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建議賈爺爺不如回軍中繼續軍旅生涯，現在空軍急需飛行員，更何況是個熟手，熱熱身子就能上陣的最受歡迎了……

五年光陰的代價

意外殺了人的賈爺爺，後來逃回老家，躲在附近礦坑裡討生活。會這般避風頭，其實是家中長輩給的主意。一來就算軍方找上了門，人不在家他們也沒轍；再來就算查到了礦坑，裡頭九彎十八拐的也好躲藏，加上每張臉都黑漆抹烏的，有誰認得出誰是誰啊。不過真正重要的是，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到處都是屍體，誰有空認真查案？軍方的心態自然是做做表面交代一下，若得過，也就且過了。於是，風頭很快靜了，賈爺爺便安了心，繼續當他的礦工，而這一當，就是五個年頭。

一千八百多個日子也就這樣過去了，賈爺爺從礦坑裡爬了出來，這是他五年來頭一回待在外頭這麼久時間，之前多半是家人趁夜裡偷偷帶些家常菜給他打打牙祭，這回光明正大站在大路上，刺眼陽光讓他適應了大半天才習慣。

戰爭還在打，國軍節節敗退中，家人建議賈爺爺不如回軍中繼續軍旅生涯，現在空軍急需飛行員，更何況是個熟手，熱熱身子就能上陣的最受歡迎了。賈爺爺接受了家人建議，回到軍中，老長官見著了他先是痛罵一頓，再過來想當然耳地馬上既往不咎，畢竟需才孔亟，很快便將他安排到從前的部隊裡隨時待命出勤。然後就是一堆恍若隔世的畫面，隊上同袍們跟他掛一樣的上尉官階，但每張臉都是陌生的，年輕的。上校隊長出來訓話時，賈爺爺一瞧：「那不是老池嗎？當年咱們一起飛校畢業的啊！」而這，就是五年光陰的代價。（老池跟老賈當年是中華民國空軍最有前途的明星飛官，有點像是《捍衛戰士》裡的冰人與小孤牛，當然，除了飛行教官是個老頭子之外。他倆當年還一起追過一個美麗的揚州姑娘小蕙，最後是老池捷足先登，把她娶進了門。）

降尋求一線生機

池上校看著五年不見的老戰友，往事歷歷在目，但戰事方酣，公事只得公辦。池上校帶著飛行中隊四處出任務，他清楚賈爺爺的飛行本事，每次都指定他擔任僚機，兩機在天上並飛時，就好像當年那對飛行金童，只是官階天差地遠。有一回執行任務時，遇上了五架日本零式戰機，賈爺爺一輩子最期待的空戰就在眼前了，可惜敵我戰機數量懸殊，只能東鑽西躲地閃避日軍追擊，毫無反擊機會。可這不是電影，奇蹟沒有發生，他們兩架飛機都被日軍的機槍打中，冒著煙一路盤旋向下，試圖找地方迫降尋求一線生機。所幸最後兩架飛機都成功迫降在臨近的稻田裡，只是池上校的飛機在觸地後多翻了幾圈，整架飛機著了火，命在旦夕。賈爺爺好不容易脫身後連忙趕去池上校的位置，時間當然不夠，抵達後發現穿著整套焦黑飛行裝的他躺在田裡，是田水熄滅了身上的火焰，暫時救了他一命。

農夫賣力催促著老牛，想讓牠走快些，好載著賈爺爺和池上校趕緊到鎮上的診療所急救。剩沒兩口氣的池上校對著賈爺爺說：「老賈，你還記得當年咱們的約定吧？飛行員只要能平安落地，命都是撿回來的，記得替我照顧好小蕙啊！」這部份就跟電影裡一樣了，池上校講完話，沒多久便嚥了氣，留賈爺爺一人滿眼淚水的坐在牛車上。

當年聽賈爺爺說這故事時，我跟杜哥不約而同的虧他：「這他媽根本抄《珍珠港》的劇本吧！你唬爛！」賈爺爺不置可否，喝了口酒，緩緩地說：「我遵守了跟老池的約定，抗戰勝利後我沒死，把小蕙娶了回家，隨後一起來到台灣。她現在樓上睡著正香呢！」

至於後來的故事，我們下次再聊，先聽一首Ray Peterson〈Tell Laura I Love Her〉

He drove his car to the racing ground, he was the youngest driver there.

他開著車抵達賽場，全場最年輕的車手。

The crowd roared as they started the race, round the track they drove at a deadly pace.

鳴槍開賽，全場鼓譟，車手們繞著賽道往死裡跑。

No one knows what happened that day, or how his car over-turned in flames.

沒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他的車為何在火焰裡翻滾。

But as they pulled him from the twisted wreck with his dying breath they heard him say.

把他從殘骸中拖出，只聽到他嚥氣前的這句話：

Tell Laura I love her, tell Laura I need her.

告訴蘿拉我愛她，告訴蘿拉我需要她。

Tell Laura not to cry, my love for her will never die

告訴蘿拉別哭泣，我對她的愛永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