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以【台客武俠】四個字為號召,也成為你個人武俠書寫的正字標記,想請問這是一開始便已確認下來的事?當初,如何興起在武俠融入島國歷史與各種台式(正港)英雄的念頭?而堅持到底至終於獲得溫武首獎的心路歷程又是?
Ans: 「台客武俠」應該是一開始就想寫的玩意。兩個理由:第一、我本業就研究「內容產業」,這一行是這樣:創新不一定好,不創新一定不好。要幹就幹別人沒幹過的事,那才有意思。第二、老是華山論劍、長江黃河、大漠射鵰……諸君讀得會不會有點膩啊?看看咱們的下淡水、大武山、俗辣變英雄的傳奇不也頂好?
Ans: 就一路幹譙啊!但台灣人是這樣,「背骨」,別人越認為你做不成,你就要更拚做給他看。Never give up!
二:《浪花》的大熔爐風格,幾乎也是島國文化混搭性的展示,真的是五花八門啊,有漢人風俗,也有原住民特質的演練,歷史成份當然也沒少過,又有日本漫畫和劍俠小說的豐沛氣味,也少不了電視劇形態的文字運鏡……這樣的鎔鑄,是否代表你對島國文化能兼容並蓄的信心?同時,也要請你講講台客(島國人)的志氣與新的英豪面貌。
Ans: 我在第六屆頒獎典禮上說:「台灣是那麼小那麼小的地方,人口少資源少,每個都長得和我或溫小俠,矮矮胖胖,跑不快又跳不高。如果我們連志氣都沒有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金庸像喜馬拉雅那麼高,無法超越沒錯。但,沒人教你去爬啊!我們轉身向後,面向更遼闊的大海。台灣武俠作家的視野是在七海之上、瞭望世界的舞台。沈默兄的《天敵》在仰望馬奎斯、高普在瞄東野圭吾……我自知現在差司馬遼太郎、藤澤周平一大截,但正努力的想超越他們!
yes. 台灣英豪,天下第一。
三:《本色》的惡搞性質是十分明顯的,尤其是同樣的人物你在《小貓》皆已寫過,卻筆鋒陡然一轉,切換成類似同人誌的寫法,且裡頭充滿在不正經之中嚴肅的咆嘯與忿怒,但也幽默不斷,其後的《浪花》更是讓人捧腹,笑聲遂成了荒謬殘酷人間的救贖,是不是請你說說何以要特別強調這樣兇狠的流民性,以及後來的戲笑人間的法門如何去冒犯、改造武俠小說的疆界。
Ans:內行人看得出,小說的成熟度是與作者對這門藝術的理解與時並進的。我已出版的三部武俠中,《本色》才是最晚構思的作品,那時正好《小貓》被評為「不符史實」。鄉親啊!小說是 fiction,幹啥要符合史實啊?要史實回去讀歷史課本啊!因此,在《本色》中,我就偏偏要楚留香胡鐵花出來和黃飛鴻達爾文攪和;我表演給你看,看起來是假的,偏偏是真的;看起來好寫實,偏偏是虛構的。這就叫小說。
台灣人是流民的後代,藐視制度規矩才是本色。誰說武俠小說一定要寶劍神鵰、爭盟主搶美女?武俠作家如果永遠用這一套「公式」來框限自己,就永遠只能看尤斯諾博的車尾燈,在勒瑰恩後面吃塵!
四:《水滸傳》對你的書寫似乎有決定性的影響,甚至在你的武俠裡有不少招式都是取自於此,更不用說陣頭了,你是如何看待這部可說是俠義(類武俠)小說原點的經典文本,並且有意無意地成為它的繼承者與復甦者?
Ans: 《水滸傳》原主兒也是姓「施」嘛!老祖宗的玩意都能越讀越有新味,後人怎能不好好發揚呢?至於,「有意無意」的那件事,本來就不能說破嘛!
五:依照目前的《小貓》、《本色》到《浪花》的文字呈現,我感覺到一種流向似的東西,我的意思是原來你是堅持台語書寫的,在裡頭充斥某種嚴厲的意願,但那終究是人工性質的部分,後來逐漸轉為自然性書寫,不再堅守特定語言的嘗試,如此一來不但敘事變得更為流暢,同時也就有了《浪花》那樣溫暖、動人的風光,是不是請你講講這等文字使用流變的始末。
Ans: 《小貓》改了幾次諸君猜猜?二十次啊!為了語言的使用,把二十三萬字改二十次。而且,改到最後出來的那版本,大多數人還喊看不懂,真是冤枉啊!所以我的體悟是,「自然才是美」,語言要順其自然。
六:在你寫過的武俠打鬥場景裡,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浪花》裡林祖媽與上帝、魔鬼的海上大戰,張狂而魔幻具備,這類寫法有著詭異的奇趣,讀起來特別妖魅人間、怵目驚心,何以想到要在以歷史為根基的武俠裡進行這般的書寫?
Ans: 小說是「虛構」的藝術,馬奎斯還讓村姑手牽手飛上天咧。《浪花》的神魔大海戰,揉合轉化了《天空之城》、《地海》、《火影忍者》、《七武士》還有我自己的《本色》,《聖經》啟示錄本來就是一個充滿張力結構的文本,每次讀我都想到新梗。
七:在最後,不能免俗要請教你接下來的書寫或出版計畫為何?你一再提過將以一年一部的速度,進行在我看來是大河武俠小說的系列書寫,今年的主要人物和事件為何?是否已經著手?
Ans: 正在寫的是《血花熱蘭遮》,關於台灣史上第一次農民革命與浪花姬的後半生。
今年年中要出《秘劍》:身懷不為人知秘劍的小人物,與巨大的邪惡搏鬥。台灣英雄陳樹菊、鄭大為、陸晉、Vivian……擔綱演出,請大家一定支持買一本,好嗎?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