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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21 第4505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創作課〉之5/寫無止盡
閱讀〈世界〉/創傷的體積
書評〈散文〉/文學的力量

  今日文選

〈創作課〉之5/寫無止盡
周芬伶/聯合報

晚開竅的好處是不怕老,不怕等,說不定果陀真的會來……

文類的問題總是困擾著我,雖被定位為散文作者,但我沒設限,因為沒一樣寫好,當然是東寫寫西寫寫。

詩是我的入門,小說是志向,散文則是意外,有心栽的花往往都不開。

世紀之交的那次車禍,撞傷了腦,可能開啟另一種知覺。

畫面性的,燃燒性的,板塊移動的,連續性的書寫,我不願用自動書寫來稱呼它,只能說靈感自動來找你。

是我的痛苦感動繆思嗎?我比較願意相信寫破百萬或能通神。

原來寫作有這種,別人十幾歲得到,我四十歲才知道,如果寫作有第二種,那一定還有第三種、第四種……,這太吸引人了,寫無止盡,寫作太好玩了。

有靈感的作品像熱戀,頭腦在發燒,不寫不快;沒靈感的作品像婚姻,苦心經營也不一定成功。

我相信部分參賽者,有類似的頭腦發燒狀態,但那是主動的追求,有目的性的追求,一但目的消失,燒也退了。

無目的性的等待,不知何時會來,像果陀一樣,但不等就不來,所以我現在每天一早,將最清醒的時光守在電腦前,剛開始都是胡戳亂戳,一直戳下去,有時就戳到寶,如果沒有,就改寫別的。我常同時開三四個檔案,這個卡關,就寫別的,常常主計畫停滯不前,臨時寫的跑第一。

我十八歲寫小說,停頓多年,一直處在眼高手低的狀態,但我才寫兩本,二十萬不到,相信寫破百萬,或有改變。

晚開竅的好處是不怕老,不怕等,說不定果陀真的會來。

《汝色》與《世界是薔薇的》是不同的作品,後者時間在更前面,還有早期硬寫的痕跡,前者是自動找上來的,兩者的區別是一慢一快,有靈感的作品大多快如閃電,且具有燃燒性,很容易區別。

大江健三郎很早就得諾貝爾文學獎,他早期的作品不重情節,側重心理描寫與理念表達,在重複性極高的主題中可感受到某種燃燒性,晚期的作品雖用力,有那麼點落漆,可讀他《輕鬆的紐帶》隨筆集,光彩四射,原來他的靈感都跑到散文來,怪不得要寫自傳小說。

連文學大家都有這個問題,他們的敗筆也比別人強。

《世界是薔薇的》是生手的小說;《汝色》是老手的散文。

靈感到底是生理性的還是心理性的?如果是心理性的應該一出生就存在,是先天的,怎會拖到幾十年後才爆發,如果是生理性的,那就是後天環境與病痛的影響。

我想到杜甫先生,早期的文章也是好的,但太用力鑽研,引來李白的嘲弄:

飯顆山頭逢杜甫,頭戴笠子日卓午。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

中年時期遭逢安史之亂,什麼樣的苦頭都吃了,寫出來的作品嚇死人,那是大爆炸,連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定義這些作品,說是新樂府嘛,恐怕更新些,他的「三吏三別」散文化後就是小說了,而且各種敘述觀點都有,〈新婚別〉、〈無家別〉、〈垂老別〉是第一人稱觀點,〈石濠吏〉是旁觀觀點,〈新安吏〉、〈潼關吏〉是客觀觀點,他在那時代怎麼就知道變化觀點了,而且自立詩題,而非古詩、或什麼「行」了。這是他經過戰亂流離失所,生理改變,心理也改變了。

但他經得起千古傳誦的句子,以晚年為最多,文字在他手裡千錘百鍊,神極了。

人是要走到外面去的,不走到外面,也需要求改變,如今宅在家裡的很多,鄉民更具有鄉僻性與邊緣性格。

網路是一個新田野,你會在其中看到許許多多人,聽到許許多多事,有時你也會因此激動莫名,但那好比電光石火,在腦中停留的時間不超過三天,所以很難形成真正的經驗,那裡有巨大的流量與空間,但還看不到它對寫作有何幫助。

城市要在心靈中立體且鮮明,只有跨到另一界去。

就算人界也好,人界也有性別與階級:鬼界與神界,不可說。

有關城市,大家已談論太多,未來城市越大,城市中的鄉民越來越多,因為中心越來越模糊,邊緣人總是在反抗,但不知向誰抗議。

有人在城市過著鄉下生活,在鄉下過著城市生活。

因著對異性戀的懷疑與排斥,我認識一些男同與女同,其中E是正典的城市人,她家很早定居台北,父母都是高學歷,有留學背景,她自己也到過國外求學。可是她穿的內衣是萬華買的阿嬤型馬甲,還得訂作,厚絲襪是後車站買的,買菜到晴光市場,吃飯到三井,她一直沒出櫃,母親逼婚不成強要她收養弟弟的小孩為子,死後有人捧斗,她常淚眼汪汪地對女兒說:「你沒結婚,我死都無法閉眼。」

她住城市卻是城市裡的鄉下人,有些人住鄉下卻有城市人思考。

解構的年代,不僅看不見城市,也有許多看不見的鄉村,他們已沉落到潛意識底,成為一個心象。

鄉僻性與城市性在其中拉扯,張愛玲出身洋務世家,喜歡城市,討厭鄉下,可她也有鄉僻性,只要碰到她媽,就變成鄉巴佬,她是鄉下阿嬤帶大的,想必一口鄉音(應該跟張子靜差不多的口音,糊糊的),她也覺得自己在一切潮流之外,就是邊緣性格作祟:而真正出身鄉下的胡蘭成卻有城市性格,敲頭敲腦的聰明,油嘴滑舌。在官場逢迎,夜店流連,他文中所寫的鄉下總總好,都跟女人與花有關,鄉下女人當然好,可偏偏讓他辜負了。

如果有一天我回鄉下去,不會種菜,也不隱居,就住在出生的小鎮上,四界走,專找好的吃,敝鄉的小吃多又好,根本不用耕田作飯,偶爾到山上走走,如果誰來找我,我跟居禮夫人同樣回問:「居禮夫人是誰?這裡沒有居禮夫人。」

如果選擇其他地方,一定是靠山,我喜歡依山而居,一定要有很多樹,我怕海,光禿禿一無遮掩。

寫到不能寫為止,在寫中自然死去,這想法太浪漫,爸媽最後幾年都是躺在床上,我不希望那樣,我想跟祖父一樣,換好衣服跟大家宣布:「今天我要死了。」然後真的死了,其次,像祖母半夜起來摔一跤,就走了。

最近,死亡常在我的文章中出現,瑪格麗特愛特伍說寫作是「死亡的協商」,書寫與死亡為鄰,作家寫過各式各樣的死亡,他不一定明白真正的死亡是什麼,但他逼視死亡,不知死,焉知生?

我以為書寫是異己與真我的拔河,我們身上存在著另一個迷失本性的自己,書寫讓你撥開迷霧,看見真實的自己,用這真實的目光看世界,或詩意或失意,但都沒關係,活生生的生命就在那裡。

不用多想,文字就在那裡,像呼吸一般自然,而有自己的走向,跟著文字走,或者讓文字跟著你走。

教書違反我不愛說話的本性,教到四十出頭已十分不堪,免疫系統作怪,沒有淚液唾液,說話很吃力,講課也不如以前揮灑自如,學生與我的年紀差距越來越大,我發現漸漸教不動他們。

與我同年四年級作家在東海的有顧肇森、吳鳴、柯翠芬、戴文采,歐銀釧,顧沒見過,較熟的是吳鳴與柯翠芬,吳鳴瘦的樣子想不起來了,因為他很快就變胖,胖約兩個吳鳴大,大家印象中的吳鳴也是胖子,拿過散文首獎的他活躍過幾年,當學者之後就少動筆了。他喜歡古典音樂,那時沒mp3,他就戴著耳機到處走,我那時有學生固定供應古典音樂卡式錄音帶,也常買CD,有時想跟他聊音樂,他問;「你聽幾張了?」我說:「約一百張。」,他說:「至少要兩百才算基礎。」我只好住嘴翻白眼。柯翠芬是活潑的直腸子兼小迷糊,每天瘋畫漫畫,她大概是第一代的動漫族。我們那時也有電動喔,黑黑的一台像電子字典,打俄羅斯方塊。有一次同學捉弄她,她跑進所辦問助教:「我想找聞一多先生,他在哪裡?」話傳到我耳朵都是尾聲,這小妮子真逗。有一次她摸著長髮對我說:「我們都留長髮,都一個樣子,那就是俗氣。」她說話常讓人無言以對。

五年級的楊明、宇文正,很早就出道,較像朋友,楊明在大學時就是希代力捧的新世代作家,小說家楊念慈的女兒,溫婉的圓臉女孩(她們那一群好像都臉圓,方秋停、朱我芯……),是否像楊爸爸寫的「白蛇」,或《薄薄酒》中的女主角(名字忘了),他寫的人物個性鮮明,我很喜歡。

她們自成一格,在學運世代中,似乎是尬尷一族,繼承的文學是傳統的,面對的是開放的年代,前後不搭,他們大多很壓抑,有熱情但茫然失措,怕犯錯誤,保守而內向,走的路較辛苦。幾次邀楊明回校當文學獎評審,在台北見過幾次,人越來越瘦,臉還是圓的。宇文寫得較晚,這幾年風度應對越來越好,文筆也明亮照人,跟她的人很像。她們雖也稱我老師,很慚愧沒對她們有過幫助,真的好慚愧。寄書來都有讀,但我早已不寫手寫信。

五年級生的父母大約是二、三年級,他們經歷戰亂與窮困卻充滿自我犧牲情操,讓孩子享受好的,自己留在苦難的年代,這樣養出來的孩子,聽話孝順,尊重傳統,但他們是解嚴後的跨世代,有其後退的一面,也充滿向前衝的熱情,因此創造出充滿張力又具實驗性的文學,像林燿德、袁哲生。黃國峻、邱妙津……,啊,怎麼這些人不見了?這裡存在著文學傳統的斷裂。

還好八、九年級生又在讀他們的書,他們說張愛玲對他們已不是問題,五年級才是標竿,這算是文學的平衡法則嗎?曾經失去的終會被找回來,只要它真正美好。


閱讀〈世界〉/創傷的體積
言叔夏/聯合報

推薦書:珍奈•溫特森回憶錄《正常就好,何必快樂?》(木馬文化出版)

東野圭吾的《白夜行》裡,十一歲的亮司爬進天花板的通風管,進到一間廢棄的密室裡,殺死了自己那正在凌辱女童的父親。那條僅能容下小孩通過的狹長管道,成為一個絕佳的隱喻,它暗示著幼小孩童對成人之惡的反抗,必須通過一種變形──某種意義上,甚至是將那巨大的驚懼與憤怒,透過一種摺疊──將它摺得跟自己的身體一樣小。一方面既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示弱以顯示無害);另一方面,也是以便那因摺疊而縮減得極小的創傷體積,得以在巨大的惡之團塊之間,找到一條利於洄游進擊的路徑。珍奈•溫特森的《正常就好,何必快樂?》寫自己的童年,不啻正是這樣一種變形的展演。她寫養母將她鎖在地窖與煤孔中時,她就「編故事」,「好忘卻冰冷與黑暗」;寫那些蹲踞在暗黑之中、藉由語言的想像所召喚來的光線與空氣:「我的憤怒曾經巨大到可以裝下任何一間房子。我也曾感到絕望至極,得跟拇指仙童一樣躲到椅子下,免得被人踩踏。」

書中延續著創傷體積的不斷摺疊與切換,從煤孔裡、山丘上、桌椅下、門階上、小鎮的圖書館……,每個地點都是窩藏自己的孔穴,需視這逃生孔洞的大小,以調整身體的尺寸。對溫特森而言,每一個洞穴都不是永遠的棲身之所;相反地,它挾帶著隨時被她的養母溫特森太太所攻破的危機恐懼。於是,體積的大小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必須習得變形的技術,以強化自我與他人/敵人之間的邊界;「因為外在的事物隨時都可能被拿走,只有在你內裡的東西才安全。」

書中這最為「內裡的東西」,顯然是「語言」。溫特森出身於「只有六本書」的家庭,養母是極端的教徒。她「最初的字」也來自於那夢魘般的養母。而弔詭的是,正是在這條她最初被放置於其上、承接自養母意志的語言之道上,溫特森竟也以那私淑自艾略特的教誨,踏上了一條以碎片抵禦崩毀的、屬於詩語言的羊腸小徑。書中看似隕石碎片般的敘事,其實是一顆顆被反覆摺疊、凝縮的創傷體積,小而精密。而同時卻也因那體積的減縮,而使得它的重量不得不變得既鈍且重──那樣的語言其實是一顆密度極高的鉛球。珍奈.溫特森以她個人的私史,承接了艾略特等一代人的現代主義遺產,將話語鍛鍊成個人生命史中的武器。而在生命的困頓盡皆過去之後,這些體積極小的精密語言,遂成為一顆顆遍布在岩石上的晶鹽,煥發出奇異的光澤。


書評〈散文〉/文學的力量
凌性傑/聯合報

推薦書:黃碧端《黃碧端談文學》(聯經出版)

身在公門,確實是一項嚴苛的考驗與鍛鍊。面對繁瑣的行政事務,還能抽出時間深度閱讀、沉澱自我,並將感觸心得形諸文字,更是高難度的修行。黃碧端在行政事務歷練中,或許早就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可以悠然轉換頻道,翱翔於現實生活與文學想像之間。她相信文學作品的力量,有助於人的提升,也有助於社會的提升。序文中,她感慨地說道:「我們這個社會,言語的沉淪和價值的紛亂,部分正源於好文學不復能為我們的人格奠基、言語增華。」

透過《黃碧端談文學》,我們可以看見好的文學是如此具有穿透力,歷久彌新。本書的精采之處,在於旁徵博引,出入中外古今。黃碧端直視作家生命,貼近經典作品,從中擷取靈思與感動,且不吝將個人體會分享給普通讀者。在這訊息爆炸的時代,作家生平、文學掌故唾手可得。然而,重要的是如何讓閱讀帶來意義,為自己的人生重新釐定價值。

《黃碧端談文學》裡,頻頻召喚作家身影──王安石、沈從文、賴和、林語堂、傅雷、蕭紅、海明威、佛洛依德、費滋傑羅、卡繆……,如在我們眼前。黃碧端用知人論世的筆法,把生命故事一一訴說出來,同時也勾勒時代變換、文明的歷程。尤其可貴的是,作者熟悉文學理論與術語,下筆時卻力求簡約與節制,形成一種可與社會大眾溝通對話的理性文體。如此看來,此書不僅是文學知識的導讀介紹而已。把它當作優雅睿智的知性散文來讀,誰曰不可?黃碧端的文章,正以其清簡凝練,在現代散文書寫中獨樹一格。

黃碧端書中致力的是分享,而非說教。即便昔人已遠,她遠赴北大荒探訪蕭紅故居,藉由親身踏查來加深對文學作品的理解。其苦心孤詣在此,其虔敬慎重亦在此。此外,〈文學史上最使人扼腕的諾貝爾獎落選人〉講的是托爾斯泰,她說「讀者從沒錯過托爾斯泰,只有諾貝爾獎錯過了他。」真是一語中的。〈文學史上感動最多人的日記〉細膩交代安妮.法蘭克的密室紀錄,驗證文學少女「死後依然活著」的祈願。〈文學史上最黑暗的一頁〉談老舍的絕望與自殺,「他的死同時也是他殺」。這些篇章之所以動人,正因為作者具備豐厚的人文涵養,以及一雙洞察人性的眼睛。文學的價值是什麼?或許就是讓我們在有限的人生裡看見永恆的人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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