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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4 第4498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來自台灣山林的國風
人文薈萃 閱讀〈世界〉/兩個房間的岩井俊二
書評〈詩〉/溫柔或荒涼的人事

  今日文選

來自台灣山林的國風
楊渡/聯合報

林班歌他們離家一起住偏遠深山中,少則一月,多至三個月。山中只有住帳篷工寮,晚上無事,無電無燈,只有生了營火,一起圍起來唱歌。這種「在山上砍草唱的歌」,就叫「林班歌」……

最近,921大地震後成立的〈飛魚雲豹〉音樂工團,以幾十年來傳唱於原住民部落的「林班歌」為主,準備出版新專輯。

什麼叫「林班歌」?

那是高山上的原住民沒有工作,早期只有被林務局請去當臨時工,以整理林相為名,清理森林中的雜草,好讓別人來植樹。砍樹的工作,涉及濫伐森林,利益太大,當然就由大承包商去做了。他們離家一起住偏遠深山中,少則一月,多至三個月。山中只有住帳篷工寮,晚上無事,無電無燈,只有生了營火,一起圍起來唱歌。這種「在山上砍草唱的歌」,就叫「林班歌」。

「林班歌」聽起來陌生,但有一首歌你一定熟悉:〈可憐的落魄人〉。那就是典型的「林班歌」。

每次聽到那樣充滿生命力的歌曲,我忍不住想起古代詩經,以及它的起源。是啊,《詩經》是漢族詩歌的起源,而林班歌何嘗不是原住民文學的起源。

《漢書.藝文誌》記載,古代有專門的「采詩官」。采詩官有兩種,一種是專職的,孟春時節,職業采詩官到人群聚集的市集鄉鎮,手上搖著木舌金鈴(古代叫木鐸),到處採集童謠、歌戲,作成文字,再獻給太師,呈給天子聽,好讓他了解風俗好壞,施政得失。

另一種是兼職的采詩官,他們是男子六十歲以上,女子五十歲以上,了解音樂,會寫文字,卻沒有孩子,生活寂寞,就由官方養著,讓他們在民間採訪收集歌謠,從鄉村到城市,再呈給上級的人聽。

不過這麼多的歌謠,最後要由誰來訂正呢?朱自清《詩言志辨》有一段話解釋得很好:「春秋時,各國都養一班樂工,像後世闊人家的戲班子,老闆叫太師。各國使臣來往、宴會時,都得奏樂唱歌。太師們不但得蒐集本國樂歌,還得蒐集別國樂歌。除了這種蒐集來的歌謠以外,太師們所保存的還有貴族們為了特別的事情,如祭祖、宴客、房屋落成、出兵打獵等等作的詩,這些詩可以算是典禮的詩。又有諷諫、頌美等等的獻詩;獻詩是臣下作了獻給君上,準備讓樂工唱給君上聽的,可以說是政治的詩。太師們保存下來這些唱本兒,帶著樂譜、唱詞兒共有三百多篇,當時通稱作『詩三百』。到了戰國時代,貴族漸漸衰落,平民漸漸抬頭,新樂代替了古樂,職業的樂工紛紛散走,樂譜就此亡失,但是還有三百來樂唱詞兒流傳,便是後來的《詩經》了。」

從這個觀點看,《詩經》的《國風》比較像來自民間的搜集,而《雅》、《頌》的內容如祭祖、宴客、祀神、記述先王功德、記戰爭、記田獵等歌,則比較像來自官方有意識的記載保存。

我把朱自清的文章用於此,主要是為了讓我們有一個參考,看當代台灣,誰保留了最多的「古風」?誰更接近詩經時代的生活?

沒錯!不是都會中產階級的那些小資們,不是搖滾的巨星演唱,而是原住民!

如果現代的台灣有「采詩官」,他站在原住民的部落,一定會聽見原住民在聚會,不管祭祖、宴客、房屋落成等,總是要唱著歌。甚至出門打獵、上山砍柴、下海捕魚、舉辦豐年祭等,都會唱著歌,圍起來跳舞。

當代的「采詩官」,如果來到原住民的部落,他會聽見什麼歌呢?

下面我們舉一些例子,來看看《詩經》和原住民的林班歌的比較。

1〈可憐的落魄人〉

陳明仁唱過一首轟動一時的歌〈可憐的落魄人〉,歌詞如下:

你可以戲弄我 也可以呀利用我
就算你不再愛我 見面也該說「哈囉」
你可以不理我 也可以呀欺騙我
就算你不再愛我 見面也該說「哈羅」
每一次我見到了你 你總是斜眼看看我呀瞪一眼
到底我是個落魄的人 請你可憐呀心上人
吼伊有 吼伊呀恩

1960年代,這一首歌還被列入禁歌,不許在公開場合播放。但民間實在太喜歡了,依舊在夜市、歌廳被傳唱。陳明仁還被冠上「落魄歌王」的名號。如果我們追究這一首歌背後的意涵,則我們不免想到,它其實是對台灣原住民命運的一種強力的反諷。

原住民的土地被侵吞了,獵場被侵占了,原住民沒有現代性的貨幣,沒有錢,所以付不出水電費,買不起現代物資。被剝削到一無所有的原住民,連「見面說哈囉」都沒有了。

這樣真實的寫照,現代的「采詩官」能不聽不採集嗎?

相對於此,《詩經》也有一首相似的詩。

〈褰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不思我,豈無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
子不思我,豈無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此詩的意思是:你愛我,想我,提起衣服的下襬(褰裳),涉過溱水(河流名)都要來。你不想我,難道就沒有人要我了?你這狂小子,實在太狂了!

在《詩經》的引申意義裡,它意味著人民對國家、政權的反抗。他說:你這國君可以不要我,難道就沒人要我了嗎?你不要太狂妄了!

2〈東埔之歌〉

台灣南投東埔的布農族有一首〈東埔之歌〉是這樣唱的:

東埔生活多麼寂寞
失去了愛人多麼寂寞
站在那東埔山下望
到處都是煙霧茫茫
失去了愛人流浪到異鄉
沒有人了解我那破碎的心
啊──,心中充滿失落的一段情

當地的原住民亞山說,因為新中橫公路的修建,部落的人被雇去深山輔助測量,從砍樹到定標,一去一個月,從東埔山上的工寮那邊往下望,霧茫茫的部落和回不了家的心情,就有了這首歌。

再比對一下,詩經也有這樣的詩:

〈狡童〉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
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
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這一首詩有點像小女孩在撒嬌,又像分手後,女生在罵男生。「彼狡童」意思很簡單,就是「你這個壞小子,不跟人家講話,都是為了你,害人家吃不下飯。你這個壞小子,不跟人家吃飯,都是為了你,害人家睡不著!」

這種直率純真的感情,原住民與《詩經》的底蘊,竟是相通的。

3〈珍重〉

林廣財在他的專輯中,收入了〈珍重〉這一首歌:

別了故鄉,別了親人
今宵別後多珍重
當你明晨醒過來
我已流浪在台北
為了尋找
我們的幸福
請你擦去悲傷的眼淚
縱然流浪在天涯
我會永遠懷念你

這一首歌深刻呈現原住民要去遠方流浪,尋找出路的決心。它是遠征的戰歌,也是離別的悲歌。《詩經》中有一首是這樣寫的:

〈小星〉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

此詩的意思是:微微發光的那小星星啊,三、五顆那樣孤單,掛在東方。我們迅速的夜行,夙夜趕路,如此勞苦,實在是因為公家的命令,讓每一個人命運不同。

古代是去遠征,而現代的流浪啊,是到有工作、有機會的城市。

我特別選用《詩經》來舉證,其實是想證明一件事:原住民的林班歌,不只是原住民在「去山上砍草唱的歌」,而是一個時代的心靈與歷史的見證。那歌曲中的苦難與歡樂,都印證了原住民的遭遇,見證著流離追尋、飄浪天涯的足跡!

因此,它是歌曲,也是心靈史的傳唱。一如孔子說《詩經》「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這些林班歌,正是「興觀群怨」的最好印證。


  人文薈萃

閱讀〈世界〉/兩個房間的岩井俊二
張家瑜/聯合報

推薦書:岩井俊二小說《華萊士人魚》(新經典文化出版)

那時,我跑到北海道小樽去找藤井樹先生與小姐。雪依冬日的時序而大塊塊地下著,白茫茫的像藤井樹小姐被她爺爺背到醫院那幕。中山美穗極美,宛如白底碎梅的織布,捲著。她的笑迎著陽光在雪地裡閃閃發光。男主角豐川悅司看著中山美穗對雪山大喊:你好嗎?我很好!他靜靜地看著,他了解,就如岩井了解一樣。《情書》這玩意兒是個暗喻,給所有年輕人一浪漫迷濛的世界,輕飄飄地與他們無憂的歲月如盪鞦韆般一上一下,直至墜落。

這就是岩井俊二的電影。就這樣與我們走向如時鐘之指針不能停滯之人生,漸暮漸黃昏並漸疲憊。青春有時盡,歲月依人老。可我們老去,自有下個世代仍要眷戀這樣的青春氣息,岩井導演的電影仍可以定格在某個時段,餵養所有尚未對現實低頭的青年們。

但岩井導演不服氣。他有兩個房間,在暗房中他把純愛與浪漫留住,並宣告如櫻花般粉色的青年男女,會留下的只有青春物語般的朦朧愛情。成人世界並不認真對待《燕尾蝶》、《關於Lily Chou-chou的一切》、《花與愛麗絲》,因為現實無法留下他們的過往。他也不在乎,他又跑到另一個書房,低頭疾書他的小說。影像未能顯示的細節與知識,最後都要在文字一字一格才示其重量,才顯出其意旨,於是有了《華萊士人魚》。

另一個房間的岩井,以一長串的描述考據和鋪排,把人魚說得清晰並令讀者幾乎相信:人魚和人類有這樣的關連、歷史,並奇想著這些可能發生在人世之間。人魚傳說幾百年來,多不勝數。岩井並不企圖把愛情甜美的悲劇如安徒生小美人魚代入他的小說,也不企圖如海盜王中殘酷欲致人類於死地的人魚那麼冷漠。那麼,岩井想在人魚故事裡說什麼?愛情?那只是其中一小小的情節。他直接斬斷所有唯美的敘述,進入寫實的主題。故事的開展如波濤在海平面展開,房間裡的岩井奮筆把極不可能的想像發揮到意想不到的地步,讓你讀得目瞪口呆,原來,小說家岩井的腦袋是如此構圖著人魚的傳說。

這就是岩井俊二另一個有別於安徒生的人魚童話。這樣的童話,結局既不完美,也不會永遠快樂。岩井以電影浪漫之教主,以青春拂塵之主流代言人,在小說中,他意圖的不是再造安撫人心的童話,這不會療癒讀者,反而看輕了讀者。他和華萊士一樣,更耽迷於知識與科學,更專力於營造魔幻自然小說的哲學,努力提醒人類並非唯一的霸主。


書評〈詩〉/溫柔或荒涼的人事
陳義芝/聯合報

推薦書:《魯迅文學獎作品選──詩歌卷》(人間出版社出版)

不久前我寫了篇〈補修艾蕪文學這門課〉,強調兩岸隔絕導致斷裂的1930、40年代新文學史,亟待修補。我說:「修補斷層,需要一個世代的人加倍努力。」解嚴前,無緣認識一些國共分治後留在中國大陸的作家作品,是時代阻絕,非個人因素,解嚴後呢?

日前呂正惠教授出示人間出版社即將付印的《魯迅文學獎作品選──詩歌卷》,我驚覺對這些作品的陌生,已沒有時代斷裂因素可抵賴,只能怪自己的囿限──喜愛讀詩,關切當代詩的發展,但閱讀層面竟未拓展。這不僅是我一人的問題,也是台灣的讀者及文學研究者普遍的狀況:眼光只放在台灣島內,不及於香港、對岸,更不要說世界華文圈了。讀《魯迅文學獎作品選──詩歌卷》,欣賞九位脫穎而出的詩人代表作,因而也是一次珍貴的當代文學補課。

以作家命名的文學獎,寓含有作家創作成就的形象高度。魯迅是中國新文學前期最傑出的作家,也是至今仍影響深遠的創造者、改革者。他的成就固然以小說及雜文為最,散文詩的奠基,也有高度評價。魯迅說過,「詩文也是人事」,「文藝家的話其實還是社會的話,他不過感覺靈敏,早感到早說出來」。關注社會現實課題,鎔鑄現代主義詩的表現手法,不出之以直白控訴,代之人情人性的場景,以對比完成一種弔詭的思省深度,是魯迅文學獎作品詩歌卷的收穫。

九位詩人各有風格,我特別舉兩位:一是林雪,一是雷平陽。

林雪〈來自塌陷區的第N個新聞〉,顯示災難隨處發生,「N個」有難以計數的意味。一個外地來的男子陷進一個坑洞:

4小時後,他從20多米深的地下重新出現

挖掘機挖走了埋沒他的泥沙。那是誰家的人啊

和我父親一樣的身高,與我的弟弟同齡

穿著我兒子喜歡穿的風衣款式。卻永遠不再回答

敘事者以父親、弟弟、兒子等親人看待受難者,這是最切身的同情,看似最個人也是最深刻的悲憫。這個男子在詩中,穿了一件黑風衣,當他沒入坑洞,「風衣旋轉,裹緊。一朵巨大黑菊的活體花蕊」,成為最驚怵的意象。另一首〈在大風中追趕汽車的媽媽〉,刻繪未在站點停準的公車,使骨質疏鬆、心律不整的母親追出三十米外,敘事者看在眼裡,不捨在心裡,她不僅看見自己的母親受苦,也看見了在大風中奔跑的與自己母親一模一樣的其他女人。林雪的詩不去描述扁平、概念化的大愛,而能從個人密切相關的倫理、地理,彰顯出一種光輝,以〈我歌唱塵埃裡深積的人民〉為例,一首呼喚赫圖阿拉地名的詩,她借一個女人轉身,攪動起空氣,也攪動了歷史、禁制,從而召喚「塵埃裡深積的人民」。筆法新穎,想像力奇崛。

與林雪同樣具有創造想像跨度的是雷平陽,他將敘事元素提高到象徵層次,而又帶有寂靜冥想,既現實又神祕的特質。雷平陽的詩,粹鍊度極高:〈奔喪途中〉將靈魂、血緣、思念具象化成鐵絲上掛著的一件父親沒有收走的棉衣。〈末日〉凸顯「語言」的重要,一旦失去了原來的語言,世界就死了。〈在墳地上尋找故鄉〉痛惜村莊的變異,與祖靈說話那一筆十分深沉,巨大的滄桑之感分明有現實的關懷。〈火車開往暗處〉以沉重的列車,引我們思索生命過程裡的慾望、一些難以表述的躲在暗處的東西,以及虛空。〈窮人啃骨頭舞〉彷彿一篇寓言,石頭廣場即人間舞台,「拚命爭奪著一根骨頭」令人聯想到魯迅的〈復仇〉,所謂無血的大戮。〈荒城〉將原始渾樸的曠野與人文體制鍛接,產生奇幻的圖像、意想不到的新鮮思維。〈礦山屠狗記〉將死神的陰影化成視覺感官「翻著白眼,裂開紅嘴」,或聽覺感官「耳朵裡死神無止無休的朗讀」,最後扣回整首詩的是「另一個看不見的,更黑、更深的礦洞」。顯然是一位才華洋溢的詩人。

一個詩人只要具有感發興會的抒情能力,及塑造內容肌理的敘事工夫,其詩作就有境界。讀者從詩中能夠讀出一些人生事件,帶著知性,深入感性,追究生命的溫柔或荒涼,閱讀就有喜悅、就有回味。

魯迅文學獎作品不見得能代表中國極其多樣複雜的文學面相,但畢竟是經過激烈競爭、評選過的,作為黃金板塊的一部分,有助於我們縮小中國當代詩的搜索範圍,鎖定對象進行更深入的了解、研究。

我這篇短文只舉了兩位詩人的詩作,略做解讀。相信讀者細加賞閱全書,在風格比較中,一定能掌握更多人事意涵,領受更豐富的審美意趣。這不是只讀台灣當代詩可以體會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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