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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07 第4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編輯說書 希特勒也吃素?
書摘 銀娜的旅程
 
希特勒也吃素?
 
左岸文化編輯 許越智
    近年來關於地球暖化議題持續不輟,有論者云,地球暖化的主因之一,是養殖太多食用的牛、羊,這些動物所排放的糞便中所包含的甲烷,加速地球的溫室效應。

於是有志之士大聲疾呼「吃素救地球」,明列素食生活的各種好處,並舉例歷史上許多賢人智者也為素食者。某些有心之士,更想以此隱含,有智慧、有德性的人皆為素食者。

    不過,要提及歷史上有名的素食者,似忽眾人都忘了,在近代史上,引起二次世界大戰、屠殺上百萬猶太人的獨裁者希特勒,事實上也是一名素食者。

    希特勒生於一八八九年四月二十日,他是一名公務員第三次結婚後生下的幼子,他跟父親整整相差了五十二歲,而且父子關係並不融洽,最主要的原因是父親要希特勒安份地當個公務員,但他一心只想成為藝術家,為此父子兩人經歷過數次激烈地爭吵。十三歲的時候,父親過世,希特勒人生唯一的依靠只剩下母親,兩人的感情非常深厚。

    十九歲母親過世後,希特勒帶著沉痛的心情前往維也納開創自己的前途。在那裡,他一邊打工,一邊準備申請建築學院。他幹許多雜七雜八的工作,掃雪、拍地毯、當行李員,唯一稱得上與藝術沾得上邊的,是畫風景明信片與海報。他住在簡陋的勞工宿舍,偶爾還得上救濟站才有一頓溫飽。當時認識他的人這麼形容:

他的外表肯定是波希米亞式的流浪漢,頭戴一頂發光的黑呢帽,四季不換,一頭亂髮,前額斜梳(這個髮型到他成為帝國元首之後還是不變),頸後的頭髮亂糟。

    不過奇怪的是,即使他跟那些潦倒的年輕人住在一起,也沒有沾染任何惡習,既不抽煙、也不喝酒,也同女人沒有任何來往──因為怕羞。希特勒不只沒有任何惡習,還十分用功,工作之外閱讀大量的各種書籍(這裡有個諷刺的事實是,近代三個獨裁者希特勒、史達林與毛澤東都以大量閱讀和藏書而自豪)。大約在這個時候,起初是因為貧窮使然,後來希特勒居然變成一個素食主義者。

    根據《第三帝國興亡史》作者威廉•夏伊勒的分析,希特勒的素食主義,主要是因為從青年以來,一直遭遇各種人生打擊,於是逐漸形成的自我克制與清心寡欲。尤其是他一生最愛的女人、她的外甥女吉莉•拉包爾不明意外身亡後,希特勒幾乎崩潰,他的內心更顯得封閉與難安,也更加地把焦點放在政治上面。與他的可敬對手邱吉爾相比,後者更懂得享受人生;美酒、文學、寫作、繪畫,無一不是邱吉爾的人生之樂。

    除了素食,煙酒也是希特勒的大禁。關於香煙有件趣事可提,當希特勒與奧地利總理許士尼格單獨會見、討論德奧合併的大事時,氣氛十分緊張,許士尼格感到非常大的壓力,但在希特勒的面前,卻不能抽個煙來抒緩情緒。等到會議結束,許士尼格隨即就點起煙來了。酒也是一樣。希特勒十幾歲的時候,曾經因為飲酒醉倒在路邊,醜態百出;之後他便謹記這教訓,終身滴酒未沾。

    從以上這些,我們又找到一個諷刺點是:對於這種生活習慣他可以終身遵守諾言,但是在二戰前夕他開出的關於和平、外交議題的支票,卻每一件都反悔。如果不知道上述這些描述的對象是希特勒,恐怕我們還會以為這是哪個節制、操守良好、好學不倦、用情專一的上進青年。但也偏偏在這個素食者的手中,上百萬猶太人的生命毫無理由地被奪去。若考慮這個人對全世界的影響,那麼他究竟是否素食、是否吸煙喝酒,也全是無關緊要的。希特勒也許是一個特例,但若要以生活習慣、德性操守來完全判斷一個人的價值,他的確是一個讓人玩味的歷史人物。

 
銀娜的旅程
 
Susanne Hornfeck(洪素珊)
第一篇 台北,台灣/一九五五年/回憶

  女郎側身擠過群集的攤販,好奇地環視著騎樓下熙來攘往的街景,沒有人回頭多看她一眼。這氣味、這喧鬧、這些說話的口音,都彷佛來自一個隱約遙遠的夢境。女郎站定在一個攤子前,那是一輛載貨的三輪車,兩個大鍋爐架在載貨台上,鍋內有許多像乒乓球般的白色丸子,正在滾水中上下跳躍,載浮載沈。小販不時吆喝著:「熱湯圓,好吃的熱湯圓!」

  在無法辨識的叫賣聲中,兩個音節突然「脫穎而出」—─湯圓!一瞬間,女郎彷佛又回到當年那個讓劉媽牽著小手的女孩,正享受著那一口咬進白色香軟的糯米皮,讓甜膩熱呼的芝麻餡兒一下子湧入口中的幸福感覺。腦海中浮現的畫面,讓她饞得幾乎流下口水,出於自然的反應。小販微笑著分別從兩鍋中各撈出三粒湯圓,盛入一個大碗中,加滿熱水,再灑上一撮混合著細碎乾燥花瓣的糖粉,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是桂花!天啊,已經有多久沒有聞到桂花香了?女郎腦海中馬上浮現了一幅景象:後院中的曲折小徑,被兩旁開滿花的灌木樹叢簇擁著,那些細緻的小白花正散發著一股誘人的香氣。女郎遞給老闆一個銅板,在找錢給她的時候,小販滔滔不絕地一直對她說個不停,她唯一聽懂的一個字就是「為什麼」。

  是的,為什麼?想吃甜食的興致已經不復存在。女郎以為自己早已經知道,什麼樣的感覺叫做「陌生」;她以為,如今重回同胞的身邊,一切都會成為過去。卻不料年紀輕輕的她,竟然又再次經歷「有口難言」的窘境—─而這一次甚至連聲調都無法掌握,因為每一個中文音節,都有四種不同的聲調,有四種不同的意思。當年她七歲到德國,丹鳳眼、黑頭髮,非常明確的訊息告大家:我來自另外一個國度,這兒對我來說是全然陌生的。所有的人都看在眼裡,所有的人都顧念她的處境,跟她說話總是特別慢、特別清楚。再加上她當時還小,適應力強且接受度高,很快就克服了語言的障礙。但是在這兒,她看起來和其他的人沒有兩樣,眼睛大小一樣,頭髮顏色也一致,沒有人會顧慮到她的溝通困難。

  「身在家鄉為異客」要比「身在異鄉為異客」難受多了。自從她幾個星期前踏上台灣這個小島,這種感受就一日比一日深刻。一度曾是如此熟悉的語言,現在竟成了純然陌生的外語;而總是想著當年的上海老家,也只是徒增煩惱,毫無意義,因為那兒是回不去的了。在我生命當中,總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女郎想。沒有歸屬,哪裡是家?到底還有沒有一個地方對我來說,叫做「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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