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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02 第5819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陳育虹VS.楊小濱(五之一)繞著詩說
李昂/五彩雲衣
幾米/空氣朋友
【慢慢讀,詩】李長青/那一年,古典的盛夏

  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陳育虹VS.楊小濱(五之一)繞著詩說
▎陳育虹、楊小濱/聯合報
創作與其說來自生活,不如說是來自「生命」,

因為它畢竟是「無中生有」之物,就算它來自生活,也是生活的沉澱或昇華。

創作是藝術,不是生活的直接搬演……

50歲

是最好的創作年齡

楊小濱:育虹,今年你獲聯合報文學大獎,是特別值得高興的事,也匡正了有關詩歌寫作的一些成見。比如你當時的感言說「50歲是最好的創作年齡」,對不少讀者來說可能是驚世之語,因為普遍的觀念大概是年輕時才寫詩,甚至認為詩是一種青春期的不成熟表達。但從世界文學史來看,一大批現代詩的大師都在中年後寫出了傳世之作。當然,真正在中年才開始投入寫詩的,確實不多。魯迅是中年開始寫小說,但也證明了寫作往往是要厚積薄發的。不知你的寫作經歷和生活經歷是怎樣的,有些什麼方面特別養育了文學精神?回憶起來,你覺得生活經歷如何促成了或促進了詩的寫作?

陳育虹:得獎真是太意外。從學生時期開始讀詩,喜愛詩,寫詩,到後來出詩集,翻譯詩,我從來沒有問自己為什麼是詩?不是散文或小說?但心裡其實是知道的。我愛的是精緻。文字的精緻。一字千金的純粹和分量。字與字之間留給想像的空白。想像與邏輯的傾斜或平衡。情感與哲思的若隱若顯。讀詩寫詩是對文字的迷戀。我相信一切創作最初都是為自己的,像是私密日記,不為發表,沒有任何目的。我希望永遠用這樣的心創作。所以得獎真是意外。意外之後繼續安靜過日子。

說「50歲是最好的創作年齡」,我心裡想到的是一些少年英發,而持續創作的創作者,不論是文學家,音樂家或畫家。任何藝術創作,「技藝」是基本要求,文字,樂器,畫筆的熟練需要時日養成——根據瑞典心理學家Anders Ericsson的一萬小時理論,這個要求不容易卻非無法達到;但藝術創作的高下並不僅靠技藝,更重要的是創作者整體的情思涵養與生命經驗,而這,就不是每天專心練功八個鐘頭就能有成效的了。我說「最好」指的是創作巔峰,是不同於青年期充滿蓬勃創作衝動的,另一個中年期創作轉捩點。在這巔峰,或轉捩點,創作者有足夠的技藝,應該也有了更成熟的生命體驗,另外,挑戰艱鉅作品需要的大量精力必然也還豐沛。畢卡索在57歲完成了造極之作〈格爾尼卡Guernica〉;貝多芬首創,結合交響樂和詩歌的〈第九號交響曲〉完成於54歲;而我們的大詩人杜甫在生命最後十年(48-59歲)寫出千餘首詩,幾乎占了全部杜詩的70%。

你現在應該正在創作的巔峰期。加油。

說來,我並不像幾位我心儀的作家一樣,從小就堅定意志要走文學創作之路。我只是喜愛文字,可以整天捧著書看。爸爸甚至叫我書呆子。因為數理科太差(數學也用背的),爸爸為了解決我的痛苦而送我去文藻。在文藻,以前讀的「閒書」都變得有用了,而且還能讀更多閒書。我想,閱讀,尤其是經典文學的閱讀,絕對是文學創作最重要的養分。離開學校,離開文學似乎愈來愈遠,但閱讀讓我和文學有最起碼的連繫。

我的父母1949五月由上海遷台。父親故鄉廣東南海,母親是蘇州人,但兩人自幼隨家人移居上海,所以我的母語是上海話,進小學才學國語(普通話)。自小因父親的工作,對「華洋共處」的情況很習慣。文藻念書時開始接觸英美文學,旅居溫哥華十多年有更多機會閱讀英美當代詩,受到西方詩人的影響是一定的。除了閱讀,創作絕對來自生命經驗。我成長的環境相對單純,穩定。也許就是因為人生負面經驗少,我的文字似乎「尖銳」不起來。但創作與其說來自生活,不如說是來自「生命」,因為它畢竟是「無中生有」之物,就算它來自生活,也是生活的沉澱或昇華。創作是藝術,不是生活的直接搬演。

順著這個話題:你呢,小濱?你怎麼看待創作與年齡?創作與生活?你為什麼也選擇詩這種文體作為媒介?以你的學院背景,創作是延伸還是逃避?學院對你的創作是助力還是阻力?

寫作和學術不是矛盾的

楊小濱:我的經歷中有跟你巧合的地方。我從小也在上海,不過一直生活到26歲赴美留學。我倒是很早就有所謂的作家夢。但最初要考中文系,居然是喜歡寫舊體詩詞,大學後才發現自由體詩更有創造的可能。我理科成績非常好,高中考理科班還是全區總分第二名。但我對理科沒什麼興趣,不顧家裡和學校的反對,自作主張高中最後一年轉到文科班。1985年我從復旦大學中文系本科畢業的時候,沒有考研究生。也就是說,我並沒有打算成為一個學者。當年中國的大學實施畢業分配的制度。我如願以償地被分配到了《上海文學》雜誌編輯部,基本上那個職業是可以跟寫作掛鉤的。分配結果出來後我就很放心地去旅遊了。不料剛回上海就接到那個雜誌社通知,說這個分配的名額弄錯了,他們根本沒有要招編輯,於是我就成了失業青年。那段時間我正在家裡發呆,我父親的一個業餘學聲樂的學生來我家,他是上海社科院文學所的,聽說此事後要推薦我去做他的同事。上海社科院的圍牆就在我家那棟樓後窗外,步行要繞一圈,五分鐘就到。他把我的學士論文拿去審查,不料反饋非常好,於是我就走上了學術的道路。不過社科院不用打卡上班,給了我很多時間寫詩。

我不覺得寫作和學術是矛盾的。我會警惕並避免把學術的理念化傾向帶到詩歌寫作中來,但是反過來,學術性的寫作卻不必非要是乾澀乏味的。我更欣賞一種具有想像力和語言震撼力的學術寫作。比如羅蘭.巴特或班雅明都是很好的例子。紀傑克的文學性段子也饒有趣味。我早年詩歌中的後現代風格其實與學術背景不無關係,像詹明信在論述後現代主義時舉到的美國語言詩派的例子(記得有一首詩就叫〈中國〉)對我就有很大影響。後來我研究阿多諾,他對卡夫卡、貝克特等的闡述也特別有穿透力。也許是我的文學觀使得我完全不擔心學院環境會對我造成束縛或阻力,因為我十分反對文學表達任何確定的,可一言以蔽之的理念。甚至我的學術觀點,也有相當一部分是旨在解構任何僵化的觀念。我的興趣更多是尋找縫隙和缺漏……聽上去也有點像庖丁解牛。詩歌寫作,也許更是如此。

從中學起我跟父母住在原來是法租界的淮海中路,我母親是上海人,父親是青島人。青島作為德國殖民地也帶有強烈的西方文化影響。1949年前,我外公的家族是在英國人的洋行裡供職的,我小學時代住外公外婆家,外公就開始教我簡單的英文,這在文革期間其實是頗為特殊的。顯然,這些背景都造成了我從小對西方文化的崇仰。而同住的舅舅是念大學中文系的,所以家裡有不少古典和現代文學的書,成為我少年時代的文學和思想源泉。大學期間,西方現代派文學翻譯(以及藝術、電影)大量湧入,恐怕是我詩歌寫作最初的推動力。

你的寫作與西方文學的連結當然也十分顯見,但又在很大程度上也保留了東方美學的某種核心。不知你在寫作中對東西方文學、文化的處理有什麼特殊的體會?我相信這跟你的生活背景也是密切相關的。

華茲華斯和葉慈

很可能讀過王維

陳育虹:我詩創作的啟蒙絕對是中國古典詩詞。初中關容老師常用她沙啞卻清晰的北京話讀詩。她會例舉比如馬致遠〈天淨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說詩除了聲韻,還有畫面;「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以背景襯托人物,短短幾字,負載了多少說不盡的感觸。這就是詩的核心吧。

在文藻主修英文,一半學分修的卻是中文,包括詩詞選、老莊、論語。跟著鮑霦老師讀了很多唐詩宋詞。除了分析作品,她也要我們仿作。那時還真寫了幾首絕句律詩,也填過如夢令、菩薩蠻。鮑霦老師研究陶淵明和王維,聽她念〈青谿〉「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裡」,我總覺得華茲華斯和葉慈很可能讀過王維。──美國現代詩人龐德不就說他推動的「意象主義(Imagism)」靈感是來自「以精準、清晰、簡約的語言,依照樂句(而不是節拍器)行文」的中國古典詩嗎?鮑霦老師堅持詩詞要背誦。記得有一年比賽默寫詩詞,一首一分,不計長短,我從「春眠不覺曉」寫起,三個鐘頭寫了九十多首。可惜那份卷子沒留下,現在當然也沒法背出這些詩了。除了在校時參加過一次救國團大專文藝營(瘂弦老師是營主任),我沒上過任何新詩創作課。如果沒有這些古典詩詞飽滿的意象、和諧的聲韻、深刻的境界在我腦子裡醞釀,我不相信我能創作。

當時英國文學主要是讀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拜倫、濟慈等;美國文學教的是海明威、史坦貝克的小說。英美現代詩,比如艾略特、普拉斯的作品,是自己找來讀的。從西洋文學史,我略知了荷馬、莎弗、莎士比亞;2004年以《索隱》和莎弗對話,不能不追溯到年少時的憧憬。你提到羅蘭.巴特,他的《戀人絮語》,和歌德《少年維特的煩惱》,是我《魅》一書的靈感來源。我發現我喜愛的現代詩人都有深厚的古典文學底子,能糅合運用,轉化其中的典故、音律,使創作更有層次和韻味。他們都是我的創作老師。從西洋文學史,我體會到文學的「崇高(sublimity)」;也相信一切文學創作都有淵源——任何創新都是這棵文學大樹的新芽,或許經過蛻變。

我讀文科似乎是別無選擇,你理科強,卻堅持讀中文系;不想做學者,卻進了上海社科院和我們的中研院;你會唱歌劇,會攝影,還去拍電影。這些都是你的創作祕方?我們慢慢談。現在,先告訴我你怎麼定義詩?最早讀的是誰的詩?從古典到現代,你覺得哪些該保留?哪些該避開?

蹺課讀台灣現代詩

楊小濱:如果從古典詩詞來說,在我少年的歷史語境下,毛澤東的影響肯定是最大的,因此讀得最多的應該是毛推崇的豪放派宋詞。我至今仍然服膺蘇辛的奇詭想像力。再往上追溯,李杜當然我也推崇,但我欣賞的杜甫不是「三吏三別」這一類的所謂「現實主義」作品,而是〈秋興八首〉為代表的有語言追求的那一類寫作。我小學時代就和上海圖書館館長顧廷龍老先生成為忘年交,他還贈過詩給我。其實剛上大學的時候仍對寫作舊體詩詞情有獨鍾,但舊體詩的格律束縛實在太大了,幾乎不可能再有突破。等到大二大三時開始讀到大量二十世紀西方現代主義文學和台灣現代詩之後,就很快改弦易轍了。雖然我後來浸淫於現代歐陸哲學、電影、藝術,但在詩的領域,還是二十世紀的英美詩對我的影響最大,主要有艾略特——剛讀到他的《普魯弗洛克的情歌》、《荒原》、《空心人》時極為震驚。最初讀的當然是漢譯,後來就從圖書館借原文書來讀。當時還沒有人翻譯艾略特的《四首四重奏》,我就和另一個朋友合作,每人翻了其中兩首(可惜現在已經散佚)。還有就是史蒂文斯,他的《觀察黑鳥的十三種方式》也令人著迷,以至於我在大學時代除了《四首四重奏》,主要翻譯的是史蒂文斯的詩。我大學後期的詩歌創作有史蒂文斯的濃重陰影。

大學期間另一個閱讀的重點其實是台灣現代詩。當時圖書館裡有一個「港台閱覽室」,顧名思義,只能在裡面看,書是不能外借的。但這個閱覽室只有白天才開放。怎麼辦呢?只能是蹺課來看。有一段時間就一頭撲在港台閱覽室裡渴讀洪範版的《鄭愁予詩集》、《羅門詩集》等,還有瘂弦、商禽等人的詩集,而當時最欣賞的是楊牧——楊牧大概是我大學畢業前模仿的主要對象之一。我對1970年代末興起的朦朧詩比較無感,直到1983年楊煉發表了長詩〈諾日朗〉,令我對朦朧詩刮目相看,楊煉也一度成為我的寫作範本。不過,到了1980年代後期,我開始有意擺脫二楊的影響,開闢新的路徑。其實,從你的創作裡,也可以看出吸收了東西方不同的文學源泉而形成自己的風格。

下周一《文學相對論》主題預告:陳育虹VS.楊小濱 繞著詩繼續說 敬請期待!


李昂/五彩雲衣
李昂/聯合報
為何你明明動了情,卻又不靠近。

流行歌曲的歌詞這樣的訴說著。

是啊!你應該也已經動情,為何不靠近?

你果真和我一樣有著顧慮?因為我們兩人之間的年齡差別……

他是她在健身房裡指定的一對一教練。

電話裡他先說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Pan。」

她不曾聽清楚,他用中文重複說:

「潘。」

「噢!你姓潘。」

他未置可否,她後來才弄懂他果真叫Pan,那個羊男,神話中頭長角上半身人身下半身羊腳的Pan。

敢用這樣的神話中神祇名字,好大的口氣,她不免心裡嘀咕:

不怕褻瀆天神?!

往後他解釋Pan是以前學校老師替他取的:

「老師說我有Pan的力量和才華。」說話的口氣大言不慚。

第一天開始上課,從他留的辮子頭,雖然只在臉面周遭留有幾條髮辮,她證實了聽聞過他應有的原住民血統。

原以為會被叫Pan,應是島嶼常見膚色較黑的南島民族。不!他有一身甚且偏向蒼白的皮膚,而且不似原住民會有的壯碩。他雙眼皮大眼、挺鼻;高、瘦而且白。

之後較熟識後她問:

「你是泰雅族?」

他沒有回答。礙於禮貌,她不曾再說出口的猜測:

「鄒族?」

就她的了解,島嶼大致只有這兩個族和部分阿美族有這樣的膚色。可他又姓潘,這個姓最可能是平埔族。

泰雅?鄒族?阿美族?平埔族?

她應是那個時代最後的一個夫人:殷殷夫人。

啊!那個時代!是仍有女性用「玫瑰夫人」、「玉文女士」來寫專欄、做廣播的時代。

她本名殷殷,以「殷殷夫人」為名來寫生活雜文,叫夫人不流行後,更多人暱稱她「殷殷」。

剛過島嶼暴發致富的時代,高峰不再、敗相初露,還未現底。各種新奇觀念仍在萌發,探觸禁忌,性的尺度大開,先知先覺者已玩完一輪。然要開展翻轉過來的另類局面,得等到發展敗相全露而且現底,超過十年不僅未曾調薪,薪資還愈來愈低,「小確幸」才開始有療癒的效果。

其時仍在那個暴發後富有的時代,作為一個寫雜文的作家,殷殷夫人的還能夠不涉及性,寫情寫意,寫的淨是私情小愛 。

優雅但明白即將過氣。

Pan的臉容何時才開始歷歷如繪地出現?

居然是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後,對他容貌的想望才開始出現。何以如此?日思夜想的不應該先是他的模樣,包括他好看的臉面。可居然接著想望的不是他的臉容而是他的懷抱。

期待他的擁抱,先是很想能夠置身入他的懷中,藏在他的胸膛中為他所擁抱。

是因著他鍛鍊過的身體,儘管並非比賽的肌肉男健美先生,但那樣的懷抱應該還是與先前(讀過書)的男人不同吧!

她開始渴望他的懷抱,被擁入懷中。

殷殷知道一定會被說是來自潛意識裡的希求,然她真正的只是從皮拉提斯特製有高度的床、一長串躺著的核心肌群訓練後起身下地,一時沒能站穩,跌落入站一旁的他懷裡。或者應該說,他如此迅捷地接獲了,她的軀體,一如他做運動被訓練出的反射本能:接住。

完美的承接。

除了一開始傾倒的瞬間驚恐,她身體的跌落反令她舒心,那麼適時的被安全地承接,滿懷的擁抱。然心中的驚嚇仍在,她在他懷中多呆一下;他接獲環抱的手也不曾要立即推她站起。

他粗壯有力的手臂攬住她依向他紮實可靠的寬大胸懷,不再是軟趴趴的一團肉,而是有其硬度但又富彈性。

她真正感到如此堅硬又柔軟的懷抱,圈圍住,依附,依靠。

懷、抱。

想必也只是多幾秒的時間,她體知到彼此的眷戀,他同樣快樂於此。同時也感到他較高的體溫。

只是略高些的體溫,做運動的人的常態?還是健身房強大的冷氣讓她裸露出的手臂常微冷?因著不曾預期他懷裡的溫暖,彷彿遍身都為那略高些的體溫周圍。是夜她到那溫泉區的住處,一如往常先沉身入一區溫度較低的水池。

啊——

禁不住地出聲。

那天然從地底湧現的溫泉因多人接管取水,流量不大,再流經長長管線,到池子前常需加溫。她維持室內小池近四十度的高溫,半室外大池保留溫泉到來的天然常溫,只較體溫略高,容易進入並能較長時間浸泡。

健身房裡自他懷中起身,她整個人眷戀著有若一直留有他略高的體溫。然直到全身浸入溫泉水中,她赫然發現自己重有了「那」溫度——

他的體溫,他略高的體溫。

心跳驟止,恍惚還覺暈眩,那溫泉水不動,卻有若波濤洶湧,浸淫入她全身遍體毛孔,通體遍處。

周圍的全是他的溫度。

最深沉的哀傷隨著歡喜湧現。

她當然在意自己不再年輕的身體,鬆弛的手臂、肥厚的腰、下垂的乳房、不再緊實的臀。何況還疏於保養,不常精油按摩、去角質、美白、遍塗保養品。

而他的整個訓練都在專業地看到這些,好能協助改善,這是不少人有一對一教練的要求。

她從蹲開始學習,還不用講「深蹲」,他教她關於她的身體的使用,一上手了後,這成為相互間祕密的玩樂。

所以當他站在她身旁,訓練她做一個吃力的腿部動作時,偶會脫口而出:

「我也感到我的腿很痠呢!」

殷殷真以為這身體反應敏密的教練,實質上具有這樣的感知能力。

當這樣「感同身受」不再只是形容詞,而真能感她所感並回到其自身的男人,在歡愛的過程中,是不是更能體會得知她的需求與所好,她致命的愉悅所在,如何讓她欲死欲仙的觸發點……

她說她是一個通姦的婦人。

沒有性,只有以身體通姦的通姦婦人。

發現對Pan有著不可遏止的情愛,殷殷對她的年歲開始感到羞慚、羞愧。

並非在他面前感到羞慚、羞愧,她是較他看來年長許多,但還不到要自慚形穢。

不以美女起家,殷殷夫人常玩笑的說,寫的雖是以情愛為主的專欄,但不是「玫瑰夫人」之類,從來不靠外表。也知道自己和什麼「文青美女」沾不上邊,因而不會特別有美人遲暮、不許人間見白頭的感慨,也從來沒有想要刻意去挽回青春美貌。

如果從來不曾有過,也就沒有什麼要挽回。

直到在這個年歲遇見他,特別是不能自已的愛慾著他。

她開始感到羞慚、羞愧。

以多年寫雜文的分析能力,殷殷逐漸區分出來,她是在對她的年齡自慚形穢。

自慚形穢的是年齡,而非身體。

殷殷和很多女人一樣,五十歲後,就決定終止自己的年齡。怎樣終止呢?先是在有關自己的公開資料上,不再羅列出生年月日,著作上的作者簡介,也沒了生辰,她也要求在被訪問的介紹、新出版的書……不再出現出生年月。

到了某些時刻,她更覺得自己的身體透明。

多年前開始逐漸在老去的丈夫,從減低的性能力、次數,到雖然還能做愛,但彼此居然這樣的體認:

好不容易勃起、進去了,也開始做了,可突來的電話鈴聲、隔壁房間的腳步走動聲,一被打擾、切斷,就難以為續,消下去、不行了。

「身體像刀一樣的銳利,敏感,但絕對是兩刃刀,先就揮刀切去了……」

整個養成教育不是會說這類笑話的丈夫居然能自嘲:

「真的是引刀自宮。」

「每個男人都要練的葵花寶典。」她也故作輕鬆地說。

年歲較長的丈夫有他歐洲名校博士的自信,他不以為男人非得要在這方面逞英雄。她一開始有更年期的徵兆,很快的成為彼此之間不再有性的最好理由。不都說女人這時候缺乏女性荷爾蒙陰道乾澀、性行為會疼痛。

如若丈夫老去的身體是「像刀一樣的銳利、敏感」,那麼,不再有性行為的殷殷覺得自己的身體至此「透明」。

是X光照射下顯影的黑色底片上的那種透明,穿過,見到,但物是人非,不到事事休但也所見非「人」。

果真是本質?

不,不是,並非如此還肉剩骨的只餘下一副骨架。

那麼,是透明人的那種透明?本來已到無一物,也就不惹塵埃。只有在特殊的光影下,依稀可見全身像封存在人形內的人體水液?

也不,沒到這種地步。

殷殷後來再思索了後說,也不能說是透明,更只是一種通透吧!乾淨的沒雜質,所以也就不見細部,一個完整的人體,但平面的,不會反射的鏡子或水面,伸手碰觸,手就直接進入內裡的那種通透。

乾淨,還似光都能透。

光、透,那最神奇的所在,有中的無,無中的有。

身體通透。

為何你明明動了情,卻又不靠近。

流行歌曲的歌詞這樣的訴說著。

是啊!你應該也已經動情,為何不靠近?你果真和我一樣有著顧慮?因為我們兩人之間的年齡差別。

殷殷知曉一如他的經驗背景,一直只住在台灣,甚且少外出去旅行,Pan不會有機會嘗試到太多異於日常生活的經驗,對陌生的事物也就並非那樣的開放的去接受。

長時於所謂落後地區旅行,即便寫的是骨瓷下午茶的「沙伐旅」,必然接觸到各地區的土著。殷殷對Pan的原住民父系有著過多的設想,愈發使得她對他有無盡的憐愛至深不可拔。

她看到他為那一直說要離去的未婚妻困擾,心思不忍,也不無想讓自己懸宕的心有所歸結。

為他出主意:

「女人會以退為進,她可能不是真的要離你而去,只是想從你這裡得到更多的保障與安全感。」

殷殷終能說出口:

「你就向她求婚吧!結了婚可能就好了。」

Pan撇著他上彎飽滿美麗的唇笑了一下:

「我向她求婚?萬一她不等我開口,就立刻說願意,那她豈不是很沒面子。」

他的話中充滿搞笑,殷殷知道事實並非如此,Pan能用這般顛倒的方式真真假假的為自己解嘲,殷殷一時也忍不住噴笑了出來。

他很喜歡這樣逗她笑,歪著頭看她皺著眉但又笑著,又加一句:

「搞不好我還沒開口,她就趕快先說『我願意』。」

他的回答方式使兩人間理不清的關聯更形糾結……

(本文節選自李昂長篇小說《睡美男》,即將於有鹿文化出版)


幾米/空氣朋友
幾米/聯合報
空氣朋友


【慢慢讀,詩】李長青/那一年,古典的盛夏
李長青/聯合報

1. 啟程

機翼航過現代的天空

速度是

乾淨的藍,目前

所在高度是

勻靜的


藍白交相譜唱的

噴射引擎,持續專注

蒼海的丹田

每一個音節

都是古典的雲海


此刻,關於旅程的想像

沒有邊,沒有線

也沒有了邈去的跑道


緩緩升空的夢境

繼續航向神祕的陸地


2. 中川古村落

時間的神情

塗滿了

關於人的記憶


下洋鎮的陽光

輕輕踏在虎豹別墅的庭階


3. 南江村

龍岩市的門牌

像嵌著高處

不勝寒,隱微的題辭


我們的巴士停泊

在明信片般的山谷

車輪下,土坡路

芳草與碎石

暑氣與空調的排水

就是攀附這座巨岩的黃皮膚


湖坑鎮單排的民居

雜著零星小店鋪,小巷的

市集,我想像

如果沒有魔幻的大湖或龐然巨坑

如何封存

宋朝古典的12世紀


4. 土樓王:承啟樓

崇禎到康熙

夯□到城堡


落雨夜到新霽晴

大家庭到小社會

后天八卦

壬山丙向


粗獷厚重

融與如詩


5. 土樓公主:振福樓

南溪河兩岸依然

蜿蜒著生活的日常


晝接駁了夜

猶如鋤柄啣著星輝


山仍是永定

長此亙永

神閒氣定的走勢

水仍是「三群兩樓」

外土內洋

曖曖靜謐的光波……


6. 土樓王子:振成樓

堂皇的烏紗

半月的護法


樓中樓琉璃了瓦當

清風牧歌了園外園


彷若更南方

更木刻的蘇州


更東方的

石雕的希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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