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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21 第4029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淺野川物語
人文薈萃 文學紀念冊/萬寂殘紅一笑中(下)
從筆名談起
聯副小品集/12元的高雄〉辣公車

  今日文選

淺野川物語
王盛弘/聯合報
Ⅰ短街

飛機要在晚飯過後才起飛,還有鎮日時光可以任我散漫;搭車來到橋場町,想去探探主計町茶屋街,那裡和東、西茶屋街鼎立為金澤三大花街。主計町茶屋街臨著淺野川,十幾或幾十幢木格子屋毗鄰而立,一條筆直石板路,倚堤防一排不在花季老櫻樹,自水面徐徐吹來的涼風嘩嘩掀動綠葉子。星期一,沒有旅人喧囂,木格子窗後似有人影子走動,默片一般。我將腳步放得極緩,徘徊,逗留,迂迴躑躅不願離去。主計町茶屋街,一條捨不得走完的短街;或許,也是因為捨不得短短這趟旅程即將結束。嘩地一扇木格子門被推開,一名少女現身,穿白上衣,一條寬鬆裙子粉紅、粉藍漸次加深顏色,裙襬是一片深紫盪啊盪。她沿街疾步,很快隱沒進窄巷。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已尾隨少女的腳步走,轉進深巷卻看不見人跡,只留盡頭轉角地面一條影子當線索;追上前去,穿街走巷,最後爬上一道石階梯,階梯盡頭久保市乙劍宮,駐足鳥居底我東張西望,確定是跟丟了。這時才發現鳥居旁有座泉鏡花句碑,喔,泉鏡花的老家就在這附近呢,他直住到十七歲前去東京。字跡漫漶,試著辨識,日光薄薄照著我的頸項,照著圍擁句碑一叢紫陽花。紫陽花是泉鏡花鍾愛的花,這時正當花季,粉紅、粉藍,乃至於深紫色花朵團團簇簇盛開著。

Ⅱ少年

金澤市區為淺野川與犀川所流貫,前者暱稱女川,後者與之相對,稱為男川。離開主計町茶屋街後,我沿淺野川散策。日光薄如水色,微風輕送,川水汩汩流逝,發出淅淅低響,更烘托出這個初夏午前時光的抒情氛圍。漫步至德田秋聲紀念館前,烏鴉群集,嘎嘎聒噪,利刃劃開布帛般劃開靜謐,其中一隻自樹蔭底濕草地裡挑出一條蚯蚓,另一隻爭前搶食,跳躍,撲翅,互啄,似是爭鬥似是遊戲,蚯蚓在嘴喙間翻轉蠕動。忽地,幾隻烏鴉不約而同拍翅,受到驚嚇般飛奔彼岸。我抬眼,望見不遠處一名少年朝我的方向走來。少年穿一身淡棕色,像大氣中一抹影子,低調地,不驚擾四圍景觀;他的瘦長的手裡擒著一台相機,往牆縫、苔痕等不起眼的角落對焦。是個文藝少年吧,所有文藝少年都要經過不結伴旅行的洗禮。當我這樣猜測時,少年靠近我,讓我意外的是他直視著我,目光銳利,毫不怕生,彷彿看進我的眼瞳深處看進我的內心思維,我本能地閃躲,避免眼神對峙。轉瞬間,當我再度拾起目光時,少年已經消失。我聽見一聲呼嘯自高處傳來,抬頭仰望,空中一隻老鷹盤桓,翅膀兩拍,乘著大氣往卯辰山方向滑翔而去。幾隻烏鴉又自彼岸撲撲飛來,伴著叫聲嘎嘎。

Ⅲ花菖蒲1

淺野川畔漫步,遇天神橋轉左爬上卯辰山,遠遠眺望,低低地幾團烏雲鎮住山頭,壓抑著暑氣。一刻多鐘後抵達花菖蒲園,依隨山勢闢建成梯田,放眼看去七彩繽紛。遊客穿梭中我注意到花田裡有名園丁,周身密密包裹好似與太陽有仇,只餘一雙眼睛自帽簷底透出;她的左手拿著一只深底袋子,右手一伸一縮機械性快速動作著──伸出手去採下枝頭憔悴的花朵,縮回手來將花朵投入袋裡。難怪一山花菖蒲不見有失魂落魄的。不許人間見白頭,這到底是殘忍還是慈悲?我還是第一回目睹這個工作呢,跟在一旁端詳,直至沉沉地自天空深處傳來雷鳴輕響,緊接著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我奔至鄰近涼亭,園丁只遲我一步也站到亭子裡,她摘下帽子、手套,歇一口氣。雨水中有人撐傘、有人急躲進私家車噗噗啟動引擎,幾名寫生的婦人也都往靠她們最近的涼亭躲。大雨霹靂啪啦落了一陣,說停也就停了。那名園丁正要重新整備她的裝束,我見袋子開口大敞就放地面,好奇地往前一步探看。是我看錯了嗎?明明方才一朵朵被採下的花朵色澤濃豔更勝初開,裝在袋子裡的卻一色素白。無非是我眼花了?身後有聲音驚呼好美喔好美,我轉移了注意力,看見天空中有道彩虹,就架在花菖蒲園上方。

Ⅳ花菖蒲2

淺野川畔漫步,遇天神橋轉左爬上卯辰山,遠遠眺望,低低地幾團烏雲鎮住山頭,壓抑著暑氣。一刻多鐘後抵達花菖蒲園,依隨山勢闢建成梯田,放眼看去七彩繽紛。日本人口中的花菖蒲,即鳶尾,Iris:彩虹女神。一名園丁將一朵朵形將凋零的花朵摘下,難怪一株株花菖蒲永遠正當花季。遊客穿梭,以老人家居多。老人與老人出遊,信步閒走最見悠哉,若跟著兒孫,雖說是天倫之樂,卻往往得划著步伐在後頭追趕,我看著,也不知是享受或折磨。幾名婦人躲蔭影底寫生,畫的是水彩,走的是印象派;只有一位例外,她畫水墨,雙鉤填彩,草稿已經完成墊在礬紙下,一管狼毫小楷在紙上細細勾勒輪廓。婦人沒有置備墨條、硯台,她以筆鋒朝倒映水池裡的一團烏雲調理墨色,天邊幾朵雲也隨之被翻攪得形狀飄忽不定。就在她大致勾勒好輪廓時,驀地落下了豆大的雨點,人們多就近躲到亭子裡。金澤有句俗諺,可以忘了帶便當,不能忘記帶傘。雨中,也不乏遊客撐傘賞花。很快地雨水停歇,陽光露臉。我趁園丁不注意,去瞧她裝在袋裡的花的屍體;身後傳來驚呼,原來半空中一道彩虹好美喔好美。正打算擎起相機留影,彩虹忽地卻不見了影跡。準備將相機收回背包,轉身時我發現,那張剛描完墨線的花菖蒲圖不知何時已經填上色彩,婦人俯首鑑賞,嘴角有一抹微笑。


  人文薈萃

文學紀念冊/萬寂殘紅一笑中(下)
羅青/聯合報
當年鴻儒雲集

此後,因家中茅台供應不缺,臺先生也就常願意來舍下與文友小聚,喝他所謂的「花酒」──花生米下酒也,然每飲微醺即止,從不過量,談興也恰到好處,並不久留。

過了幾年,輔仁中文研究所,決定加強碩士生的英文及研究能力,邀我開課,以英文講授「西洋漢學研究」,介紹近百年來,歐美漢學新進的方法學與研究成果。這樣一來,我與臺先生竟成了同事,經常在畢業生謝師宴上相聚。

有一次,我在美國華大的老師施友忠教授,世界著名的《文心雕龍》專家及英譯者,應台大之邀來客座,臺老設宴歡迎,席間有孔聖後人孔德成教授、科學史大家毛子水教授、詩詞大師鄭騫教授,一時鴻儒雲集,我敬陪末座,旁邊侍候。當時年屆八十三歲的毛先生,剛剛新婚,一臉喜氣。臺先生不免開玩笑的問他現在如何治家,毛先生簡單答曰:「我還能怎麼樣,只有『垂拱而治』囉!」舉座聞之大笑。

聽到這裡,我逮到了一個賣弄的機會,遂裝傻問道:「垂拱之治」是什麼意思?此問一出,舉座為之愕然,只有臺先生反應得快,立刻笑嘻嘻的斥責我說:「羅青,少賣關子,有什麼新見解,儘管說來聽聽。」我一看,貧嘴忽悠的伎倆,當場被戳破,頑皮不下去了,只好在諸位學術大老面前,老實獻曝直說了。

話從近來隨內子碧華研究刺繡說起,讀到《尚書•皋陶謨》,才知道「垂拱之治」成語的來源。一般字典,多引《尚書˙武成》「惇信明義,崇德報功,垂拱而天下治」來解釋,但並不能徹底說明問題。究其原委,此乃帝舜見諸侯上朝,雜錯失序,特命禹查察萬物,就物擬象,製作袞服十二章,讓諸侯能從彼此服裝上刺繡文飾的多寡與內容,看出上朝入列排班的位置,使朝服進入「衣繪裳繡」時代。皇帝的服裝,之所以要寬袍大袖,是因為上面所繡的內容最豐富,非如此大的面積,不能把山川草木鳥獸之形,全部繡完。

我們平常看唐閻立本《歷代帝王圖卷》,總覺得他畫的諸帝之像,立姿都十分奇怪:不是張開雙臂大袖,作不勝負荷向後仰倒狀;就是拱起雙袖,作恭喜拜年狀。看了《尚書》,才知道前一個姿勢,叫作「垂」,後一個姿勢叫作「拱」。皇帝出場,看階下群臣,亂哄哄的擠成一堆,於是張開雙臂大袖作「垂」狀,又拱起雙袖作「拱」狀,把日月山川最高級別的刺繡文飾,好好展示一下,讓階下群臣,趕快依自己身上的刺繡章文,安排次序,列隊站好,遂成大治。所謂「垂拱而治」,就是這樣來的,故又稱「垂裳而治」。

我言罷十分得意,環視諸老面面相覷,皆默然無語,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此時,但聞身旁的臺先生,率先舉杯說:「辜不論此說站得住站不住腳,但只看他能夠設法匯通左『圖』右『史』,成一家之言,就值得乾一杯。」於是舉桌盡歡,乾杯之聲連連。臺先生當年提攜包容我這個不知地厚天高後輩的殷殷之情之狀,至今仍然歷歷在目,恍如昨日,然掐指一算,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舊事了。

人生實難

臺先生的書法,雖說是從倪元璐、黃道周入手,但於秦漢金文碑簡,無所不窺,喜臨〈華山〉、〈禮器〉、〈張遷〉、〈衡方〉、〈景君〉諸石,而於〈石門頌〉最有心得;清人的字,則最愛鄧完白,臨仿最多,幾能亂真。

他寫草書時,心中時存何子貞,故能化漢隸入草,大開大闔,寫出「拗怒勁折,驚心動魄」(舒蕪語)的作品來,可與于右任、余承堯,鼎足而三。他的隸書,以石門頌為根基,參以漢簡及章草,骨骼開張,筆意雄肆,在曾農髯、李瑞清、童大年之外,別開生面。

我每次看臺先生的字,就想起他喝酒時的樣子,喝著喝著,便伸出多骨節的手掌來,端詳著指間腫脹的關節,有如他書法中的顫掣頓挫的線條、稜角分明的筆法,充滿了人生的艱辛與時代的無奈。

有時,他會自言自語的黯然一笑,低低嘆道:「無奈,無奈,讓這個痛風,折磨得連酒也喝不痛快,唉,人生實難。」

臺先生去世多年後,我才知道,他常愛掛在嘴邊的「人生實難」,原來典出五柳先生的〈自祭文〉:「人生實難,死如之何!」(下)


從筆名談起
非馬/聯合報
日前收到大陸一位刊物主編來信,提到我寄給他們的幾首詩和一篇文章,我一看題目,根本不是我的作品。今天美國東部一位詩友來電話說,剛在一個網上刊物讀到我的幾首詩,心想非馬怎麼會江郎才盡到這個地步,連這種沒詩意的貨色都拿出來亮相?待打開作者連結,才發現此非馬非彼非馬。我告訴她網上用非馬這名字的,除我之外,就我所知,至少還有兩個。只是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筆名又不能註冊商標,實在是無可奈何的事。唯一能做的,是讓編輯或評審先生女士們知道,我使用的電子郵箱都以marrfei為名,還有,在他們選稿或評獎的時候,千萬別光看名字,如果不合水平,即使真的是我的作品,也千萬別勉強選用。我常想起一個美國雜誌編輯在給作者的退稿信上所說的:「我相信這不是你最好的作品!」既不傷作者的自尊,又維持了刊物的質量標準。

說起評獎,不久前一位大陸詩友來信邀稿,我寄去了幾首詩。他回信說他把它們都轉給了一個活動節目主持人,去參加詩賽及朗誦活動。我說我一向不主動參獎,因為我認為那是為獎勵需要鼓勵的年輕人而設的;但我不反對他們把我的詩拿去參加朗誦活動。我還告訴他一個故事,前年在台灣舉行的世界詩人大會上,幾位詩人在一起聊天,有人同北歐一位相當有聲望的詩人開玩笑說,下一屆諾貝爾獎該輪到你老兄了吧?他說:「免啦!一旦得了獎,你便一個朋友都沒有了──老的朋友會妒忌你,新的朋友只為了巴結你,想沾你的光。」我相信他的話裡並沒有多少酸葡萄的味道。

幾天前接到台灣一位詩友的電郵,標題上說:「恭賀吾兄喜得好詩」。原來是他讀到了當天台灣的《聯合副刊》上發表的我一首題為〈同大海辯論〉的詩。他在信上說:「吾兄每詩/成敗不計/必有新意/報刊一年刊詩夥矣/多半雜湊如某某亞流/毫無所見/情緒矯飾而已」。我回信告訴他,從前紀弦老先生在報刊上每讀到他喜歡的我的詩,也常會寫信來給我鼓勵加油。在「文人相輕」的文壇上,這種「詩人相重」的胸懷,常使我感念。

※延伸閱讀》

•慢慢讀,詩/同大海辯論


聯副小品集/12元的高雄〉辣公車
黃信恩/聯合報
服役時,有次後送一位染肺炎之兵至軍醫院。辦妥住院後,已是晚間七點,我與駕駛兵開車晃到瑞隆路覓食。

一個窄促的三角窗,招牌用色粗糙,簡單五字「新港鴨肉羮」,顧客卻排了長龍。走進店家,飯羹、麵羮、米粉羮,一律五十元。我點了飯羮,湯匙怎麼撈都是肉,綿滑入味,略帶爆炒後的焦疤;羮裡則有辣椒片、蒜末、洋蔥與筍絲,勾芡濃郁,魂牽夢縈。

我往鄰桌看,卻見一碗火紅,食客猛將桌上辣粉撒入,拌得羮兒紅通通。食畢起身,我望店內環顧,驚見碗碗都惹紅,人人都嗜辣,好個重口味的地方!

後來回想,瑞隆路上小吃雲集,香、油、鹹、辣,或許與高比例的勞工有關。汗涔涔,腸轆轆,口味也重了起來。

味覺的慾念是強大的。退伍後,有天心血來潮,我從左營搭捷運到三多商圈,再轉紅18,憲德市場下,僅為溫習一碗鴨肉羮。我學著撒辣粉,冒汗地享用,既香且麻,我竟也有食辣的本事。

像是一種癮,後來常因味蕾躁動,劃過大半高雄來解饞。紅18遂成了我的辣公車,紅通通,暈麻麻,瑞隆路是味覺的小重慶。


  訊息公告
黃土地種出綠生機
美國西南邊陲的空曠內陸,是永續思潮和綠科技的創新地。一位台灣女孩在那裡力抗主流,摸索小而富足的生活方式,重建人與土地、文化的關係。

數獨廈門:120億的產值
在經濟特區廈門,年輕人們激盪出的新意和巧思落實到實際的商品上,竟讓兩岸文博會這個交易平台,創造出難以估算的利益與影響力,堪稱是最清新的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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