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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14 第5497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紀念母親】劉兆玄/百年之蘭 芳滋九畹
【極短篇】鍾玲/單親 雙親
【慢慢讀,詩】廖啟余/獬豸
【聯副不打烊畫廊】劉子平油畫作品〈The Cone〉

  今日文選

【紀念母親】劉兆玄/百年之蘭 芳滋九畹
劉兆玄/聯合報
她有兩本袖珍字典,一本中文一本英文,遇到不懂的字或詞就勤查,翻了幾十年都有些脫頁了,她仍藏之如寶。有時我看那字典上的字實在太小,怕她看不見,便問她要不要換本大字的,她說:「我太看得見了,老五啊,你看不實呀?」……

活到一百零六歲的媽媽,八月二十二日還是走了。這世上少了一位碩果僅存的清朝人,我們家失去了一座精神堡壘。

母親名畹芳,號蘭九,生於清宣統三年,半年後中華民國誕生。她雖生於衡陽,但是在台北住了六十八年,在她心目中早就是台北人了。她一生生了六個兒子,比她六個媳婦生的兒子加起來還多,認識她的人對她最常稱道的是:長壽、待人周到、高智慧而好學不倦,還有就是教子有方。

母親的長壽一部分來自基因好,另一部分來自她天生的生活方式自然符合養生之道;她從不需刻意要求,每日的起居活動全都自己動手,到九十多歲她仍手洗自己的衣褲,她的飲食自然清淡素淨,每天喝七大杯開水,百年如一日,直到百歲之後因吞嚥能力退化必須以胃管進食;我想她老人家對不能享受美食是容易接受的,但是不能大口喝水一定給了她極大的挫折感。

媽媽對她的子孫、後輩、朋友的愛護及照顧無微不至,二十多個後人的生日她都記得,每年每人都會得到一個紅包,有時子孫自己都忘記,她老人家總是不忘。每天晚餐時她坐輪椅在餐桌邊看大家用餐,每一盤菜都要仔細看一眼,然後就結論那一盤菜煮得不入味,我們試嘗一口,嘴上當然說好吃,心中暗暗佩服她都不用入口,只看一眼便知味道的確差了一些。

國外的朋友或晚輩來看她,帶伴手禮一定要還禮,人要留下晚餐,對遠客總是認定他們必然不熟悉台北的街道,晚飯後定要有人送客回住處,即使客人是常來台北的老客,自行回到住處後還要我們打電話去確認平安。

媽媽結婚之前是小學老師,她對六個兒子的家庭教育十分認真,所以我們放學回到家還是要面對一個老師。寒暑假她總是親自教我們讀詩詞、古文。記得小學四年級的暑假,她教我讀的第一篇古文是唐朝李華的〈弔古戰場文〉,寫的是戰爭的殘酷,兩軍廝殺的慘烈,蒼蒼百姓的悽苦,我猜想一定是她歷經抗戰八年拉拔我們在戰火中長大的親身經歷,才會在我讀《古文觀止》的啟蒙時選了這一篇反戰的文章;她講解時認真投入的表情我至今難忘,那篇鏗鏘有力的駢體文我至今仍能大致背誦。

母親的智慧和好學不倦是所有認識她的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很多故事都和她的超級眼力和記憶力有關。直到她去世之前她仍然每天讀報紙社論和看電視新聞評論,看遠看近都不用戴眼鏡。她有兩本袖珍字典,一本中文一本英文,遇到不懂的字或詞就勤查,翻了幾十年都有些脫頁了,她仍藏之如寶。有時我看那字典上的字實在太小,怕她看不見,便問她要不要換本大字的,她說:「我太看得見了,老五啊,你看不實呀?」

就這樣好學,她的知識與時俱進。我初任行政院長時,有一陣子台北的政治氛圍很詭譎,有一天我正要去上班,她忽然拉住我,一臉嚴肅地警告:「老五啊,有人要害你!」我嚇了一跳,她又接著說:「老五啊,你做事要有一道防火牆。」九十七歲的老媽,運用資訊術語居然絲絲入扣,我聽了便傻了。

有一次仍是大學生的兒子對我說:「我覺得奶奶好像知道我的課表,因為只要那天下午沒有課,她的電話就會到,要我回家吃晚飯。」之後有一天他說:「昨天我答應回家,說順便到鼎泰豐買小籠包。正要查電話號碼,奶奶已經把號碼報出來了。」那年她已過百歲。孫兒們叫她超級奶奶。

我們兄弟之間常在手機電郵或簡訊中寫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私話,有次老六耍寶拿給她看,她說不可以寫這些「痞話」(衡陽話,意為痞子說的話),老六說可以刪掉,她很肯定地說:「你只能在手機上刪掉,電腦公司裡留了底你永遠刪不掉!」

唉,正在競選美國總統的希拉蕊如有她老人家的睿智,當年絕不會發出那些惹麻煩的電郵讓她如今陷在選戰泥淖裡!

但是超級奶奶也有踢鐵板的時候。有一次我們的外交部長說別國是個「鼻屎大的小國我們何必PLP」,這句話成了媒體的標題,好學的奶奶翻遍了她的中、英字典也查不到什麼是「PLP」,便問我是什麼意思,我說:「那是『痞話』,妳不要知道最好。」

最近三年我寫了三部長篇小說,《王道劍》有九十萬字,媽媽耐煩看完了,問她好不好看,她一本正經地說:「好是好,可是書中太多『他媽的」。」一年後我寫完抗戰小說《雁城諜影》,她還沒有看就下了結論:「老五這本書賣不掉,你寫打日本人在台灣沒有人要看,寫國民黨打日本人,在大陸沒有人要看。」

如此犀利,當時她一百零四歲。

一百歲壽宴後她的身體漸漸衰弱,我們照顧她;每天總至少會有一個兒子陪她;其實仍是她老人家在照顧我們大家的起居。明賽可以放心地去國外幫女兒坐月子,因為她知道有奶奶在我的生活起居無虞。她老人家關心照護兒子直到最後一口氣。

二哥英年早逝,她為此傷心不已,一直後悔當時沒有換一個腎給他。2012年四哥又走了,我們怕她受不起打擊便瞞著她,但是要瞞住超級奶奶乃是不可能的任務;她旁敲側擊數次之後,有一天就忽然不再提此事了,我猜聰明的她心知肚明老四已走了,只是不去說破,從此她絕口不提,一切的苦楚放在心裡。直到這次病危時,我在她耳邊對她說:「爸爸就來接妳了,二哥和四哥都在等著妳。」她睜著的雙眼很釋然地閉上。

拔管後她安詳平和地活了四天,走前一天上午,她忽然睜眼清醒了,對她說話她都有反應,也許就是俗稱的「迴光返照」,我一時間想到,每天下午回到家向她請安時我都會先立正行一個軍禮,逗她開顏一笑;於是我就在她病床邊立正行禮,她點了兩次頭,然後對我笑了。

三個星期以來都在昏迷狀態中的媽媽,她竟然對我笑了,她的眼睛在笑,臉上的表情也在笑,我再也無法自持,雙手掩口哭出聲來。

活到一百零六歲,母親還是走了。感謝她愛我們照顧我們那麼長,世間少有。

姆媽安息,感謝妳活得那麼長,母子得以相聚相愛七、八十年,想想看,我們肯定不用等那麼長的時間就能再次相逢;聚長離短,這是何等的福分,只有活足一百零六歲的您才能辦得到。我們含哀永懷慈恩,在心底某一個角落裡也悄悄地慶祝您充實的、精采的、不可思議的一生。


【極短篇】鍾玲/單親 雙親
鍾玲/聯合報
我曾在單親家庭長大。沒多久單親家庭變雙親,而且在兩個單親變雙親的家庭長大。

父母親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離異。自從我懂事,所理解的家庭生活就是有兩個沉默的大人,清早跟晚上出現。進小學才知道家長的作息時間跟他的職業有關。父母都是會計師,父親在政府部門,母親在一個大博彩財團任職,她連星期六、日都去加班。但也不能說他們不愛我。父親常做消夜給我吃,母親每天再晚都會到我房間來查看我的作業。他們單獨跟我在一起時,眼神會透露微笑,但是只要另一個人出現,冷淡就罩在臉上。當然家裡住了一個全職保母做家務、做飯和照顧我。

八歲時有一天下課回家,母親坐在客廳,看見我進門,起身拉著我的手帶我坐下說:「阿囡,媽去香港工作了,你要乖乖地跟著爸爸。」

我望著門旁五個大行李箱,心中感到不祥,叫著問:「你還回來嗎?」

大概母親看見我臉上的驚慌,她摟我入懷中,說「你爸媽離婚了,如果你來香港,可以來找媽媽。」不記得在我懂事以後,母親抱過我,我還暈眩在母親的體味中,她已經起身走向門去。

不到一年父親再婚,娶進惠姨,真的是娶進來。她一來就辭退保母,她享受做家庭主婦,菜越做越好吃。她還喜歡摟著我說話,常榨新鮮果汁給我喝。爸爸回家一分鐘也不閒,倒垃圾,換燈泡,拖地,粗重的工絕對不讓一大一小女人動手。父親正在三樓,在活動梯上,抹樓上的灰塵,他大叫:「惠惠,替我換抹布。」廚房傳來:「正在炒菜,叫阿囡做。」我忙由自己房中出來,去晾衣間大叫:「爸,這有六條,是哪條?」樓上傳來:「最長那條。」我忽然領悟,這才是家庭生活,喧譁熱鬧,無時無刻不交流,我在一個正常家庭度過少女時期。

高三的時候我申請三間香港的大學,當然是為了尋求母愛。母親去香港後,每兩個月都會發一封電郵給我,內容不外乎要好好讀書,做個獨立自主的女人。在我初中一年級那年,她告訴我再婚了。

香港城市大學錄取了我,讀傳播系。我電郵給母親這個消息,她回信說:「我們住在城大附近的義本道,你就住我家,正在準備你的房間。」我大學四年、研究所兩年都跟母親住,所以說我是在兩個單親變雙親的家庭長大。

出了九龍中港碼頭關閘口,母親等在那兒,她的容貌和身材跟十年前一樣好看,可惜我沒有遺傳到一點她的美麗。她身旁站著一個高個子中年人,海藍色的領帶,五官端正,跟母親匹配。他接過我的兩件行李,母親說:「你就喊他蔡伯伯。」

母親的家一塵不染,有工人天天來打掃和做飯。我的房間是淡紫色,牆紙用紫鳶花圖案。母親還記得我喜歡紫鳶花。我進入另外一種家庭,另外一種階層。母親和蔡伯伯說話輕聲細氣地,臉上都帶著微笑。他們在同一家銀行總行上班,他是副總經理,她是會計主任。由蔡伯伯說廣東話的腔調,聽得出他來自台灣。一家三口常去文化中心聽音樂會。

在我二十五歲開始讀博士班的時候,變成了孤兒。在澳門的父親車禍喪生,半年以後,在香港的母親腦溢血過世。他們兩個都只有五十一歲,明明是冤家對頭,為什麼像約好了一起走?是不是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歲月,他們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情?蔡伯伯辦完母親的喪事就辭職回台灣去照顧他八十多歲的母親。

另外一個變化是我成了富婆。父親的遺囑裡,房子給惠姨,大部分動產給了我。母親義本道的房子和所有動產都給了我,因為蔡伯伯把他那份也給了我,他來自台灣非常富裕的家庭。

在父親周年祭日,我回到澳門跟惠姨一同去氹仔菩提園的靈骨塔拜父親,隨後跟惠姨回老家,她望著我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阿囝,我要再婚了……你不要那樣望著我。跟你父親在一起,習慣了被他照顧,習慣了兩個人,這一年非常非常不慣,是你父親的一個朋友。」

我花半年消化了惠姨老伴的觀念。蔡伯伯由台灣飛來跟我一同去上母親的墳。過後我們在半島酒店茶座喝咖啡,我說:「蔡伯伯,現在你身體也好,條件也好,考慮再找個伴吧,我不介意的。」蔡伯伯望了我片刻,只說一句話:「愛不是那樣的。」


【慢慢讀,詩】廖啟余/獬豸
廖啟余/聯合報
──《說文》:「獸也,似牛,一角,古者訴訟,令觸不直者。」

白樺觸手是粗糙、

是靜,這中心的獵場

寂寂分裂原野昏暗

如顎如爪,雲隙

流動有孤獨的亮處

舊日林蔭──毬果血紅?

已高掛鏽紅的獵槍

將又取下,鐵觸手是溫熱

靜靜呼求三位國王:

仁者啊鑿我為笛

智者,遙指則血的珠串

一旦迫視日光緣準星

勇者的回憶凶顎

帶利爪,一任牠撲向有罪的人。


【聯副不打烊畫廊】劉子平油畫作品〈The Cone〉
本報訊/聯合報
劉子平油畫作品〈The Cone〉
●「心象寫實2016」於雅逸藝術中心(台北市忠誠路二段50巷8號)展至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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