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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6/21 第4323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家族旅程
人文薈萃 煞死的18歲
慢慢讀,詩/雨夜惑

  今日文選

家族旅程
王浩威 文/聯合報

我只能將這一切寫下,假裝文字是挾帶在風中的信件,將會找到它的管道穿越時空,送抵我所期待的收件人,並且代為問候:這十八年的旅程,可好?……

1 光陰

關於光陰,我們總是一而再地驚訝,竟是如此迅速的流動。

今年三月的某日,巴士駛離旅館就要前往機場而結束那五天的旅程,我再一次湧起這樣的驚訝。那時,忽然意識到:原來這趟聚會,竟是說了十八年才成行。

這次旅程是十分匆忙安排的。整個行程是如此突然,甚至到最後一周都還沒確定租到巴士否。

今年年初舊曆年春節前,大姊在電話裡告知,媽媽八十歲的壽誕將要到臨。原先,兄姊他們是想設宴,邀請親友,包括媽媽台中女中的昔日同窗等。當我們正在準備詢問餐廳和時間之際,家族裡的一位長輩說,像媽媽這樣的鰥寡者是只能在八十一歲時作壽,如果作八十壽會折她的福壽。關於民俗的說法,我們不太清楚。不過,就像大部分的人一樣,必然是寧信其有而不信其無。匆忙之間,我們也就改了計畫,轉為日本北九州的家族旅行。

一家族十一人坐在租賃巴士上,從福岡機場出發,五天的行程安排了日田、由布院、黑川溫泉、阿蘇、柳川、太宰府等地,折了北九州一圈,再回到福岡。原本是相當輕鬆走走的路程,一路上終究還是忍不住美景美食的誘惑又多走了許多路,不知覺中已經有些許疲憊。最後一晚回到福岡,入宿現代風格的五星飯店裡,幾乎是不想出門。於是旅遊手冊中關於福岡眾多的美麗,也只能從當晚在旅館旁的百貨公司的博多拉麵,在湯水的油光泛影中,彷若瞥見了。

最後一天就要離去,我忽然想起這還真的是長大以後,第一次家族旅行呢。

2 旅程

據說韓國人形容自己的民族性格是半島的,因為不得不的原因離開舊土踏上漂流之旅,卻又在陸地盡頭還是停佇了。那麼,來到台灣的漢人,不論先後,都是血液中有更多的亡命基因,才敢走進茫然大海,跨過黝黑的海溝。

我們家族的人,基本上,身體裡還是留有開基先祖的銘記,血液中確確實實還流動著旅人的符碼,只不過有的人多一點,有的人少一點罷了。

在我還小的時候,父親還是小學教員時,總是愛趁著學生畢業旅行,帶著母親和家裡一位學齡前的小孩,一起趁機去遊玩。於是,這個可以跟隨的幸運小孩,最先是姊姊,然後是哥哥,再來是我。尤其是我,出現在家族相簿裡的這類照片特多。也許是台灣那時開始有些許富裕了,環島旅行開始成為一種時尚,照片裡的我出現在南北各地的名勝古蹟。而弟弟就沒這麼幸運了。在弟弟還蹣跚學步時,父親就拋下教鞭,改從商去了。

即便爸爸經營工廠以後,生活忙碌較不容易挪出假期,根據照相簿子的記憶,一家人還是一起去了台南當時的名勝秋茂園,後來媽媽也帶我們又去了一趟日月潭。甚至家裡工廠破產而搬上台北以後,即便那是一段全家都十分抑鬱的日子,父親還是興致勃勃地帶著大家去八斗子。

那一次的八斗子旅行,儘管情緒基本上是十分黑白的,卻是家族照片開始轉為彩色沖印。當時是高中生的我,已經開始鬧彆扭,不喜歡和家人出去了。那一次旅程,與其說是爸爸帶領,不如說是被爸爸逼去的。然而,回想起來,我實在記不得當時為何會有這趟旅程的安排。那時瀕臨經濟壓力,又遭逢生平第一次失業的父親,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帶著我們搭上擁擠的巴士,跌跌撞撞到了這島嶼極北的海濱,如今都不得而知了。

那一趟旅遊是如何結束的,我已經不記得了。在同樣的那時間點以後,我們兄弟姊妹(還是只有我自己?),似乎都不約而同地,陸續有了各種名正言順的合法理由,也許是讀書,也許工作,離家越來越遠,也越來越久。

八斗子這一次,恐怕是最後一次父親同遊的家族旅程吧。

3 回家

所有的離開都有著盡頭,而最遙遠的旅程恐怕就是回家吧。

1994年,那時我已經從醫學院畢業,又完成了精神科醫師訓練,在花蓮擔任精神科主治醫師多年了。那一年年底,我搭楊明敏夫婦的便車,一起開車去同窗好友田雅各的故鄉信義鄉,過一個布農族的聖誕和新年。我們駛著車,從花蓮中橫再下合歡山支線到埔里和信義,也沿同樣的路程結束假期。

就在回程離開埔里,車子開始上山不久以後,我的BB Call開始急急呼叫,一而再地響起。平常很少緊急聯絡的姊姊,不知為何如此焦急地call我。在那個還沒有手機的時代,不可能有任何立刻的聯絡,只得著急地在車上胡亂猜想。終於,車抵霧社,我看見了公共電話。

原來,父親在墨爾本去世了。

父親和母親,還有幾位姨丈、阿姨,一起參加了澳大利亞的旅行團。這是他們年歲稍大,將臨退休,開始經常相約出國。只是,在這一次旅程,連續幾天的奔波後,就在墨爾本驗護照要離境時,父親就在出境官員面前忽倒下去,立刻啟動的急救也來不及。

我兄弟姊妹三人,除了來不及辦護照的弟弟,一起在澳洲代辦處和航空公司的協助下很快取得簽證和機位,趕到墨爾本,接替特意留在那裡陪我們母親的表妹。那四、五天裡,媽媽和我們三人,一起去辦死亡證明,安排火葬墳場,選骨灰甕,然後靜靜地等待他鄉異地的火化。當父親的死亡還流動在一家人身影周遭時,我們只是一直聊天,喚起許多從沒機會談論的往事。

回家了。只是,不像《新約•路加福音》第十五章的記載,浪子弟弟敗盡一切而回到家時那樣,還有父親為他辯護說:「只是你這個兄弟是死而復活,失而又得的,所以我們理當歡喜快樂。」

而我,又如何可能歡喜快樂呢?

4 記憶

因為童年許多不堪,我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失去情緒的抑揚頓挫了。不想,父親的離去,許多昔日影像開始湧上,我陌生許久的眼淚也隨著記憶的展開而開始落下。

許多往事的場景,我們,媽媽和姊兄我三人,都參與了。只是,也許各有各的潛意識的選擇,再加上當年每個人空間上和時間上所在的位置是不同的,對我們之間發生的同一件事的記憶,彼此的落差竟是不可思議。在墨爾本那幾天,每個人除了喪事工作以外,幾乎都不想出門,任由自己癱瘓在悲傷的情緒裡,唯一的驚訝是所有記憶都存在著許多的差異。

這樣的對話雖然因為回到台灣以後,先是喪禮的忙碌,然後又各自回工作崗位,不再有一家人安靜坐下的機會,而不再容易出現。然而,雖然我自己的眼淚也逐漸蒸發在忙碌的空氣中而不再見到,但是,透過書寫,透過團體治療的分享,我的憂鬱可以坦蕩蕩地流向人們,不論是我熟悉的親友或是我陌生的單純讀者。

1998年,父親去世了三年又一半,我將這些化為文字的心情結集,出版了一本自己相當喜歡的小書,《憂鬱的醫生,想飛》。熟悉我的朋友有點驚訝,因為文字裡頭的自我告解,其徹底程度,遠遠超過他們對我的認識。許多文壇的朋友和前輩也表示喜歡,甚至還因此獲得2000年的吳魯芹散文獎。

十多年很快地過去,這本書也因為我自己要求而絕版許久。我一直想動筆將其中過於局限於當時背景的片段稍加修改,現終於完成而再次出版。這時間也許有點長,其實比父親的離去又短了許多──儘管我一直感覺那還彷如是昨天發生的事。

當時,在墨爾本,我記得是我說了,但我現在的記憶是不確定了:「也許我們應該每年一起旅行一次,也不用走遠,也不用太大費周章,就是這樣地聊聊。」我不記得我只是在心裡說了,還是真的講出口?如果真的說出口了,是否又有人附和,同意這個家族之旅的建議?

沒想到,這樣的提議,在日本的北九州終於做到時,已經相隔十八年了。而這一本書的大多數文章,其實是我自己版本的遣悲懷,喪父傷慟的自我療癒。只可惜,我甚至在第一次出版時都不曾了解,現在要將這本重新出版的書獻給父親,似乎又太遲了。

我只能將這一切寫下,假裝文字是挾帶在風中的信件,將會找到它的管道穿越時空,送抵我所期待的收件人,並且代為問候:這十八年的旅程,可好?

(本文為《憂鬱的醫生,想飛》2013新版而作,心靈工坊近日出版)


  人文薈萃

煞死的18歲
羅毓嘉/聯合報
那年,幾座城市被疾病全面封鎖。台北瀰漫病毒與唾沫,在呼吸道衍生出更多壞的細節,極微小極微小我們的敵軍,沉默裡,不費兵卒便鎮壓了城市,攻陷所有醫院和社區。

還是18歲的春天,悠悠的地鐵往南,我遇見他。

半張臉在口罩底下的他,半顆心懸在列車行進節律裡的我。

他的細框眼鏡真是有氣質的,口罩遮了半張臉,可遮不住眉宇間蒼朗的稜角。西裝、公事包,一雙好看皮鞋。幾站過去,我看著他必然也是看著我的,眼看著自己將要下車,不知怎地,突然一股衝動上來,抽出了背包裡的3M便利貼,草草寫上電話號碼,下車前三步併作兩步,就把便利貼往他掌心裡頭塞。

那個春天,每個嫌犯都是病菌暫時的居所,每一次呼息吐納都可能是它們遷徙的道途。一瞬間,我非常確信,自己的視線穿透了口罩,在底下看見他,他在沉默裡發笑。笑得讓我心慌。

隔天,一通電話響起,知道是他。

搭著公車到達約定的地點,他停了車恰好就停在我的面前。

他搖下車窗,說上來吧。又笑,說,你還戴著口罩做什麼呢,讓我看看你的臉。讓我好好看看你。是那時,我也才看見他的嘴角,右臉頰,他鎮鎮定定發動了汽車說,吃什麼?我什麼也不能回不能思索,不知怎麼就決定了,都好吧你說呢,都好。那年春天,他扶著方向盤的左手無名指,有只銀白色戒指,城市居民草木皆兵杯弓蛇影,急於窮盡一切方法,找出患者與不良品。

都記得,記得。記得我那年18歲,壓低音頻藏身書房裡頭,兩個人,靠著電話構築細弱感情的夜晚,肩膀相依搭著直達38樓義大利餐廳的短暫時光,我也不止一次想像著,他總是筆挺的西裝底下是如何一具身體。

他的溫度如何,他的激烈如何。

沒有一場疾病能像愛那樣讓我劇烈地發熱。

SARS肆虐城市那期間,每個接力著咳嗽的人,都是攜病帶菌的嫌疑犯。我很想吻他,可是我們沒有。某個晚上,電話未曾傳遞疾病卻傳來了一個女子拎起另一方話筒的聲音,她說,早點休息,不要每天都講電話到那麼晚。她說話非常溫柔,像他左手無名指上套鑄的白金戒指一樣寬厚。

我的胸膛像被什麼滿滿地浸潤了我聽他說,我再打給你。他說,晚安。後來我再沒接起他的電話。後來,我手機掉了幾次,我想他也是,斷了聯繫兩個人,有時我會戴著口罩,想再次記認某些特定的場景,疾病封鎖城市,是他封鎖了我軋平了一整座初夏。

又再後來,幾年後,一個霪雨霏霏的周日午後,那時我走進往常去的咖啡館,還沒來得及坐定,笑語抬眼之間,竟看見他。在我慣常坐著的位置上,穿一件深藍色Polo衫合身地搭掛著,當然也看見坐在他對面,一個溫婉馴良的女子。

他和妻端坐,如此康健堅強,笑顏朗朗。

我閉上眼睛又再睜開,看見當真是他正看著我。他表情裡帶著複雜的渣滓,露出一個近乎看不見的微笑,低下頭去。

我突然懂得了,當時怯懦的人並不是我,是他,擁抱我,但不吻我。不要。我想問,SARS已經過去許久許久了,可這最恐怖的季節何時才會過完?我想起了,即使是在城市南端蒸騰的溫泉霧氣裡,他也沒暫時除下左手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而無論何時戒指卻被體溫熨得火熱,如此觸手生疼,緩慢細微的撫摸間,是他的掌心與指腹,他的胸膛臟腑,以至於他的心,也還是近得比什麼都遠。

一座城市,一場疾病。兩個人,三個人,卻遠得比什麼都近。

回想起來,那是我最熾熱的一段歲月。偶爾我會想起他,以及後來的他們。十年過去了,再次遇見的咖啡館早已易主,海的那邊,倫敦又再傳出疾患的狼煙,SARS是一場浩大的生死,而我也有一場澎湃的愛與恨,像地鐵車廂裡隔著口罩一樣寧定的記憶,把所有心動都給篩濾過了。

那確實是我熾熱的18歲。


慢慢讀,詩/雨夜惑
廖之韻/聯合報
我在我的感知中溺於你的喝采

不可觸及的遙遠之境

眼前是小小的說成了泡沫的話語

婉轉著你的喝采入我一步一頓足

輕跳如雨滴彈起了音符

用文字綴成的鈴

響了,又想

又響了

回聲如你的喝采自在我的身旁

旋轉,又旋轉

直到這夜濕透了

我在我汗濕的裙襬中發現淚水

不是我,也許

也許我早已喪失哭泣的能力

這天地極盡歡樂,也許

也許你的喝采將成為絕響

也許,也許你的喝采只是眾聲喧譁

也許只是我的瞬間靜默

滴滴答答落在誰家屋簷的

打擾了我的夢(我在我的舞台上跌入你的夢)

屬於光的夜,屬於我

允諾你成為一個夢

如此誘惑著

我,跟著那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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