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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26 第4541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幽人
人文薈萃 慢慢讀,詩/也許
微意思/二則
極短篇/天還沒亮

  今日文選

幽人
林文義/聯合報

百年之前日本明治時代,那群凜冽、多采的新文學人、革命群落,靜坐廊簷聽雨賞櫻,修剪松枝或近池觀魚,美麗之景、蒼茫之心,那憂國愁民的沉鬱,我略能感同身受……

1

凌晨兩點整,我回首看著東區樓群窗裡已然熄燈的闇暗,反倒是對街稀疏未寢或熬夜工作的樓窗燈火,映照在玻璃牆面的反光,像夜夢般地些許迷離,相與未眠的,夜醒者。

一株被移植在街巷交口的巨大鳳凰樹,略顯頹萎的ㄠ狀綠葉低垂,不見紅花;揣想:應該是前方這喊價每坪一百五十萬的堂皇宅邸用來側翼造景的綴飾吧?四十年前南方府城彷彿依稀的軍旅記憶,初夏時滿城的鳳凰花紅,火焰般地燒灼著仰望藍天,偶然萌起的,鄉愁。

空白的腦袋、無意識的漫行……微霧的前方一位臃腫、倦然的白髮老婦人,巍顫顫推車挪近,車上堆積著摺疊成片的紙箱,頸間垂下皺舊的法蘭絨圍巾,緩慢得像試圖停滯時間。很想問她:您會冷嗎?要不要請您喝杯超商的熱咖啡?我,幾次做過這樣的探詢,意外的都被冷冷地拒絕──莫愛。勿免。阮家已有錢,汝免客氣。街友及推車拾物的老婦人如是回答,那凜冽、冷冷的眼神瞅你,而後是游移到深夜的街巷遠方,茫霧淒迷,彷彿凝視人生。

我,又是什麼人?慣性的夜行動物,失眠者反而叨擾了他人的靜默循序,罣礙某種自由心志的無形干預;尊嚴、價值觀、不予人說的生命意涵……現實很冷,寒如欲雪的冬夜。我要面對自己的各種問題一如他人必然遭逢的處境,哀傷之時,這情感是相與等同。

我,要回到哪裡?深邃密林中的貓頭鷹、都會暗夜潛飛的黑蝙蝠,這是若有來生的自許絕非悲觀?今世人塵至此,夜未眠以文字之刑究竟是生命頑強的不斷辯解或是意志的懦弱?寧可自棄的偶爾欣羨庸凡人眾,大多時候我是有著鄙夷的些微傲慢,尤其是面對慣於虛張聲勢的誇言者,就冷眼看他,促狹的笑而不語。事後回想:人家縱使看似庸凡卻活得比你自在自得,也許他亦暗笑你自視甚高,不符實際。

那是什麼?閃熠的微光,一點、一點……挪移著自遠處而來,接近了,接近了;學生模樣的青春男女群騎租借的公用自行車迎面急至,我正穿越空曠無人的六線街道,一下子被包圍在自行車隊如潮浪洶湧的惡水中央……止步的驚怔,彷彿子夜一次突兀的遊行風景,像一道光的河流在我滯然的身軀兩側叉開(摩西隔水分海?),無以數計的自行車前照燈眩亮得幾乎令我一時目盲。青春笑語如夏日蟲鳴,幾分鐘後這道光的河流消失無蹤,我微喘的終獲脫困,幾疑是真是幻,若被螢火蟲圍繞的夜夢。

就在敦化南路與安和路交會口的紅色大鳥籠裡坐了下來。每每行經此一地景藝術裝置總有分外親炙的感覺,熟識半生的藝術家彷彿一池清泉,有幸承蒙為我畫過搭配文字的秀緻插圖,那淡彩、線條向來纖美如織錦,相信擁有慧黠、傾美的質性,人如畫,畫如詩。樹在鳥籠中,鳥在籠之外;自由的心,藝術的愛。謝謝,讓我可以坐下來,讓我得以暫時隔離更夜的幽然無思,有個歇息的所在接納我的靜寂;鳥籠的金屬紅,意味我寒夜仍未冷去的心熱。

2

心熱如火紅。書房端坐,重溫年少至今不滅的文學啟蒙,是夏目漱石從英國留學回來的日本明治年代吧?未名的黑貓眼中的一代人,後來者形之:「凜冽的近代,生命多彩多姿的明治人。」凜冽是志氣,多彩多姿其實是後人誤判;終結古老皇權體制及幕府將軍的專擅,決心全力習歐效美的複製西洋。千年前奈良、京都所展延的盛唐文化,最初擬摹,逐代交融,最後成為生活;在亞洲卻迥異於亞洲的日本……。文學私淑深邃的俄羅斯,源由於初諳社會主義的內在革命,一批一批充滿理想主義的知識分子被送上絞刑台,送到荒陬冰寒的北海道監獄中勞動予以泯滅壯懷大志。夏目漱石的憂鬱所深致的胃疾,正是憂國愁民的偉大良知。

《我是貓》他的長篇小說如此命題,嘲笑新時代也嘲笑自我的無能為力;志氣再凜冽依然被無知的、驕狂的政治主舵者、軍國主義者斷然撲殺,文學純淨人心,誰會如此天真?一生沉鬱的軍醫總監,以小說《舞姬》傳世的森鷗外,據說來過彼時是日本殖民地的台灣。文學作品裡深藏著一個女子的難忘暗影,是曾經勇敢遠渡重洋來應許婚約的德國女子。毀掉這原可以是最美麗、圓滿的情緣的,竟是退縮、棄手的森鷗外,一生活在悔憾裡的小說家。

闔起書,燈下不免長嘆。自問:如果我是森鷗外,將是如何抉擇?堅持幸福或是依循家族命定的前途?百年前那封建、閉鎖的時代。

我當時覺得連我自己和我的心都靠不住,連相信我自己,都是很困難的事……。方從德國留學返回的森鷗外黯然地向他的摯友二葉亭四迷如此表白,那一刻,青春彷彿隨之老去。拘謹太過的小說家應該此後學習小他二十三歲詩人石川啄木,生命絕望時故作放蕩,抒解長久以來的極度沉鬱,至少比壓抑自己來得好。

壓抑自己,成就塵世現實要求一個心智之人確切符合社會所命的律則及價值。百年後,我漫行於此一生死以之的狹長島國,事實上我所書寫、沉思、哀傷、挫折的種種過程在相異時空、地域的轉換中,又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尋找己心真正的生命定義。少時熟稔伊斯蘭古蘭經文裡的一句:若你呼喚那山,山不來,你就向它行去。像一隻飛鳥般自由,像一泓湧出地表的泉水,立意誓志作為河的最初源頭,兀自勇健地往下奔流,滴水石穿,浸潤兩岸草葉,千迴百轉的試圖突圍而出與大海接壤。

是一種無怨無悔的壯懷,一份百死不回的莫大悲願;彷彿是身處一個最最黑暗無明的亂世,試圖為悲痛、無告的人群帶來火焰的光熱,不惜被天帝予以永世懲罰的:普羅米修斯。

被戕害被誤解被訕嘲……都寫在文字裡。

亮麗的玫瑰以及萎黃的小草同樣美麗。

我在閱讀和書寫的書房外側陽台左側種了三盆左手香,指尖輕觸齒狀圓葉遂滿手芳郁。最初是岳母從三峽鄉居帶來小巧的瓷盆,嫩絲的幾片葉子,言之:折葉插土即可繁衍。果然今時已繁茂到占據了陽台三分之一的領土……我將之視為一方小庭園,左手香爬藤悄然地自成絲樊籬,為我遮去舉目可見的對街樓廈的堅硬及冷冽,溫柔得垂枝散葉,猶若問安。

不明何以名之:左手香。右手觸及難道就不香?終於明白在我端坐於陽台書桌時,或閱讀或書寫之際,右手拿筆,左手持茶盞,偶探首總會下意識的以左手輕觸香葉,那是都會生活中得以認知大自然的無奈舉止;其實離山很近,五百公尺外就是連綿丘陵的邊緣地帶。

百年之前日本明治時代,那群凜冽、多采的新文學人、革命群落,靜坐廊簷聽雨賞櫻,修剪松枝或近池觀魚,美麗之景、蒼茫之心,那憂國愁民的沉鬱,我略能感同身受。

3

感同身受往往是在時代差距很久後的驀然回首。忘川之水或孟婆湯是古代傳說,意味著前生寧可全然因之遺忘,祈待後世轉生時是個最最純淨、無瑕的初始……我曾自許:若真有佛說的輪迴,再也不想轉世為人;就讓我入濕生道吧,蛇、蛙、蛞蝓。其實我更屬意自己是一隻高飛雲山的孤鷹、深潛於水的魚族。有此悲願只因紅塵詭譎多端,做人實在很辛苦。

一杯熱咖啡能否就是忘川之水,一碗蘿蔔湯能否替代孟婆湯?香醇與鮮美有時得以暫且放憂,昔時不快且遺憾的怨懟或追悔,深藏內心久矣的私密,罪與罰糾葛纏繞的自我不幸;自問:那件事怎會發生?那個人如何出現?曾經美麗的最初預期怎麼蛻變為爭端乃至於裂解的最後?都戴著面具彼此虛矯或真情實意的準備一份祈求美好幸福的應允……寧可全然忘卻,彷彿熱病般地夜夢一場,如若是夢最好,驚醒後,暖在柔軟、微香的被褥氣息裡,狂跳的心逐漸平緩、安適,拂曉微光,天,快亮了。

我,這樣幽幽醒來,鳥聲啁啾……。

依然維持著側躺姿勢。夜夢,支離破碎;醒來,記憶重回……遺忘很久,最不想憶及的昔時人與事竟然影片重播般地清晰淨形。彷彿依稀的容顏、情緒、語彙……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再來一次,百轉千迴的凌遲著必須重新溫習的,愛恨情仇。誣蔑或誤解、執拗或蓄意、包容或壓制、相信或不相信……其實啊,人和人之間的交錯、緣滅,都是不諳傾聽與告解。

時間,無聲流過,悄然、靜謐。溘然辭世的死者、相忘江湖的昔人……一定有些沒有啟口的話語糾葛著塵世的愛恨情仇,一定多少感觸著未完成的內心憾意,如果那時得以剖懷傾談,事情的相異觀點、現實中厲害砥觸的因而絕裂,清晰明白的表露;猶若原本合流的意向在某種交互處必得分道各方,也是心甘情願。

幽幽地一縷輕輕嘆,像夜窗外吹過的風、下著的雨;何以最想忘卻的人與事卻異常明晰地浮現?不快的、淒涼的、若有似無隱然的稀微哀傷,肉身靜止,心如潮浪。但願啊但願祈求藉杯酒或安眠錠劑,沉睡如死寂的一片空白。

無夢無思,全然地讓疲累生命得以暫歇,靈魂之舟泊岸,雪白的草花茫茫的漫放如雲。空白、死寂的沉沉睡去,沉定的化石狀態,可以暫且離遁喧譁的人群、迷亂的社會、膚淺的價值觀、理盲的主流……請容我深眠的暫歇之心不再受苦,像初誕的嬰兒般純淨且無瑕。

幽人,意為:隱遁者。多麼希望如是祈盼;夜暗與拂曉交壤時分,我向自己說:早安。


  人文薈萃

慢慢讀,詩/也許
碧果/聯合報

最後被反轉或揭開的還是 自己
結果,就是如此
看街體上的市招,廣告詞語
誰人可清醒的說清道白:

我 該是誰?

在各種夢與現實抽搐的當下
刀槍不入,才是文本內外的文本
街體得逞的端點左右前後
而 行至盡頭

左。轉
右。轉

均可把你我吞沒。也許
可能 再生。也許
沒有所謂的

也許。


微意思/二則
李進文/聯合報
天淨沙賞析

整座島嶼的枯藤老樹在罵昏鴉。

昏鴉可愛地回道:「人家只是小橋流水……啾咪(^.<)」

古道西風凜冽,斷腸人瑟縮地扯緊領袖。

一隻瘦馬以破蹄,向後刨著大好河山成廢墟!

念此際,夕陽像經濟西下,政治老在閒嗑牙。

整座島嶼癡望天涯。

論主權

今日雨中跑步,發現行道樹高舉右臂僵在那裡,像在支持荒涼。

新葉慘綠,槎枒鳥鳥,樹幹很幹,默默吞忍幾口酸雨。

我向前跑,踩著雨水、雨水踩著國家,國家唧唧唉唉說生理有反應,但就是不硬。


極短篇/天還沒亮
曾湘綾/聯合報
天還沒亮,老太太就出發了,她帶著小鏟子,背著竹簍,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的,經過山村的獨木橋,一個人走進茂密的樹林,計畫將收攬在腰際的南瓜種子,潑灑在丈夫遺留給她的土地上。老太太提醒自己今天手腳要俐落些,必得趕在那老不死的男人現身之前,將種子散播出去,圍住亡夫心中的地界。

恰如兩個禮拜前,老頭將她栽種多時,已然青翠亮眼的蔬菜,趁著天還沒亮,一株一株的毀壞,之後,不忘狠心的放火燒光殆盡,不留半點痕跡。老太太今天也學老頭起個大早,如法炮製,把他辛辛苦苦種植在蔬菜墳前的香蕉樹,連根拔起,任意拋棄在山谷。想再過幾日,換他嘗嘗這椎心刺骨的滋味,發現自己耗費心神培育的香蕉樹,到頭來竟成了破壞山林美景的垃圾,想像老頭氣得快發瘋的模樣,老太太內心便感到無比的痛快。

離去前,老太太更不忘將放在竹簍內,亡夫的那張遺照,牢牢地懸掛在林內住屋的門前,她要過世多年的丈夫,為她為兒女為孫輩永遠、永遠守護這片原該屬於他們家祖傳的山林。據聞,當天午夜,便傳來那老頭意外猝死的消息,聽說是到後山他強占的地,除草、種香蕉,不知被什麼,給活活嚇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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