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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3/14 第455期
 
我划著兩千年
兩千年的江水在我腳下
王朝是水裡的魚 岸邊的霜
千里 共嬋娟
我獨自飲下一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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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偵探短篇故事

聯合電子報


「偵探推理小說」讓人沈迷,但是卻乏人書寫…?史上難度最高的文字書寫型式,需要你的參與!e世代的熱血青年,快來拯救【e世代文學報】的「偵」文活動吧!

徵文內容:偵探短篇故事,文限600-3000字內。
徵文時間:2005.02.21-2005.03.31
投稿方式:請附上真實姓名(欲以筆名發表者請註明)、地址、電話、作者簡介,Email 主旨請註明「投稿偵探小小說」,寄至 ep04@udngroup.com
徵文結果:將選出佳作十名,作品刊登於【e世代文學報】,並贈送《半七捕物帳》一冊(由遠流出版提供)。
主辦單位:遠流出版、聯合電子報

半七捕物帳》石燈籠(3)
岡本綺堂
書名:半七補物帳-參拜卷
作者:岡本綺堂
譯者:茂呂美耶
出版:遠流
 
背景介紹:

生於一八七二年的岡本綺堂,是地道的江戶仔,父親是直屬德川幕府將軍的下級武士。身為武士階級家庭的長男,綺堂自幼跟隨任職英國駐日公使館的父親鑽研漢學,還從留英四年、擔任英國駐日公使館翻譯員的叔父那兒習得英文。當時是暗潮洶湧的明治初期,維新派「藩閥」掌握新政府大權,舊幕府派的武士階級毫無立足之地,於是,綺堂在十二歲升上「東京府中學校」(現「都立日比谷高校」)時,便立志從事文學。(摘自茂呂美耶<江戶.明治風俗大師──岡本綺堂>一文)

苔蘚上的腳印非常小。若是男人,應該是個少年。半七認為可能是女人的足跡。先前猜測是老練歹徒,看來錯了。但若是女人,會是阿菊嗎?就算有石燈籠墊腳,試想,一個鎮上長大的年輕姑娘,有辦法在這座高牆內外來去自如?總覺得不太可能。

半七不知又想到什麼,立即告辭了菊村家,前往比現代的淺草公園第六區更混亂、更擁擠好幾倍的兩國廣小路。
時近正午,廣小路的戲班、說書場,以及兩國對岸的雜技團,也差不多要敲鑼打鼓招攬客人了。掛著草席的棚子前,微弱冬陽將滿是塵埃的廣告招牌照得亮晃晃的,褪色的旗幟在刺骨河風中顫動不已。茶館毗連而立,門前垂柳瘦骨嶙峋,更顯出日益加深的冬意所帶來的陰沉蕭索。儘管如此,廣小路畢竟是繁華鬧區,人潮越聚越多,也不知是打哪兒湧來的。半七穿過擁擠的人群,進入一家茶館。

「生意如何?還是那麼好?」
「頭子,歡迎來坐。」膚色白皙的女孩馬上過來奉茶。
「喂,阿姐,冒昧問一下,在那棚子表演特技、叫春風小柳的女人,她丈夫叫甚麼來著?」
「呵呵呵,人家還沒結婚呢。」
「不管是丈夫情夫還兄弟,那女人背後的男人是誰呀?」
「您是說小金嗎?」女孩邊笑邊問。
「對對,叫金次吧?那小子住在兩國對岸吧?小柳也一起?」
「呵呵,誰知道呢。」
「金次還是玩得很兇吧。」
「聽說本來在一家很大的和服店當夥計,有次送綢緞到小柳家,兩人就結下緣份了……。他比小柳年輕許多,是個老實人唷。」
「謝了。只要知道這點就行了。」

半七走出茶館,立即拐進隔壁的雜技棚子。這棚子裡進駐的是雜技團,名叫春風小柳的女人正在舞台上表演走鋼絲、吊鋼索等驚險特技。小柳臉上的妝濃得彷彿戴著白色面具,雖然盡可能裝扮得年輕俊俏,但實際年齡恐怕都將近三十了。表演中小柳挑揚著好似用墨描過的濃眉,抹上艷紅眼影的雙眸流轉顧盼,頻頻賣弄俗麗風情。這似乎很受歡迎,只見滿座觀眾個個看得入迷,合不攏嘴。半七盯著舞台看了一陣子,又走出棚子,過橋前往兩國對岸。

半七在駒止橋獸肉店附近的小巷中找到金次家,隔著格子門喚了兩三聲,沒人應答。他只好到鄰家探問金次的去向,才知道金次好像沒鎖門就到附近上澡堂去了。

「我是特地從山之手來訪的,既然如此,那我在門口等他回來好了。」
半七向鄰家主婦交代一聲,再跨進格子門。他往架高的地板沿上一坐,抽了斗菸,突然靈光一現,便悄悄拉開進房的紙門。

門後是六蓆房與四蓆半房,前頭的六蓆房內穩穩擺著一座長方形火盆。裡面的四蓆半房似乎有暖爐,草草拉上的壁櫥紙門內露出紅色蓋被一角。
半七坐在地板邊上稍稍探身往內窺看,瞧見四蓆半房的牆壁似乎掛著一件女用黃八丈。他脫下草履,躡手躡腳爬進房裡。自四蓆半房的紙門縫隙定睛一看,發現掛在壁上的衣服確是黃八丈,袖口看起來還溼漉漉的,想必是洗滌血痕後掛在這裡晾乾吧。半七點點頭,再回到原處。

剛摸回地板邊上,門外就傳來踏著水溝蓋板的腳步聲,接著是向鄰家主婦打招呼的男人聲音。
「我不在時有人來過?哦,知道了。」
正想大概是金次,眼前的格子門便嘩啦一聲拉開,一個年齡與半七差不多的年輕俊俏男子,手中抓著條溼毛巾進來了。金次最近學會賭博,整天無所事事到處晃蕩,跟半七也並非全然不識。
「唷,是神田的大哥呀。真是稀客,快上去吧。」
因為來者不是普通人,金次熱情地將半七請進房間,讓他坐在火盆前。彼此聊了些時令天氣、寒暄一陣,這之間的金次,在半七看來顯然有點坐立不安。
「喂,金次,我必須先向你道個歉。」
「道甚麼歉?大哥,何必那麼嚴肅呀……」
「不,我要說的是,即便我身在公門,也不該趁人不在家擅自偷窺裡屋。還請你先原諒我則個。」
正往火盆中添炭的金次,聽到這句話,瞬間變了臉色,啞口無言。他手中的火箸顫得格格作響。

「那件黃八丈是小柳的嗎?就算她是藝人,這花色未免也太花哨了吧?不過,有你這樣的年輕情夫在身邊,女人也不得不打扮年輕一點嘛……哈哈哈。喂,金次,你為甚麼不應聲?真是個冷淡傢伙!我請你吃點東西,你就講些小柳的癡情小話來聽聽吧。喂喂,你也開口回句話呀!你啊,不但受年長女人寵愛,萬事都讓人照顧得無微不至,所以只要女人給個命令,就算你心不甘情不願,也不得不陷入給人幫兇的困境吧。關於這點,我完全可以體諒你的立場,也可以盡我所能請上頭手下留情。怎樣?你就全招了吧!」
雙唇失去血色、混身打顫的金次,宛如遭人壓垮般地雙手扶在榻榻米上。

「大哥,我甚麼都說!」
「好,勇氣可嘉!那件黃八丈是菊村家姑娘的吧?你這傢伙到底從哪裡把人家擄來的?」
「不是我擄來的。」金次眼乞憐悲意,微微抬臉仰望半七,「事情是這樣的,大前天近中午時,我跟小柳到淺草閒逛。她那人每次喝醉,總吵著今天不幹活了,我連哄帶騙想帶她回家,她硬是不聽。這也難怪,別看她幹的是浮華行業,好像一株搖錢樹,其實她揮金如土,加上我最近手氣也差,到處欠了不少。在這種歲暮時分,更是捉襟見肘,於是她就自暴自棄起來。我無可奈何,只好護在她身邊,陪著在寺院後院逛來逛去,然後撞見有個年輕掌櫃從某家茶館出來。過沒多久,一位標緻女孩兒也隨後出來。小柳看到後說,那是日本橋菊村家的姑娘。又說,看掌櫃的一副老實樣,沒想到竟在這種地方撞見他的祕密,看我不先削他一番才怪……」

「小柳怎麼認識菊村家姑娘?」半七插嘴問。
「她不時去買些胭脂香粉甚麼的。況且菊村是老字號。她說完我即去雇轎子了,在那其間,不知道小柳用甚麼方法拐人家,總之,小柳最後將那姑娘引到大馬路上。轎子有兩頂,小柳和姑娘先乘轎回家,我隨後走回來。回到家中一看,姑娘哭得死去活來。為了怕鄰居聽見惹來麻煩,小柳要我堵住姑娘的嘴,關進壁櫥內。我覺得那樣姑娘太可憐了,可是小柳在一旁罵我磨蹭磨蹭的幹甚麼,看她大發雷霆,我只好幫著將姑娘塞進裡屋的壁櫥了。」

「我早就聽說小柳這女人名聲壞得很,聽你這樣一講,簡直是母夜叉。後來呢?」
「當天晚上,小柳就叫來附近的人口販子,說好年底前賣到潮來,賣價四十兩。雖然太便宜,也只好這樣了。第二天早上就送姑娘和人口販子乘轎走了,但不等那販子回來,我們一文錢也拿不到。十二月一到,每天都有數不清的討債鬼上門,小柳受不了,才想出這點子。她送姑娘出門去潮來時,說人靠衣裳馬靠鞍,便剝下姑娘身上的黃八丈,讓她換上自己的外出服,所以姑娘的衣裳才會全留在這裡。」

「唔,小柳正是利用黃八丈與頭巾,喬裝成那姑娘潛入菊村家的吧?是想竊取財物?」
「是的。」金次點點頭,「小柳先前就恫嚇姑娘,打聽出菊村家的錢財收藏在她娘房間的匣子裡。」
「她一開始便打算這樣幹的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小柳說她也是不得已。可是,前天晚上沒得手,垂頭喪氣地回來了。昨晚說一定要成事回來,傍晚就出門了……結果還是空手而歸,回來說『今晚又失敗了,而且老太婆沒事大聲嚷嚷,一氣之下就捅了她肚子一刀』。當著大哥的面這樣講好像在辯解,但不瞞您說,我那時真是嚇壞了,好一陣子說不出話。再見她袖子沾血,顯然不假。我心想這下糟了,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可是小柳卻若無其事地說『怕啥?沒事的。這頭巾和衣裳可當證據,大家都會以為是姑娘幹的好事』。說完,衣裳搓洗過便晾在那邊,今天跟往常一樣到棚子幹活去了。」

「實在是膽大包天。小柳當你情婦,真可惜了。」半七苦笑道。「你很老實,全部招了。讓那女人愛上,算你運數已盡。小柳只有獄門懸首一途,至於你呢,則是看供詞如何了。不過鐵定不會斬你脖子,這盡可安心。」
「還請大發慈悲、手下留情!我真是個窩囊廢,昨晚也擔心得整夜睡不著。剛剛看到大哥時,我就知道這下完了,逃不掉的。雖然情面上對那女人不起,可是像我這種懦弱的人,坦白出來反而如釋重負……」
「那,得勞你立即隨我到神田頭子那兒報告了。接著會有一段日子吸不到自由空氣,你就慢慢整裝吧。」
「謝謝!謝謝!」
「現在是白天,也得考慮你在鄰里間的體面,所以不綁縛你了。」半七體恤地說。
「真是感恩不盡……」
金次再度道謝。雙眼已不爭氣地溢出淚珠。

彼此年紀差不多,都還年輕。一思及此,半七頓然覺得這個將成為俘囚的軟弱男子,實在令人憐憫。∼未完,詳見下一期電子報

半七捕物帳》石燈籠(1)   .半七捕物帳》石燈籠(2)

跫聲履音(1)
晨虹

晨虹 檔案夾

女,近三十歲,還沒有正職工作,在某公益單位打工為生,法律上單身。最近開始讀西方文學,一補不足之處。
 

范美櫻端坐在貼著囍字的梳妝臺前,一隻手被她那年邁的姑婆執住,正在穿戴一隻隻黃澄澄亮閃閃的金戒指。
這是她家鄉的舊習俗。
在女兒出嫁時,娘家必定盡其所能的,打造十隻成色十足的戒指和鎖片之類的金飾,請來一位在家族中有身份、地位、子孫滿堂的「太太」(一般是姑舅母之類的婦人),幫將要出嫁的女兒們一一戴上。
除了搏個好采頭之外,多少也有著傳承為婦之道的意味在。

「妳嫁過門後,就是人家的人了,要懂得侍奉公婆、照料丈夫和孩子,扶持妳的新厝。」
姑婆邊說著,邊自頸後挽起她的頭紗,預備繫上鎖片。
「做人家的媳婦,也沒別項好講的,」
姑婆扣好鎖片,又把頭紗披回原處,「柔順、聽話,妳敬人家如母,人家自然疼妳──」
等到全身金飾披掛妥當後,姑婆又拿了顆熟雞蛋,在不破壞婚紗上好的彩妝為前提的狀況下,小心翼翼的在她額上滾了兩下。
雖然美櫻不知道姑婆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涵意是什麼,但多年的大家族生活讓她明白,沉默足以自保。
「啊呀!咱阿櫻真是姑婆見過,尚水的新娘仔。」
姑婆滾過雞蛋之後,滿意的坐回自己之前坐著的,雲母鑲邊的圓凳上。
枯瘦的雙手,一把抓住了美櫻戴著戒指和平肘白紗手套的手,一臉懇切的說道,「阿櫻,姑婆跟妳說,妳千萬要好好做人家的媳婦,維護咱家的門風,別跟妳阿姨和瓊姐學──」
提到美瓊這個名字,美櫻的心便重重震了一記。
多少年不曾聽人提過了啊!她想。
在美瓊堅持走自己的路之後,這偌大的家族,就自動將她除名不提,還拿她來教訓晚輩,充當壞小孩樣板。
美櫻身為美瓊同父異母,一同成長的妹妹,感觸尤深。
在美櫻記憶中的美瓊,遺傳了她母親輪廓鮮明的五官、頎長的個子,性格
也像唐代美女一般,任真。
跟美櫻所繼承的父系一脈傳統相較之下,身形單薄瘦弱了些,眉眼是淡雅的山水畫,傾向宋式的骨感,性格也像宋代教養嚴謹的保守閨秀。
美櫻望著鏡中的自己,再一次從記憶和現實中,印證兩人的截然不同。

美櫻記得,美瓊打小就有她面對社會和家庭的方式。
美瓊小時圓胖的身子,結實的雙足,把她帶著田裡林間,無處不去。
在日式木造的屋裡,滿屋子都是她赤著腳,在木質地板上咚咚作響的,跑來跑去。
同時,美櫻也記得,美瓊永遠記不得母親教過的禮貌和教養。
總是把木門嘎的一聲拉開,砰的一聲摔上;笑聲、叫聲,總是大鳴大放的衝將出來,有力的宣告自己的存在,而不管「女孩子要安靜文雅」那一套。
不像美櫻,光是父母親稍稍嚴厲的眼光掃將過來時,就不自覺地嚇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美櫻很清楚,自己一直是羨慕她的。
覺得,美瓊那樣過日子,真好。
雖然她從來沒敢──也沒機會──這樣表現過。

「阿櫻吶,妳咧想啥咪?」
姑婆枯瘦的手使勁一抓,讓美櫻痛得蹙緊了眉,同時中止了思緒。
深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想收回手。
姑婆渾然不覺她的不適,只是自顧自的說將下去。
「我知影,美瓊是汝親姐姐,恁是姐妹情深,」
姑婆拍了拍她的手,相當明瞭人性模樣的,半是勸慰,又像鼓勵的繼續對美櫻說道,「不過,伊也是太出格了,讓汝阿爸的面皮都謝盡了了,姑婆不得不講伊兩句,也是給汝一個提醒,千萬不可學伊──」
美櫻臉上帶笑,耳中聽到的字句,卻讓她越聽越生煩悶。
或許,美瓊真的是不怎麼像她們這樣的家庭會教出來的女兒吧!
可也沒糟到要被人拿來當作反面教材呀?
美瓊不過是──不過是自我了些,和後來鬧了場離婚而已──
美櫻雖然不以姑婆的話為然,但她仍然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柔順的點了點頭,一付受教的模樣。
「啊!姑婆就知道,汝是個乖囡仔,嫁過去一定會受公婆疼!」
姑婆彎下腰去,從那隻陪伴了美櫻近三十年的床底下,拖出了一只鞋盒,預備幫美櫻穿上高跟鞋。
那是一雙由母親特地請人定製的小牛皮玫瑰紅女鞋。
「哎呦,阿櫻,姑婆就知影汝一定好命!」
捧出了那雙女鞋,姑婆握住了美櫻的一隻纖足,在把它放進鞋底之前,再度近乎讚嘆的「斷言」道,「古早人講,女人的腳小,才會好命──三吋蓮,奶奶命──」
美櫻不自覺的依著姑婆的話,低下了頭,視線穿過了膨鬆的白紗,瞇細了眼,才找到自己被握住的那隻腳的腳指頭。
伴隨而來的,是聞見了姑婆髮間散出的髮麗香味道,跟母親常愛用的生髮油味道。
讓她想起,母親在她年幼時期,帶著姐姐美瓊和自己到市區買鞋的往事。

她記不得母親是穿怎樣的服飾了,只記得自己跟姐姐,都是穿著一色可能是粉紅或雪白的小公主裙,外加一雙帶扣的小皮鞋。安靜等在父母親的床邊,預備出門。
美櫻記得,母親總在出門前,把頭髮洗淨、弄乾,上髮油跟梳起髮髻。
接著再噴點髮麗香,希望能讓頭髮看來光亮有型、一絲不亂之外,還帶有香氣的。
這樣的儀式總會耗掉近半個上午,讓本來和美櫻一塊等在床邊的美瓊,忍不住跑開去玩自己的,而將不敢亂動的美櫻一人留在床邊。
美櫻一直不確定,母親有沒有從鏡中看見離開的美瓊。
她只確定,母親當時的臉上,有著柔和喜悅的神情,和一般時候的嚴謹、少說笑,是大有不同的。
美櫻極喜歡剛梳完妝,帶著那樣「新」味道的母親。
當母親梳妝妥當後,會牽著自己和喚回來的姐姐,離開房間、穿過客廳,到鋪著水泥地的前院裡,坐上黑頭車。
有時父親會在,有時不會──一般來說,不在比較多。

在府城熱鬧的中正路上,她們常去的是生生皮鞋。
美瓊的腳近似一般同齡女孩尺寸,所以總是比天生小腳的美櫻多上許多選擇。
因此,當美瓊穿上店員拿來的新鞋,欣喜驕傲的滿店面走來走去時,美櫻卻一直被困在鞋店的矮腳椅上,仰望著母親和店員一再的交談、搖頭,讓「抱歉」來終結她對喜歡的新鞋款式的冀望。
所以,最後買到的鞋,若不是在鞋子裡加上好幾塊軟墊,將多出來的空間塞滿,就是買的不是美櫻喜歡的款式、色澤。
才能讓美櫻「穿得住」,不會走著走著,鞋子和腳就分了家。
買完了鞋,母親會吩咐開車的阿陳還是阿王,把車開往父親上班的地方。
思緒每到此處,美櫻不免想起,自己當時,有多恨起自己的這雙小腳來。
 
當母女三人抵達父親的辦公室時,父親總是板著臉的。
不管母親是不是真的遲到。
每次,母親總是滿臉陪笑,說是自己晚了,然後就要美瓊和美櫻換上新買的鞋子,到父親身前轉一圈。
「讓爸爸看看,新鞋漂不漂亮?」
美瓊總是笑開了臉,衝上前去抱住父親,讓美櫻只能站在原地。
她害怕腳上那雙根本不合她尺寸的新鞋,會在快跑中,讓自己甩上半空去。
她覺得很丟臉──那怕,當時她好像才只有六歲。
這樣的情景發生一兩次之後,母親就開始走到自己身邊,有點像是心急,又有點像是生氣的低聲催她,要她也到父親身邊去,讓父親也抱抱。
只不過,每當美櫻想邁步前行時,父親總是不湊巧的,剛好放下美瓊,說要去吃飯了。
父親總是牽著美瓊,要母親抱美櫻跟在後頭。
那時,美櫻也總是被母親一把撈起,按在懷裡。
接著快步趕上前去。
小臉埋在母親的項頸和衣領間,感覺到母親的涼涼的汗,嗅到髮油終於蓋過了髮麗香的味道。
那味道聞起來(長大後的美櫻這麼追憶道),竟是疲憊和失望、還有相對於出門前的老舊氣息。
她不喜歡,卻因為被母親緊緊扣著,總是難以掙脫。
因此,她常用欣羨的眼光望著美瓊和她那些合腳的鞋。
 
不過,大了幾歲之後,就不只是羨慕這些了。∼未完,詳見下一期電子報

大夢
四神

四神 檔案夾

飛向宇宙,浩瀚無垠!
 

遠山在蒸發
在水銀江河中游泳的

我的肺臟

蔥和蒜和薑
汗水夕陽宿命的光
長城外
誰在歌唱
我拔劍
斬斷你右腳掌上的疤
荒誕的傷

撐著長篙
拄著柺杖
我划著兩千年
兩千年的江水在我腳下
王朝是水裡的魚 岸邊的霜
千里 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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