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武俠】,在溫武第八屆大、小武俠名單出爐以前,讓我們先一氣呵成地複習去年溫武小武俠二獎得主譚任余的〈絕殺〉,瞅瞅他怎麼以六千字不到的字數玩味殺手莫名其妙變身為大俠的怪趣人生! 在【武林花絮】方面,由於詩歌改寫武俠徵稿活動已然在上週正式起跑,本期由手癢的我先行作一示範書寫,也請各位不吝指教。 另容我提醒,詩歌的範疇採取的是廣義,東西方、古代和新潮、藝術與通俗領域皆屬在內,只要將之改寫為一百五十字以內的武俠小說,得獎者可獲得一千元及五百元獎金,作品還能刊登於香港超一流文學雜誌《字花》2013年三月號。在此,誠摯地歡迎各位提筆寫下你們的詩歌新江湖!
沈默 寫於101,10,28
我是一個殺手。 一個二流的殺手。 確切的說,是一個混得不盡人意的殺手。 做殺手,並不是我的理想職業,基於這一點,因為沒有職業熱情和高超的職業技能,事業無法經營的很好也是必然的。我當殺手不過是種討生活的手段。這世上,惡人更容易生存。 我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介於一流和三流殺手之間,其實二流殺手要討生活並不難,但我已經開始厭倦殺人。前輩說,幹一行厭一行的確是精闢之言。可是殺人是條不能回頭的路,我只能選擇一直向前,我只是想放慢腳步。 只要偶爾到組織上報個到,能隔三差五拿幾條人命換點錢夠我快活幾天就好。我並不像組織裡的其他同行那樣希望在江湖上有個響亮的名號,就如荊無命和中原一點紅一般。我覺得要名氣的那是傻,作為一名殺手,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隱藏。古人說:小隱隱于林,大隱隱於市。一個幹收買人命的殺手被搞得江湖上人盡皆知,走到大街上誰誰都認識,還怎麼去辦事? 歷史的教訓就擺在眼前,中原一點紅和荊無命就是因為曝光的太頻繁,最後,一個是沒人敢請,在江湖上也混不下去了,只能早早退隱;還有一個,名聲太大,樹大招風,被人幹了。有時做名人也並非好事!而我就不同,雖然我功夫不如他們高,但我的境界比他們高,更懂得保護自己。隱於鬧市,偶爾幹個不大不小的買賣也夠我到宵香院和酒鬼樓好好的舒坦幾天,平時愛幹嘛幹嘛,一點兒也不需擔心被官府和仇家認出來。要是我願意,我還可以隱婚,娶妻生子可以跟普通人一樣。 誰說殺手就要無情無愛無牽無掛?那都是忽悠外行人而已。 組織裡隱婚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影響工作,組織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當做不知。若組織裡有大嘴巴出來檢舉揭發,組織索性就讓他永遠閉嘴。守不住秘密的人難免不會出賣組織。如果是同行指證,組織為了維護自身的行業形象也會盡力出面澄清。這樣的事例看了幾個我也明白老大的用心,他其實還挺願意幹這事的,這年頭幹什麼都競爭大,要想在業內有點名氣炒作是必要的。偶爾好的壞的消息來一點無傷大雅,卻可以很快將別人的眼球吸引過來,藉此可以提高組織和組織內老大想要培養的殺手的名氣,何樂而不為?有些一流殺手也就是這樣誕生的。 我是組織裡的老鳥,對組織的內部操作和殺手準則都清楚明白,因此,我從未失手過,老大想培養我成為一流,但我三天打漁兩天曬網,老大對我有點恨鐵不成鋼。 我有段時間沒正經接過任務了,這次老大卻親自要見我。按老大留下的暗號,我來到了接頭的小樹林。 五丈以外,我便已看見老大背手而立,一身黑衣在白天顯得很突兀。哪怕我草上飛已經的確練的跟風掠過草尖一般輕盈自然,可還是逃不過他的耳朵。 “你的輕功又長進了。” 我剛一落地,一卷畫軸便乘著一道勁風朝我撲面而來。 “殺兩個人,三日之內動手。” 老大轉過身來,表情和聲音一樣冰冷,有種不容違抗的力量。 我展開畫軸,畫像上的兩個人一個賊眼如豆,一個腦滿腸肥,下面的身份介紹一個官,一個富商。 這樣的人都是很好下手的,官身邊的衙役吃俸祿,平日裡除了拿著雞毛當令箭欺壓百姓根本沒工夫練拳腳,即使你在他面前殺了官,也不用擔心他們會與你拼命,因為誰當官都不會影響他拿俸祿,但活著很重要。典型的酒囊飯袋一群而已。富商,有幾個錢的都只會聘請護院守住家中金銀財寶,捨不得銀子請保鏢,下手亦不難。 “為什麼是我?這樣的人,應該是靶頭!” 靶頭,是我們的行話。是指殺起來難度不大,可以用來給新丁練手的目標。 “那一群廢物也難成大器,殺人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報假賬,我不想再把希望寄託在他們身上。這事委託人催得緊,不容許失手。一次要解決兩個對新丁來說也有難度。” 老大的話有點像是感慨如今人才難求。新丁報假賬這事我有耳聞,前陣幾個新進組織的菜鳥借著去踩點的由頭在城裡最大的酒坊吃喝了三天,殺了人後還拿了很多假單到組織報帳,老大當場結果了他們。不能為組織盈利的,養他們何用? “既然有難度,應該也輪不到我。” 組織裡一流的殺手不在少數,二流的也並非只我一人。為何是我?我直覺冒出些疑問。 “你接的任務越來越少問題卻越來越多了,對於殺手這不是好事。” 我驚覺自己表露出來的東西太過明顯,尤其是在老大面前,這對殺手來說是危險的。我只能馬上換上我專業的一面。 “有什麼特別要求?” 這也是行規,有些委託人買了目標的命之後還希望得到一些有特徵的肢體或是器官,有些人是用這些來解恨,有些人用來驗明正身。 “沒有。只要命。這是定金。” 一道金光如流星般朝我飛來,我微微一側身躲過這道流矢,它擦著我的臉頰而過,我鬢角的髮絲被這股小而勁的風輕輕揚起,皮膚上有微微的酥麻感,這是超快的速度摩擦空氣產生的強勁密集的渦流震動造成的。老大號稱幻影鬼手,他的暗器是在江湖排的上號的。 當那道金光在我手中戛然而止時老大已經不見了蹤影。
二
我開始在兩個目標人物活動的地方踩點,也知道了他們成為目標的原因。 他們之所以成為目標,是因為為官不正,為富不仁,官商勾結將朝廷特批的保障民生的糧食據為己有,再摻砂摻雜高價賣給百姓。於是,壓迫下爆發的極限便是有人委託組織要了他們的命。 我估計他們成為被殺的目標之時恐怕還在做發財的美夢,還不知道有錢有權也是禍根。據說,這委託的費用還是百姓湊的。要知道,每個人的命因為身份的不同價碼而高低不等。他們不是普通人,自然價錢不會很低。當然,這些與我無關,我只收取我該得的酬勞。討價還價這種事情絕對不是殺手在行的。 從我個人來說,我還是願意接這一類的任務,很有點行俠仗義的感覺。我是殺手,也是惡人,但還是有善惡之分。好人,我不是沒殺過,雖然我無權選擇,但仍無法逃過良知的自我反省。因此,多年來我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殺了個好人我便去宵香苑找暮煙,她隔簾彈琴,我自斟自飲,我們有時只自說自話,有時也互訴煩惱。雖然未必都能聽懂,雖然從未見過彼此,卻能互相慰藉心靈。 殺了惡人,我必會去酒鬼樓痛快醉一場。惡人怨恨的人多,人人都想得而誅之卻不是人人都有那個膽,而在那樣的地方,哪怕酒後失言說你殺了某某惡人別人也未必相信。 今天是第三日,我已經將行動的地點和細節都計畫周全。時間定在酉時。 富商每天酉時坐轎從商行返家,官每天酉時從衙門回府。我決定先在富商從商行出來的路上直接送他走黃泉路,再去官回府的途中送他去見閻羅王。 我尾隨富商的軟轎之後,打算在到他家之前經過的一段僻靜小街動手。可是計畫突然有變,他今天走的路線不是回家的路,而是向官府的方向。這樣更好,如果他們今天聚到了一起,倒也省了我的事,兩人一次了結更為痛快。 我預計的沒錯,富商果真進了官府。我借著逐漸黯然的暮色輕輕躍上圍牆,看見官府內已經燈火通明,家丁侍婢正在來回穿梭著往桌上添上一道道的佳餚。富人拜見了官之後兩人客套寒暄了幾句便互相恭請著入了席,並未見其他的賓客。兩人一席,好不奢侈浪費! 落座停當兩人就開始推杯換盞,想來是在慶祝合作發財無往不利。富商一臉橫肉的臉因為呈現的是赤裸裸的諂媚讓人更反胃,而官那雙豆丁眼裡發出的貪欲之光更是讓我手癢難耐。殺人,也是要講興致的。此刻,他們正喝的酣暢,也是我興致勃發的時候。我打算殺他們個出其不意。
三
我運氣身子一提,從緊挨圍牆的樹葉上輕輕點過,淩空幾個鷂子翻身劍已出鞘,一招借花獻佛俯衝而下直沖富商的胸口而去。富商含在口中的酒還未來得及下喉,心臟被刺穿時倒流的血液從喉管逆流而上,和著那一口美酒又噴了出來。 對面的狗官的臉因為沾滿了血污而驚恐,在燈火下格外猙獰。他不斷大叫:來人啦!來人啦! 我飛身兩個連環踢將劍從富商滿是肥膘的身體裡撥出,富人如死豬般仰面倒地,我一個旋身再次朝狗官刺去——鐺! 關鍵時刻,一隻梅花鏢將我的劍彈開,另兩隻也緊跟其後朝我呼嘯而來。我急速收回劍,退步閃身以劍抵擋,梅花鏢在我身周盤旋發出尖嘯刺耳的嗡嗡聲,我的劍快速旋開,兩隻梅花鏢應聲落地。 等我再用目光搜索官的蹤跡時頃刻從花園的隱蔽處沖出的一眾家丁和衙役已將他團團圍住護在中間,從人群中慢慢走到包圍圈最前面的是我熟悉的人:老大和無情刀冷無情。 “看來你的功夫也長進了不少!” 老大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江湖上能躲過他的暗器的人並不多,而我這個不思上進的二流的殺手亦能躲過他兩鏢,這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老大的出現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的直覺曾告訴我這次任務並非表面看的那般簡單,但現在證明殺手的直覺是很準確的。只是我沒想到已經不簡單到了要老大親自出馬。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胸口還在汩汩往外冒著血的富商和被保護周全的官我有點明白。這個任務最初便是一個局,一個專請我入甕的局。有人委託殺富商和官,而老大卻只想殺了富商取而代之。龐大的組織有很多的錢是需要一個合法的管道才能讓一直在黑暗裡生活的老大見得天日的。從商,是個很好的管道。而官商合作賺錢顯然比拿命換錢更為輕鬆容易。而我,既不是一心想為組織賣命的人,知道的秘密又實在太多,要除了我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一石二鳥,借刀殺人很高明。吃了委託人再吃目標,怎麼算都不是賠本買賣。” “你很聰明,但聰明人往往也讓人討厭。而自作聰明的人更是自尋死路。” 老大的話讓冷無情的無情刀在手中蠢蠢欲動。 “殺手隨時都會成為別人的目標,這個你是清楚的。” “不錯,我瞭解。所以你們是想一個個來還是一起上?”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也很冷,瞬間凝集在我們三個周圍的殺氣讓在場的那群奴才走狗個個劍拔弩張,那個大包圍圈也不自覺的又後退了幾步。 “虛張聲勢在這個時候顯然有點不太和時宜,殺你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沒挑戰性了,我會儘量讓你死的痛快點。你就安心的受死吧!” 冷無情的話的尾音被無情刀的出鞘聲掩蓋,無情刀出手無情,招招索命。閃著寒光的刀每在我身邊掃過,刀鋒上的寒風都能直逼入骨髓。我從未在他們面前使出的落花流水劍法此刻因為是背水一戰發揮的尤其淩厲,但與冷無情過了數十招之後我還是開始漸漸不支。 不過我說過,所謂的一流殺手有名氣未必都是因為有好的實力,夠狠夠惡有時只是噱頭,在實戰中,講究的是境界和技巧。我是個很會保護自己的人,殺手的終極目的是要殺人並且不被殺,用什麼手段達成目的也很重要。所以,在與一個長時間被光環籠罩已經忘了自己的真實斤兩的一流殺手對決時,要想反敗為勝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當我留意到冷無情在使出開天闢地這一招正面而出的其實是個虛招時,我便知道自己的生門在哪了。幾個試探性的招式一出,冷無情便順理成章的用了開天闢地,我退身反勾,全力出擊,冰冷的劍鋒深深的刺進了他的喉管。 冷無情的倒下再次讓老大出乎意料,一招運了十分功力的羅漢探路朝我猛撲過來。 與老大的過招更讓我吃力,體力透支導致的混亂氣息讓我的內力無法全力使出,只能靠手中的劍見招拆招,以守為攻。 十數招之後老大有速戰速決之意,使出了他的絕技——幻影鬼手。只見他雙手齊發,瞬間,有不計其數的梅花鏢從他的手中飛出朝我蜂擁而來。我一邊使出遊龍步法要想在這些快速漂移的梅花鏢中找出空隙容身,一邊用水過無痕這招將近身的梅花鏢打落。 老大幻影般的雙手在不停揮舞,動作優美的如同舞蹈,梅花鏢如牛毛細雨般愈發密集,我手中的劍也越來越快,銀色的劍花在金色的梅花鏢雨中如閃電般射出刺目的光芒,金銀交錯的光影裡不時有星星點點的火花出現,隨著不絕於耳當當的碰撞聲,梅花鏢在我身週四散開而去。 周圍的聲音也越來越多,越來越豐富。 桌子上碗碟崩裂時發出的脆響。 花木折斷落地時的哢嚓聲。 家丁衙役中鏢發出的慘叫聲。 還有,梅花鏢紮進我的身體,撕裂皮肉打碎骨頭的聲音。 我要肯定一點的就是,較組織的頭號殺手冷無情而言,老大號稱幻影鬼手是實至名歸的。而我,此刻居然還沒有想過要死在他的手下。 只有全力迎敵才能有一線生機。我使出落花流水劍法的絕殺技——落花流水兩無情,放棄一味的防守,迎著老大強大的殺人梅花雨頂風直入。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飛鏢在撕破我的衣服,割破皮膚,鑽進我的身體,我已經全然感覺不到痛。 顯然我今天給老大帶來的意料之外太多,我的順其道而行讓他認為我是自不量力自尋死路,所以,到了逼近他的最後幾步——當我的劍刺向他時,他早有防備,輕鬆便把我的劍打落在地。可是——他不知道我袖中的短劍已經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奔向他的咽喉。 咽喉的位置很柔軟,但是最後的搏命一擊我插的位置稍有偏差,我感覺到了劍刃摩擦著鎖骨進去,從頸後的椎骨出來。老大此刻表情很痛苦,還很意外。 最終,他還是因為無法相信自己是死在我這個二流殺手的手上而死不瞑目。 我緩緩跪倒在地,看見自己的衣衫已經被血染透,破敗不堪。血還在不斷的從身體的各個部位流出來,我感覺血流出的速度在逐漸變得緩慢。我的血液正在慢慢枯竭。 撿起地上的劍,我以劍為杖,支撐著自己慢慢站起,再拖著劍朝飯桌後面還剩下的三五個人走去。也許是因為沒想到最後還站著的人會是我,所以他們還沒來得及逃走。當我的眼睛掃過去,那幾個死剩下的衙役就已經開始腿軟了,連滾帶爬的逃之夭夭。 我將劍指向跪在地上抱頭求饒的官,他開始大叫。 “大俠饒命吧!你們老大也死了,你殺了我也收不到錢了,你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你想要多少都可以——要不,你要官位也可以——”殺手守則第一條——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已經收了定金。 我是個殺手,討價還價不是我在行的。可是他還在喋喋不休,為了結束耳邊這令人厭煩的聲音——我出手很快。 激戰之後,滿目狼藉。 滿院子的死人。 不過,我還活著。 我想今日之後我便不再是二流殺手,哪怕我不願意,我一流的名氣也會廣為傳播,可是無所謂了,我覺得很累,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倒地的時候,我閉上眼睛之前,我記得剛才那狗官叫了我——大俠!這個稱呼比殺手聽起來似乎要順耳,我想笑,但我想大概現在笑起來表情有點奇怪。
在滿天的風沙,妳獨自一人走。 走得支離破碎。 每一步都是一次純粹的崩裂。 妳愈來愈遠離他的所在。 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那個讓妳卑微又殘酷的地方。 他背叛妳,斥責妳是魔教的妖惡女子。 想當初,是誰那樣著魔於妳的軀體? 妳必須殺了他── 這就是妳離開中原的意義。 而在大漠的深處,妳將帶著對他潮濕的記憶,乾渴至死。
──陳綺貞,〈旅行的意義〉,《華麗的冒險》專輯。
〈別忘了我的臉〉
「其實我們從來都不曾擁有過什麼。 不曾。 有人唱:『你摟著是我的和她的頭』。 你正這樣做。 而你能繼續這樣多久? 不能再讓你繼續了。 師兄,你總那樣疼我。 但她是我的摯愛。 我的唯一。 有人唱:『熱烈又慚愧 分不清左右』。 不能再讓你們繼續了。」 於是,某夜── 徐玉嬌一刀割下正在洞房酒酣熟睡的師兄和師姐的頭顱,立地成魔。
──張懸,〈兩者〉,《神的遊戲》專輯。
〈終須一死者〉
這裡有一百名高手──他們有的聰明過人,有的步步躊躇,有的樂於助人,有的不會嫉妒,有的慣於幻想青春,有的不容小覷,有的抱持恐懼,有的懂得快樂,有的在集體裡為惡,有的行徑殘酷,有的事後學乖,有的重物質,有的呼喊痛楚,有的公正不阿,有的通情達禮,有的值得同情──無論哪一種,他們都將面對死亡,在我的劍下。
──Wislawa Szymborska,〈對統計學的貢獻〉,《辛波絲卡 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