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
張容兒/著
仿佛有一萬匹狂風呼嘯。
他跟在丁大娘身後,一腳踏進墓地。
「你初入師門,就先從林掌門開始拜起吧。」丁大娘不懂武功,卻在咆哮門裡侍奉了三代掌門。
他跪下,在墳前上了三炷香。目光卻不由瞥向一旁,那緊挨著的兩座墳。
「那是哪位掌門的墳?可是夫妻墳?」
「我呸!那是林掌門的夫人,蕭掌門的千金!都成親了,心裡還想著那傢伙!蕭掌門拉拔那傢伙長大,他卻把門裡弄得烏煙瘴氣,當真是絕情!要死了,還有臉叫人把他埋在林夫人旁邊!」
他愣了半晌,才明白她口中的「那傢伙」,正是剛過世的西掌門。
「絕情之人,怕正是最惜情啊。」他喃喃低語。
「你說什麽呢?還不快過來!」
他匆忙在那兩座墳前作了揖,快步跟上。
那一萬匹狂風,仿佛忽然沉默了。
──原著:艾蜜莉•勃朗特/Emily Bronte,《咆哮山莊/Wuthering Heights》 。
〈叛心疫〉
蘇煬/著
「喂喂,曾不曾聽聞義牛山傳出叛心疫?瘟神爺啊,瘟神爺搞的。嘻嘻,可怪了,牛染了叛心疫,轟嗒──變成馬;馬染了叛心疫,轟嗒──變成人;人染了叛心疫,轟嗒──變成蟲子,人大的蟲子。可不只變成馬、變成人、變成蟲子,那心還不由自己,轟嗒──變成魔!這便叫叛心。莫說不信呀,鐵牛幫的諸無非,諸大俠,他老妻便染了叛心疫,嚇得他一早捉起床頭刀便一刀砍了。可蟲子還是蟲子,變不回人。直至今日,他都不知他砍的是妻子,還是蟲子。」
呿!道聽塗說,人怎會變成蟲子?瘟神爺的毒再怎麼厲害……唔,說不定唷,說不定明天一早我妻子也染了什麼叛心疫,轟嗒,變成蟲子,教我一刀砍了。走吧,走到義牛山找找,看看要多大的蟲子才叫人大的蟲子。
──依據文本:《變形記》,作者名:卡夫卡。
〈陳廢〉
蘇煬/著
我想,他便是陳廢,瘟神爺。
不瞎說,自他來了客棧,遠近不見蟲子,蛛蟻蚊蚋蟾蜍蛤蟆。連養蛇人的籠裡都逃了九條毒牙。誰毒得過陳廢?誰都怕陳廢。他,便是陳廢。
聽說他上了二樓便不出門了,莫說叫菜,連倒茶的也不讓進。這般難見身影不就是陳廢?陳廢走路沒聲的,我在樓下豎了三天耳朵,便不曾聽見他的腳步聲。喔,他鄰房的還起了疹子,唉嘆一聲。陳廢呀,吐口水都能毒死九條牛、兩頭虎,起疹子算時運啦。咦,有股怪藥味?他下樓了?我且跟去。耶,他走得路上都起了冷風,這不是陳廢誰是陳廢?趁他立在岸上低頭看河,我袖裡箭,咻地教他撲通一聲。呵,這便了結了陳廢。
可翌日,義牛山傳來陳廢的消息?是了,陳廢,是殺不死的。我的手抖著,抖著。
──依據文本:《胖先生》,作者名:華盛頓.歐文。
〈燒餅印〉
蘇煬/著
他背著我,翻翻找找,不知在尋什麼物事。
「小兄弟,我著你一刀,也認了,可也該……該教我死個明白。你……你……我是死在什麼物事上?」
「燒餅印。你包袱裡沒有?」
「我……我……燒餅印,怎生……模樣?」
「我……我也不知。」
「燒餅印,又能作何……事?」
「這……這也不知。」
「唉。」
我長嘆一聲,咻地,袖裡箭射穿他的後背,他啥也不知,啥也不曉,便下地府去哭爺娘了。呵。這一刀倒不白挨,可知江湖有個不知模樣、不知能作啥事的燒餅印,當真搶手,我……我背上直插著一柄亮晃晃的物事,可也……可也要把這燒餅印搶……搶到手。
──依據文本:《等待果陀》,作者名:薩繆爾.貝克特。
〈好馬〉
蘇煬/著
「狗子,怎不把人請進門,過了咱店,可得翻五座山才見得人家!」
「掌櫃,那大俠說他的馬將他從死人堆裡叼出,馱著他逃出伏魔山,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我們店小,容不下馬,他便不肯進門,執意要走。」
「這畜牲可真義氣呀!義氣得要沒命了。」
「怎麼?」
「那大俠要說真的,那馬知道主人為牠得餓五里路,還不一頭撞死,好讓主人歇歇腳、填肚子?可要我說──狗子,你猜怎麼著?」
「狗子猜不著!」
「猜不著,還老想江湖呢。聽,那大俠卻是撇下師兄弟沒敢上伏魔山伏魔,顛倒偷匹馬逃了。到了我們店前胡扯一番,再將這馬宰了,他飽了,我們還替他說馬好,江湖可都傳那大俠有匹義馬,沒人說他不大俠了。」
那狗子點點頭,心想:「行走江湖是得有匹好馬。」
──依據文本:《摩訶婆羅多》,作者:佚名。註:取自天堂門前的育第斯西拉一事
〈煉蠱〉
蘇煬/著
「崑崙的,瘟神爺下這混天毒瘴,將咱們九大門派子弟困在百藥山,就是要煉蠱!看誰夠狠,要人的命續自己的命,活到最後方是學毒材料。便是我!你們這些棺材瓤子只知吃公冶無咎的逍遙散醉生夢死。托福,你餵他們吃藥,我可趁手了。呵,留你到現在,就欠你一個痛快……」
「怎麼,你進這藥王廟只見白骨,不見蛛絲?」
「蛛絲?」
「蛛絲斷了又續,斷了又續,終究織成一張網。我便把公冶無咎的〈藥經〉翻了又翻,翻了又翻……」
「呵,難道公冶無咎餓得只剩一具白骨還煉不出的藥你偏能煉得出來?」
「正是。要破這毒瘴,他缺了一付藥,我卻有。便是一付中了五毒神砂的活人心肝。呵,可便在你身上。托福,你肯吃下那些人肉。瘟神爺要的是我,不是你!」
──依據文本:《布魯士和蜘蛛》,作者名:Bernard Barton。
〈過橋〉
蘇煬/著
「老頭,上頭說了,敬老,只收少的、壯的過橋費,不要您什麼,您就走吧。現下大光明教管帶,天下太平,動不到您的斧頭。」
「老頭,橋呢,是咱大光明教從喪門教手裡搶下的,有本事,你再從咱手裡搶去。要沒本事,乖乖過橋,動斧頭絕沒好處。」
「老頭,想想,咱們推您一下,您就少活二十年了。去去去,還是帶著您的破斧頭,過您的太平年。」
「小兄弟,老漢教喪門教管治在山村六十年,窮得清清白白,只剩一條老命和一把老斧頭。如今能過橋出村了,實在該快活幾天,只可憐村裡的窮小子有幾個帶著十六兩銀子出娘胎?老漢我……」
「老頭,玩斧頭的咱兄弟沒少砍過,不缺您一個。別玩命呀。」
「不,老漢我就要留著這條老命,在這橋下打一座橋。」
──依據文本:《造橋的人》,作者名:Will Allen Dromgoole。
〈天下第一殺人神功〉
麻子雋/著
在花草繽紛季節,一個北國莊園裡,一名貌似猿猴的老者,一直喃喃地重複著一句話「是時候了,是時候了。」
回想起年輕時出洋遠遊,在加拉巴哥島上的奇遇,任人也想不到這一個外表孱弱的書生,憑著飽讀家中藏書的根基,機緣巧合下遇見在遠古時代留下的珍禽異獸,巨大的靈龜,藍色腳ㄚ的塘鵝,伸展騰挪間,竟促使他悟出了蓋世神功,
「但是,萬一所託非人…」,這名貌似猿猴的老者,喃喃地重複著另一句話「該不該呢?該不該呢?」最後老者還是忍不住浮名誘惑,藉著「物種原始神功」創立門派,成為古今少見之一代大宗師。
世事可料也難料,鐵血幫少主希魔一世竊用神功,剷除異己數百萬人,使神功威名於世,世人敬畏不名,奉其為天下第一神功。
──依據文本:《物種原始》,作者名:達爾文。
〈伊豆半島的雨聲〉
果香梔/著
自城崎吊橋我看到兩岸夾道的櫻花。我知曉即將叩訪十五年不見的恩師,雙足不由得顛躓顫抖起來!
我回憶童幼時,恩師要我在神廟後山:觀林相之嶔磊,賞蟲蟻之氣韻,聞溪瀑之脈象,嘗天地之況味。
稍長,恩師命我在廊檐下靜聽雨聲。我愚騃,不知聽雨之妙用何在?然而如今,學成下山十五年,我竟拋甩俗世俗物,再度回到恩師點化提攜之地,為的竟是那伊豆半島的雨聲!
恩師接見我。半瞇著龍鍾之眼,打開似乎預藏之錦盒,錦盒內有一蝦蟆造型之玉石。
恩師知曉我此次前來之目的,特將該玉石取將出來,親自交付我手中。語重心長的說:「是時候了!」
我將玉石高高舉起,右掌再以三十年的內力拍擊蝦蟆全身,只聽嘩的一聲,歷朝歷代的江湖雨聲,就此狂瀉而下……
──原著:沈復(三白)《浮生六記》之「閒情記趣」 。
〈天青葵花洗〉
雲明/著
冉冉檀香透過窗,一縷芬芳隨風飄散,案上宣紙走筆一半擱著。
雅緻的仕女閨房內凌亂不堪,大群黑衣人翻箱倒櫃,一人回報:「大哥!全搜過了,找不到那東西啊!」
大哥開口:「藏去了找不到的地方嗎?那就放把火全燒了!」
火光四起,只見一陣雞飛狗跳,大哥笑道:「哈哈!那狗兒還知道要咬著自己的飯碗逃出來呢。」
天青色靛藍,煙雨未來,眼前烈焰焚天,如炊煙裊裊昇起,隔江之外,千里可見。
夜裡,一女子在江畔撈起月色,暈開了陣陣漣漪,她輕喊:「我在等妳呢,狗兒!」
狗兒機靈跳過來,將啣著的飯碗輕輕放落這纖纖素手,女子從容自若,自顧自美麗,眼帶笑意道:「諒他們也不知咱隱藏多年的秘密,北宋汝窯《天青葵花洗》便是這件花瓣式淺瓷碗……」
──原著:《青花瓷》詞:方文山,曲:周杰倫。註:2012年4月4日,香港蘇富比拍賣,北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以2億786萬港元天價成交
〈朱門三俠〉
夜光/著
採花賊狼道人練成風魔拳,下山找朱門三俠報仇。
他先截住朱大,接著吸氣頓足,隔空打出一拳,朱大聽見風聲怪異,使出疾風勁草式,上身鬆柔微轉,準備卸去撲來的拳風,不料整個人向後摔出,趕緊逃走。
狼道人再與朱二交手,朱二放低重心右腳向後伸長,一招神木連根勉強穩住身軀。但是狼道人催勁再發一拳,朱二立刻被掀倒,急去求援。
狼道人到了江邊,看見朱大和朱二已在離岸的船上,他殺氣騰騰的拔起身子往船跳……
這時埋伏在船中的朱三現身,向半空中的狼道人射出飛蝗石,狼道人側身閃過,人落入江中。
「水中無法發勁,快!」朱三一喊,三人抽出匕首跳進水裡。
一處江面突然激烈翻動如沸騰的熱湯,不久復歸平常,隨後朱門三俠上岸慶功。
──原著:英國民間故事《三隻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