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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06 第4402期
 
精彩內容
 
今日繽紛 【青春名人堂】夏夏/喙
【話題徵文:生活中的氣味】念恩/都是鼻子惹禍?
心情札記 【推理大解密】既晴/千年沉屍
【生活進行式】張東柱、周文能/野菇在哪裡?
 
 
 
今日繽紛
 
【青春名人堂】夏夏/喙
夏夏/聯合報
小池塘位於三棟醫學大樓之間的畸零地,池塘中央浮有兩座人造島,島上有小屋,是鵝的家。

長期住院的病患多半由家人或看護推著輪椅,腿上蓋毛毯,配戴毛襪、毛帽,如任人擺布的毛獸,在沒下雨的白日零零散散聚在池邊,看鵝。他們多半無語,只是靜靜看著,比風景更靜止,像是陳列在池邊的靜物畫。

人工飼養的鵝個個肥碩,雖然擺晃著兩隻短蹼,但走起路來頗具氣勢。游在水中時反而收斂起銳氣,顯得一派與世無爭。無論是黑鵝、白鵝或雜色的鵝,都有長長的脖子。由於美好的線條,使得每隻鵝看來好似微微仰著頭,精神抖擻。又因那線條的柔和,鵝看來都優雅。

唯有鵝面上的喙,顏色深沉如墨,於是看來堅硬無比,牢牢地嵌在頭的前端,固執地指著前方。喙占據頭的大部分,只留下小的空間生出眼睛,因此又像一只面具,凝結一切成具體又堅實的型態,因而看似毫無表情。

聽說鵝的脾性是兇的,如果感受到敵意,會毫不留情地以喙啄擊,能輕易將人咬傷。即使在遠處看著,仍能感受到喙的威脅。

喙,若用來比喻人,通常具有多言、善辯的意思。但站在池邊一個下午,鵝只是靜靜沐浴在日光下生息,偶爾梳理羽毛,隨即又恢復悠閒模樣,不在意被當作玩物觀賞。

池畔的病人與家屬都戴著醫療口罩,像是另一種喙,口與鼻被隔絕在那一片工整的長方形之下,使得每個人都表情看來一模一樣。可能因為這迫於無奈而生出的一致性的表情,讓人失去閒談的動力,於是沉默。又或者,因為這一片長方形體貼的遮蔽,讓人免去勉強談話的勞累,可以隨心所欲地面無表情,放任目光飄移,所以有友善的鬆散之感。

在日本,女性出門素顏是失禮的行為。但晨間梳洗實在累人,還要細細描畫眉毛、影眼,抹上近乎透明的粉底,搭配合宜服裝,更耗心神。如遇到不想化妝出門的時候,只好戴口罩。

自SARS事件,口罩成為熱門配件,各種功能、顏色、造型都成為商機。就連選舉期間,候選人發送的文宣都附上一只口罩,因此也就收下了。

比起多言的攻擊性,戴上口罩後所形成的扁平、無缺口的喙將溝通的管道加以封閉,即使想要出聲,聲音也被壓抑而模糊,更具破壞力。

在過度溝通而無結果後,躲在口罩的後面,無須強顏歡笑,無須多言,就是一種表態。有時候會忍不住依賴起這樣的便利,恨不得口罩成為面部的一部分。

在眾人紛紛昏昏欲睡的時候,池畔來了一個比鵝更肥碩的病人,將身上的毯子攤平在假山下的草地上,又將外套權充枕頭,居然就地躺了下來。他的臉上沒戴口罩,大口大口呼吸著。

夏夏,著有小說《末日前的啤酒》、《狗說》、《煮海》。詩集《德布希小姐》、《小女兒》、《鬧彆扭》及編選《沉舟記—消逝的字典》、《一五一時》詩選集、《氣味詩》詩選集。

【話題徵文:生活中的氣味】念恩/都是鼻子惹禍?
念恩/聯合報
前幾天,一早下樓,客廳瀰漫濃濃的尿騷味,教人反胃,卻見先生悠哉地看報,直接挑釁我的忍耐底線,怒沖沖地問:「我就這麼歹命,狗兒子闖的禍,非留給我清理?」先生放下報紙,一臉無辜回:「怎麼了?」順著我的手指看去,他大驚:「好大一泡尿!我怎麼沒聞到?」我心想,明明就是懶惰症發作,還把罪過推給鼻子。

這天午後,肚裡的大小腸鬧彆扭,來不及遁入廁所,一串悶雷般的聲響,臭氣四散。善良的兒子嘴巴沒嫌,速速逃往樓上,先生卻自顧自聽音樂,不動如山。我打斷他,尷尬地問:「你受得了?很臭欸!」我自己都忍不住掐緊鼻子。從他怡然自得的表情,我知道了答案。

上回出門,我在耳際、手腕噴了先生最愛的茉莉花香水,刻意在他面前撥弄頭髮,抬手碰觸他。但他像木頭人一樣沒反應,害得我疑神疑鬼:「家花沒有野花香?」暗自觀察他有沒有不明來電,攬鏡自照的次數是否增加,莫名哼唱、吹口哨……

原來先生的嗅覺真的有障礙,不是裝的。我為之前錯怪他感到抱歉,但也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難題是,怎麼說服他去看醫生?

 
 
 
心情札記
 
【推理大解密】既晴/千年沉屍
既晴/聯合報

木乃伊與屍蠟

1950年5月8日清晨,丹麥錫爾克堡市警局接獲報案。據稱,市西十二公里、名為別爾斯科的濕地沼澤,兩日前,有兩個來自附近小村落圖倫的兄弟到此挖掘泥炭,準備運回家生火取暖,一旁的兄嫂偶然發現,地層間埋著一具全裸男屍,頭戴皮帽,脖子綑有一條繩索,貌似死去不久,幾經波折,遲至今日才聯絡上警方。

警方趕往現場,立即進行偵查。然而,這具屍體的外觀,雖然沒有腐敗感,沉睡狀臉孔宛如活人,但皮膚卻呈現了異樣的烏墨色澤,軀體枯瘦癟平,與一般屍體差異極大。最後,警方找上任職於哥本哈根國家博物館的考古學家彼得.格羅布。

格羅布以碳十四定年法進行鑑定,發現男屍死於西元前四百年,約為鐵器時代初期。至1952年,在丹麥的葛蘭貝爾村又發現另一具男性沼屍,同樣赤裸,但手足保存得非常完整,甚至採集得到指紋。經鑑定得知,男子死於西元前三百年。然而,他的死狀,卻更目不忍睹——喉嚨被利刃割斷,深達耳部。

其後,北歐各國、德國、英格蘭、荷蘭等地,都有發現濕地沼澤沉屍的紀錄。年代最久遠、同樣發現於丹麥的Koelbjerg Man,竟在西元前八千年之遙。這不禁令人好奇,濕地沼澤為何能保存遺體數千年而不變?

一般來說,千年古屍共分三類,最為人所熟知的,就是木乃伊了。木乃伊的構成條件,最重要的是高溫、乾燥的環境,排除體內水分,並能抑制細菌讓身體腐敗。木乃伊要能自然成形,其實相當困難,因為人體內臟的菌種極多,故多見於沙漠地區。

古人出於信仰,發展出一套成熟的木乃伊人工技術,能在不破壞身體外觀的情況下取出內臟,並浸泡、注入藥水,延長保存時間。全球各地,都發現過「人工木乃伊」的遺骸,顯見人類對永生不死有多麼著迷。比較特殊的例子,是馬其頓亞歷山大大帝在猝逝後,遺體據說是以蜂蜜保存的。

儘管最知名的木乃伊來自埃及,但以數量來看,在智利北部阿他加馬沙漠所發現、跨時西元前七千年至西元前一千五百年的新克羅文化更多。這裡發現了最早的木乃伊,稱為Acha Man,距今九千年前,為全球最重要的木乃伊研究地。

第二種古屍則是「屍蠟」,不同於前述,多發生於高濕度環境。屍體脂肪會分解出脂肪酸,與蛋白質分解後的氨結合為脂肪酸銨,並與環境中的鈣、鎂離子反應而皂化。一般說來,體脂肪較多的屍體,在通風不良的潮濕環境,比較容易形成屍蠟。

神祕的濕地沼屍

最後一種古屍,即是濕地沼屍了。北歐的濕地沼澤,常聚生泥炭蘚,這種水草的吸水力強,死後形成泥炭,使濕地具備低溫、缺氧、酸性等特點,順勢構成了天然的防腐系統。威士忌的愛好者,一定聽過「泥炭」一詞,其實,就是同一種東西。北歐人會以泥炭沼澤保存奶油;所以,屍體當然也沒問題了。至於屍體皮膚的紫黑色,則是因受泥炭脫鈣、發生了與製作皮革一樣的鞣酸反應所致。

不過,讓科學家更關心的,是這些濕地沼屍的死因——謀殺他們的手段均十分兇殘,近乎虐殺。最早有人猜測,他們是因為犯下重罪,才被遭處重刑。但這類屍體的年齡範圍相當廣,甚至也有孩童,似乎不符常理。

再者,統計其骨骼磨損狀況,可判斷他們並非體力勞動者,可能有皇室、貴族身分。另外,由於沼屍的內臟仍在,取出胃內食物分析,發現了麥角菌的存在。這種菌類會導致小麥感染,一旦誤食,就會痙攣、抽搐,嚴重者將出現幻覺,全身腫脹生疽,甚至不治死亡。由於這類病症常出現於戰爭、饑荒,古人認為,這是人類不義,上帝降怒。

綜上所述,目前最有力的推論,是「獻祭說」。古代乃君權神授,國王與大地女神成婚,獲得統治權,成為人神間的橋梁,因此,他也得負擔起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重責大任。平常吃香喝辣沒關係,一旦發生農作歉收,就表示國王太混,那不好意思,不是要你下台而已,是請你親自跑一趟,甚至帶全家人去見女神一面了。

近年來,有科學家取下女性濕地沼屍的長髮,分析髮中微物,發現她在獻祭前曾跋涉千里,極可能是至遠方聖地巡禮後返鄉,自願獻祭。也有人試圖擷取濕地沼屍的DNA進行血緣系譜比對,可惜並未成功。

濕地沼屍命案,經過數十年依然無法完全解明。不過,1983年,英格蘭柴郡附近的林多苔澤發現一具女屍,警方溯及,當地女性Malika失蹤二十多年,其夫Peter Reyn-Bardt涉嫌,卻一直苦無證據,既然發現女屍,那就找Peter來問話吧。Peter聞訊大驚,立即坦承殺妻。

不料,經過鑑定,這具女屍是濕地沼屍,死於西元兩百年間。這下Peter糗了,他想撤銷自白,卻不被法官採信,最後被判無期徒刑,而其妻屍體仍未尋獲。至少還是有破一樁懸案啦。

【生活進行式】張東柱、周文能/野菇在哪裡?
張東柱、周文能/聯合報
枯木、草地、大樹枝幹□□這些都是一般人所熟知的野菇住所,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有些野菇還會住在毬果、麥穗或果實上,有些「逐臭之夫」則以動物的排遺或屍體為家,還有些甚至借住在蟻巢裡!是不是相當奇特、不可思議呢?以下歸納出數種野菇生長的小環境,下次外出賞菇時,別忘了到這些地方細細尋覓,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等著你!

木頭上的野菇

別小看木頭上的野菇,它們可是地球上唯一可以分解利用木材纖維素與木質素的微生物。自然界的木生性野菇多達六千種以上,台灣目前已知約一千種,其中多數屬於非褶菌類,少數屬於褶菌、膠質菌和子囊菌類,而具代表性的木生性野菇家族有靈芝科、多孔菌科、刺革菌科、側耳科、木耳科、肉杯菌科等。

這些木生性野菇專以木材為生長基質,從活樹的樹幹基部或根部、活樹上的腐幹,到地上的枯倒木及殘留樹頭,都是它們可能的住所。

大多數的木生性野菇屬於「木棲腐生菌」,它們僅腐生於枯立木或枯倒木上,對活樹並不具太大的傷害。不過那些生長於活樹樹幹基部或根部的木生性野菇,則常具病原 ,稱為「木棲寄生菌」,它們會讓寄主樹木生長力變弱,並腐朽其木材組織,一旦遇外力,如地震和強風,便容易倒伏,須十分小心。

林地上的野菇

除了腐木外,林地也是野菇常見的住所。這些直接自林地上冒出的野菇,屬於土生性野菇,它們一般指的是那些以分解土壤和地表腐植質、吸取其中養分維生的「土棲腐生菌」,其中多數屬於褶菌類與腹菌類,而具代表性的野菇家族有傘菌科、馬勃科等。不過,從林地裡冒出的還有另外一群獨特的野菇,它們的菌絲體會與附近的樹木根部共生形成菌根,稱為「土棲共生菌」,也就是所謂的「外生菌根菌」,這類野菇種類眾多,其中以牛肝菌科、紅菇科、鵝膏科、雞油菌科最具代表。

草地上的野菇

一般都以為野菇喜歡躲在陰暗角落安靜地生長著,其實野菇世界裡還是有些成員非常喜歡露臉,它們通常在成片廣闊的草地上,或單株冒出,或成群出現,有些甚至還環生呈菌輪或仙女環狀,十分顯眼哩!它們和林地上的野菇同屬土生性野菇,而且多為「土棲腐生菌」,種類也不算少,主要包括了口蘑科、環柄菇科、菌科的一些成員,其中最有名的莫過於美味可口的蘑菇和毒菇狀元綠褶菇了。

動物身上的野菇

有些野菇的出現和動物的活動範圍息息相關,其中又以寄生於昆蟲身上或與昆蟲的棲所有密切聯繫的野菇最為常見。這些野菇台灣約有二十種,它們有些對昆蟲具有病原性,也就是可以引起昆蟲生病,最後導致昆蟲死亡,屬於所謂的「蟲棲寄生菌」,在台灣以蛹蟲草最具代表性。當然,這些奇特的野菇之中也有一些是與昆蟲互利共生的種類,它們對昆蟲來說非但不具病原性,而且和昆蟲還有著共存共亡的微妙關係,在台灣以蟻巢傘和小蟻巢傘最具代表性,它們是常見於蟻巢上的可食性野菇,屬於所謂的「土棲共生菌」。

糞便上的野菇

通常在一些草食性動物糞便或以糞便為堆肥的泥土表面,可以發現一些以糞為家的野菇。這是因為這類糞便中含有較多纖維素及其他可供菌絲生長的有機物,因此吸引了這群獨特的住客進駐,稱為「糞棲腐生菌」。它們的種類並不多,散見於褶菌類及子囊菌類,如鬼傘科、糞傘科及一些糞盤菌科野菇等。

其他住所上的野菇

有些野菇的住所相當與眾不同,它們有的喜歡生長於植物的果實裡,吸收當中豐富的營養維生,如耳匙菌科和口蘑科中以針葉樹毬果維生的耳匙菌、小孢菌,以及核盤菌科中以桑椹為寄主的桑實杯盤菌。有的則不以枯枝而以落葉為家,如口蘑科中的葉生小皮、毛狀小皮傘、毛狀小菇等,它們的個頭通常不大,若不是成群自腐葉上冒出,很容易被人忽略不見。

摘自遠流出版《野菇觀察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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