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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14 第7370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當代散文】田威寧/時光電影院
【慢慢讀,詩】焦桐/山蕉頌
【最短篇】陳柏煜/少爺
【小品文】達瑞/陽台

  人文薈萃

【當代散文】田威寧/時光電影院
田威寧/聯合報
圖/九子
當我意識到我會下意識地避開進場整理環境的工作人員,我才明白:電影並非結束在放映廳燈大明的一刻,而是清潔人員不帶任何表情地進場,將環境整理得彷彿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這才真正意味著:曲終人散。

西門町人潮聚集的街角有家台式日本料理店,門口橫著一台白鐵攤車,攤車上一半是關東煮,另一半則是冷藏櫃。方形黑輪鍋滿滿地浸著高麗菜捲、海帶肉捲、油豆腐、白蘿蔔、竹輪和魚漿水煮蛋。鍋旁有醬汁筒和高高疊起白底紅花滾邊小圓瓷盤,在關東煮與客人之間,除了筷筒還有裝著六七條肥厚魚卵的小盆。冷藏櫃裡雜亂堆著不鏽鋼托盤,盛著尚未切片的生魚塊、魚頭、蝦、花枝和壽司材料。中年平頭男子在聽到客人說出「大份」或「小份」後,微微頷首便拿著特長筷子夾出隨意搭配的關東煮,再用同一雙筷子切出不規則塊狀,淋上褐色的醬汁,端給客人。檯面灑著湯汁,醬汁筒外滿滿的溢出的醬汁,但坐在冒著白煙的前方座位時,覺得沒有比這再應當的事了。

這家店我來過許多次,但我不知道這家店到底有賣多少品項,因為我總是點關東煮和魚卵沙拉。

剛上國一那年,因為父親欠下的債務而亡命天涯,不安感化為自己的影子,無論照的是日光抑或月光,不必回頭也知道它就在那兒。逸出生命常軌那年,像是在電影院裡突然聽到放映機發出嘶嘶嘶的聲音,在感覺到彷彿有焦味傳來時,銀幕上已從獅子王換成古惑仔。

那年我來了初經,長了第一根白頭髮。轉廣播頻道時發出的沙沙聲,總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段歲月。

沙沙沙沙的那段時間的後半,我們被迫和父親分開,是姑姑無條件地收留了姊姊和我——往後被潑漆被砸玻璃與午夜的電話前前後後不超過兩年,但命運的導演將鏡頭直推到人臉前,連有幾根睫毛都數得清楚。

當父親的部分終於不必再以字卡與畫外音的形式出現,我和父親卻終究沒能活成小津安二郎的長鏡頭。和父親在一起的日子,總是一連串的蒙太奇,下接淡出——而我始終來不及參與淡出的部分。

父親還沒開旅行社時,用他的二手BMW開白牌計程車。那半年我們住在新生北路三段的大樓裡,父親分租了一間帶著迷你陽台的套房。房內僅能容下一張雙人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一台電視。衣服疊在透明塑膠收納箱裡,放在陽台。那間樓全隔成套房出租,住戶幾無交集,若有相遇的一刻,可能是假日時我睡到自然醒後出門,偶遇正拿著鑰匙開門的渾身混雜著菸味、香水味與酒氣的濃妝女子。我從小見多了在風塵中打滾的女子,而鄰居散發的氣息是我熟悉的。

晴光市場後面有個商圈,但父親總會在福利麵包門口稍停,讓我進去買沙拉麵包和福樂巧克力牛奶再繼續送我上學。那天父親特別早一點出門,開車前先帶我去晴光商圈吃早餐。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米粉湯。父親還點了油豆腐和豬肝連,除了米粉湯裡的油蔥讓我忍不住用鐵匙挑出來之外,這樣的台式古早味也很有意思。那天早晨若有什麼突兀的,大概就是父親居然帶我吃路邊攤,以及稍晚坐在我身旁的客人了。在米粉湯送上沒多久,有對男女坐在我身邊,我知道他們應該不是夫妻,可能是因為女子的妝容和穿著,或是指甲油的顏色與皮包的款式。不過,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男子吃米粉湯時一手拿著湯匙另一手則不時在女子的臀部遊走。 □

父親顯然認為那不是適合少女的用餐環境,明明小菜還沒吃完,父親就示意我起身。那可能是我高中時期唯一一次和父親在外共進早餐,但就像我和父親共度的多數時光一樣,總是戛然而止。只要父親一出現,再尋常的旋律也會出現變奏,永遠是猝不及防,沒有徵兆地就這樣開始了,不需要給出任何理由就這樣結束了,有時甚至連沙沙沙沙的聲音都還沒有出現,就進下一個鏡頭了。

這些年來,和父親坐在攤車前用餐的記憶,恐怕只剩下西門町那家台式日本料理店了。輟學的那年,父親帶我去了幾次,父親為不敢吃生魚片的我點了一份關東煮和魚卵沙拉。那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這兩樣食物,寒冬裡坐在冒著熱氣的關東煮鍋前,身體比胃先暖了起來。在那一年,我感到溫暖的瞬間,都發生在極其簡單的場景,在極其偶然的時刻。我記得當時吃的白蘿蔔和高麗菜非常甜。高中時因為地緣關係,父親也帶我去了好幾次,都是點一樣的東西。我注意到對人沒定性的父親對於食物異常忠實,他總去一樣的店,點一樣的品項,配同樣的佐料,甚至有特別習慣的座位。只是他從未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固定的地方。在我進入職場的第一年,父親毫無預警地消失了。只是,我不必再為此改變住的地方,也不必再為此換電話,更不必為此改名換姓消失在既定的人際網絡中了。那可能是我第一次產生「長大」的感覺。很鄭重,但不沉重,畢竟在父親消失的前幾年,我和父親已是兩條平行線;在父親消失之後,我也常常忘記我已經找不到他了。若一個人的存在可化約為一條線,父親的絕對是條虛線。

我工作的地方和住處離西門町很近。父親失蹤後,我騎單車經過一個轉角,發現那間台式日本料理店居然還在。賣關東煮的攤車檯面依舊濕漉漉,醬汁桶外依舊是溢出的醬,彷彿沒有比這再應當的事。我還看到了那個裝滿於魚卵的不鏽鋼盆。我一時懷舊了起來,坐在攤車前,吃著父親總會為我點的食物。我饒富興味地看著眼前的平頭中年男子用兩支長長的木筷子分割油豆腐、白蘿蔔和高麗菜捲,彷彿看著龍祥電影台重播了無數次的老電影。我自己點餐,用自己賺的錢付帳,卻彷彿感到父親就坐在我的身邊。

後來我一個月至少會去一兩次,彷彿在意料之外卻當然是在情理之中的,我始終沒有遇見父親。就這樣過了十個春夏秋冬,中間沒有父親的任何消息。而我在經歷了無數有驚無險的波濤之後,畢竟也習慣了成為一個大人。只是,我發現自己總是想著父親在我這個年齡時,他在做什麼,而我又在做什麼。我就這樣在腦海中投映著虛擬父親,十年中從未下檔。

有一次,一位抱著馬爾濟斯的女子坐在我身邊,我突然想起我曾經養過長得一模一樣的狗。那年父親和我窩在住戶複雜的大樓裡的分租套房,父親突然帶回一隻純白的馬爾濟斯——約莫四個手掌大的牠蜷在寶藍色的拱型鐵籠裡,睜著圓圓大大黑黑亮亮的眼睛。我已經忘了那隻馬爾濟斯被我們喚成什麼名字,只記得那隻狗唯有在第一個月擁有漂亮的白色的毛。高一下學期時我們又搬家了,那隻狗沒有跟著我們去東湖。我已記不得牠後來去了哪裡,也許是因為父親沒有告訴我牠是從哪裡來的,也就沒有必要告訴我後來怎麼了。

在父親重新浮出地表的那周,我特別去坐在那家關東煮的攤頭,突然想起父親初次帶我來那家店時,他也是三十六歲。我夾起煮透的白蘿蔔,一口咬了下去,一如往常地滲出甜甜的汁液,不小心地滴到盤子外頭,我抱歉地向平頭男子點頭示意。平頭男子沒有任何反應,這樣的畫面,他看多了。他知道桌面總是會髒的,擦一擦就是了。


【慢慢讀,詩】焦桐/山蕉頌
焦桐/聯合報
禮拜天清晨小貨車載來

一籮筐

一籮筐堆置騎樓角落,

陽光艱難

掀開破棉被,掀起

我的陰影,陽光照耀山蕉

散在時間的走廊上,有些

結了蜘蛛網,好像涉過泥濘

,帶著

草木氣息,鏡頭也不想捕捉

的容顏

像發育不良。我看見少年時

的倒影

沒有打扮的話語,有點孤僻

,我甚至

愛上你肌膚的斑痕,生命的

風霜,像封存的青春,停止

發展的

敘事鏈,眼淚和歡笑……


我每夜都回味素顏相見的

戀情

未修飾,山野村姑那麼純粹

智慧般常青,來不及圓融的

世俗,未成熟的肉體,裝滿

一籮筐

一籮筐的音樂,演出

口腔的曼波;我還用鼻腔

擊鼓,美學的農民革命。

陽光

路經咖啡店走過銀行,進入

彩繪玻璃,夢想還沒有遠去,

禮拜天清晨我等在十字路口

等待那身影,信仰般

重逢著一篇花式主禱文。


【最短篇】陳柏煜/少爺
陳柏煜/聯合報
那天我陪少爺搭公車,是他的第一次,他不知道在市區裡,車子能如此彈跳晃動;平時他們家的司機,總非常負責地將甲地到乙地的市景維持在穩定的水平。「就像雲霄飛車一樣!」他興奮地喊。「就像龍貓巴士!」所有的巴士都一樣,我說。此刻少爺肯定也把我轉化成他幻想中的卡通角色,我不喜歡這樣。少爺迷上了,常常邀我一起搭公車,他最愛的部分是,車子層出不窮的怪聲音。少爺說:「它無法像一般人一樣安靜的走路!」身上的橡膠、金屬、奮力運作的馬達,雖然盡可能地藏好,但聲音還是從彆扭的身體傳出來。「公車放屁!」少爺被逗得咯咯笑。

少爺回家,把小背包裡的東西,嘩地全部倒出來。因為從小是謹慎的乖孩子,我不知道課本土石流下來居然聽起來十分爽快,但想到底下書與書互相傷害,彼此壓成不應該的樣子,折損的頁緣留下毛毛的破皮,我的心裡也折角起來。少爺看我悶悶不樂,分一半下午茶點心給我。這是我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焦糖布丁,小茶匙敲到玻璃碗時是十分高級的聲音。之後我為了聽那個「高級的聲音」常常假裝被少爺惹生氣,他雖然一頭霧水,卻非常擔心會失去我的友誼,少爺著急時扭起來的眉毛可愛極了。


【小品文】達瑞/陽台
達瑞/聯合報
起初養盆栽是擔憂母親逢父喪後的情緒起伏,盼有寄託,將本因父親美其名惜物但更近似囤積之慣性而被甚多無用舊物所積累、疊藏而失能的後陽台完整清空;未料視野舒展,像平白多了一處空地,在租賃的老公寓裡極其珍貴。

那是一段內在被高強度壓縮擠兌的時日,母面臨伴侶逝去而我捨離了久遠的情感與職業,很多時候、察覺需主動有更多言語交流而那是親緣疏淡的我最欠缺的人生項目。面對熟悉的家卻特別陌生,即便與父生前相對無言,此刻仍有瘖啞傷口在不時縮張的感知,少了聲音,多了身影,不痛卻寂寥如莖葉增生。

我們穿巡各花市,尋找不一樣的品種與氣味,不諳花草,只覺有事稍可填滿多出的時空間,是微妙的趣緻。從純粹的觀花植物起始,母親性喜熱鬧,花開的模樣讓人滿足喜悅,風信子茉莉桔梗海棠,延伸至觀葉或雨林植物,而後有樣學樣地聊起修枝、換盆、介質、肥料、土壤……植物是見微知著的複雜學問,因同為生命亦各自相異。自己的房間陽台與房內局部慢慢也置滿天南星科、仙人掌科、蕨類等盆栽,某夜聽見床邊那株龜背芋張開新葉「啵」的聲音,宛如親睹新宇宙裂爆誕生般欣喜若狂。

晨起慣於從後陽台、客廳、房間依序澆水,風雨時憂慮葉倒,炎熱時恐懼土乾,我們多了淺淺的憂患卻樂在其中,偶爾發現被母親早一步澆灌甚至感到失落。

那是一段內在需朝外推擋的時日,一如那盆憂心過於曝曬而掩藏於牆角的絨葉蔓綠絨,每將之轉向,不久總又莖部向光,試圖讓葉面清晰華麗。偶爾散步社區,察覺每家戶陽台多少有盆栽綠化,相對自家多年來的匱乏,母說:「你爸對花香過敏、總會頭暈。」事有水落石出,我們對盆栽的心生嚮往像是對父命的某種解脫與新詮釋,形同承接他的死亡之應對。相信彼此有天終能消抹對父的種種情緒,譬如母的思念與我的負疚,往後人生也會開枝散葉,如棺槨內鋪滿的紙蓮花,發散安適、坦然的氣氛。

陽台上盆栽群聚,每日和母親的談話往往由此而起,那些凡常對話近似治療,癒合日子的蒼白乾裂、以及被迫改變的惶惶不安。一旦兩人皆須遠行,母只先擔心:「啊那些花怎麼辦?」植物意外成為我們的掛念,既是存在,亦是伴隨。後來我有空就面向陽台、噴灑水霧,看水珠沾立於花瓣葉面上像易碎短促又飽滿圓潤的命運而想擁抱呵護;後來我放了一盆靈巧的胡椒木於公寓騎樓邊,等待途經的人為他澆水、停下步伐體悟另一生命形式,在世界的光照下,從草葉脈相,窺看生命的枯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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