一篇聯合報＜120鄉鎮找不到一家書店＞的報導，震撼許多關切台灣閱讀狀況的愛書人。

投入書業五年間，我確實累積許多台灣書業變遷的資料，同時，亦持續地蒐集、關注世界各國實體書店、獨立書店起落的新聞。絕大部份是令人沮喪的，但亦有值得欣喜，在網路書店、電子書的夾擊下，找到生存之道的實體書店。在全球實體書店、獨立書店面臨經營困境的情況下，一些國家因為長久以文化保護政策，來確保書店的文化多樣性，如法國、德、韓國日本等地皆是。倘若能夠得到這些地區的第一手資料，對於台灣未來書店風景的想像，或許會有強大的助力。

然而，不往「先進國家」探訪，而選擇中國，作為考察書業變化的地點，原因很多：第一是，因為使用語言的接近，能夠使我獲得最大的訊息量。其二是，幾乎跟台灣反折扣戰在相同的時間點，中國推出「85限折令」。面臨折扣戰的影響、網路書店的強勢、電子書的投入、文化城鄉差距的拉大……等等議題，中國，無論書業組織與官方，都想有所作為，亦有其激烈的討論。中國書業的種種處境，都與台灣非常相似，但相較於台灣官方、讀者，傾向以「自由市場」決定未來書業的樣貌，我想中國的經驗有我可以學習之處。

我習慣親眼看見、親耳聽到，去蒐集我所需要的資訊，再透過訪問、探訪，深入這些資訊背後，不同環節參與者的觀察與省思。或許我的這一趟旅程，無法挽救台灣目前一年以一百家的速度消失的傳統書店，但是，我期望它能夠成為，未來以一年一百家的速度（雖然，現在可能連一年一家的速度，都沒有），再度興起的獨立書店之，經驗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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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羿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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