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颼颼的冬天，這則清潔婦扳倒總經理的故事，格外令人感到振奮。這名清潔阿姨在「假承攬、真僱傭」關係下工作廿年，沒有勞健保和獎金，福利甚至不如工讀生。她說，是「為了一口飯在忍耐」，不想付不出房租而得帶小孩四處流浪。這回，是博客來年輕員工鼓勵她找律師討權益，網民群起聲援；統一超商為維護企業形象，不得不斷然處置。

清潔婦被丟在前清潔公司和博客來之間的幽冥地帶，在「僱傭」與「承攬」間被壓榨廿年，問題都出在政府勞工政策的斷鏈。同樣的問題，恐怕還發生在許多勞工身上。在大企業，清潔工往往像是隱形人，主管階層不會注意到他們的存在；所幸博客來員工知道清潔阿姨的辛苦，關心她的生活，人間有溫暖。

清潔婦事件幾重創博客來形象，幸好統一超商及時出手，廿四小時即將火勢控制，堪稱是機敏的危機處理。這故事也是給蔡政府的一記棒喝：民間企業為清潔婦撤換總經理，是深知眾怒不可違，必須遵循正義之聲。敗選近月，蔡英文仍拒改組內閣，心胸見識顯不如企業！

民進黨在大台南縣市執政近卅年，地方戲稱「掘地三尺都是綠油油」；民進黨副秘書長林飛帆留下的經典註腳「推個西瓜也能當選」，正是民進黨吃定台南選民的最大反諷。

四百年府城如今風貌千瘡百孔，看似華麗的風衣抖出滿身塵□。為了爭奪議長寶座，民進黨醜態畢露，四年前綠營議員跑票讓無黨籍郭信良笑取議長，陰影揮之不去；今年由連任的台南市長黃偉哲親自坐鎮協調、民進黨中央下達黨紀軍令狀，迫使黨內正國會議員含淚投票，再挖倒國民黨牆腳，終於驚險奪回議長寶座。

台南市議會民進黨團七日推出市長派支持的議員邱莉莉、林志展搭檔參選正副議長，正國會議員六人離席抗議，「拒絕替黑金背書」。正國會議員在台南發難，立委陳亭妃則在台北舉行記者會，控訴八八槍擊案造成台南市長慘勝，與涉及爐渣案的民進黨前中執委郭再欽有關，她還出示郭再欽與邱莉莉、林志展的同框照片，質疑黑金操盤正副議長選情，老母親一句「黑金很恐怖」，更讓她忍不住淚崩。

議長投票前夕，綠營催票無所不用其極。民進黨台南市黨部前執委林士傑爆出「押車」疑雲，被控涉嫌威脅國民黨議員方一峰不能投給郭信良，儘管林否認涉案，並宣布退黨，但黑金、槍擊等流言已貫穿議長選舉；國民黨團集體發表「不自殺聲明」，最後仍有三名議員跑票。府城宛如現代版高譚市，陳亭妃公開喊話：「求求總統、副總統救救台南」，但蔡英文、賴清德毫無回應。

台南黑雲密布，經發局前局長陳凱凌涉貪收賄，背後牽動政商勾結的光電利益；直到陳凱凌遭檢調聲押，新市府團隊名單才出爐。黃偉哲一方面牽強解釋陳早要離開，弊案與人事無關，一方面又強調新團隊首重清廉，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面對貪官汙吏、黑道縱橫，市長就算撇清識人不明的障礙，也難逃施政不力的責任。

眼見台南逆風，林飛帆在臉書開砲，點名涉弊的郭再欽應退出民進黨、黃偉哲應整頓市政沉痾，與黑金劃清界線。郭再欽後來宣布退黨，不忘反酸「林九萬」保住官位；林飛帆當年批民進黨「西瓜黨」，變身民進黨大官後，五年來放任西瓜爛掉，好像跟他毫無干係。

台南末日奇景只是綠色執政的冰山一角，因為議長選舉才浮上水面。事實上，從新竹市前市長林智堅的十二億新竹棒球場、桃園市前市長鄭文燦的五億八德運動中心，都讓外界看破虛華的假象。鴻海創辦人郭台銘引《三國演義》抨擊蔡政府是「朽木為官、禽獸食祿」，綠色執政縣市恐怕更應驗郭台銘沒有說出的下一句：「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朝；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蒼生塗炭」。

參選黨魁的賴清德在基層座談時聲嘶力竭說，「國民黨黑，民進黨不能黑」；但台南青出於藍勝於藍，不只黑、還是黑金，綠黑彷彿一家親。議長選後，陳亭妃說「檢調該動手了吧！」她不知道嗎？台南曾被文學家葉石濤形容為適合人們做夢、幹活、戀愛、結婚，悠然過日子的好地方，但現在已是適合黑道、貪官、政客忽悠過日子的好地方。

被稱為打炒房五重拳的平均地權條例修正草案，包含嚴懲炒作、限制預售屋換約轉售、解約申報登錄、許可制管制私法人購屋、建立檢舉獎金制度等，總算在立法院跨出一大步，21日獲得內政委員會審查通過。因無保留條文，不須黨團協商，可望於本會期三讀通過。

其實，內政部去年即推出平均地權條例修法，行政院卻擱置了半年，遲至4月才送請立法院審議；執政黨在立院擁有絕對多數的優勢，上會期根本就沒有審查，各界都質疑蔡政府和執政黨在打假球，對於落實居住正義，並非「一心一德，貫徹始終」。要不是此次九合一選舉，民眾用選票表達對蔡政府住宅政策的不滿，誰曉得打炒房條例何時才會通過。

再觀察立院內政委員會討論的內容中，業界最關注的私法人購屋許可制，有數位綠委表達反對，認為已有房地合一2.0對預售屋短期重稅，再限五年內不得買賣恐造成兩法衝突，或認為許可制恐造成未來交易糾紛等衝擊，其實這些說法都似是而非。

住家用房屋本來就是給自然人居住，私法人除了商辦之外，何來居住的需求？如今私法人囤房數平均超過25間，非不動產及營建業的法人囤房平均持有更高達27間，已成為炒房的主流，嚴重侵犯弱勢及青年的居住人權，當然應當嚴格限制。所幸，經過在野黨的制衡，政院版在微調新增「內政部將另公告免經許可情形」後通過。未來仍應持續關注，以免內政部的「例外」規定成為漏洞。

在炒房定義方面，內政部原條文明定四款炒房樣態，因綠委認為「其他」影響不動產交易價格或秩序的操縱行為，可能成為空白授權而予以刪除，內政部其實應當據理力爭，以免影響打炒房的力道。而何時實施的日出條款也不明確，就怕拉得太長，讓投機客可以從容下車，就沒有實質效果。至於新增條文，對於紅單或預售屋的買受人、建商等，面對查核時不得規避、妨礙或拒絕，實務上可提高查核的強度，以及明定地價評議委員會的專家學者與民間代表，不得少於委員總數二分之一，值得肯定。

至於打炒房條例對房價的衝擊，內政部代理部長花敬群認為未來投資、投機客出場，量會繼續縮，價格預期會往下而進入到「軟著陸」，其實仍有待觀察。因為預售屋只是房市供給的一部分，打炒房條例只針對未來的預售屋交易，阻斷輕易移轉的後路而已。而投機客除了可利用日出條款的空間在上路前轉售逃命之外，在目前房產的持有稅偏低的情況下，預售屋建成後再多持有幾年也無所謂，因此頂多影響預售屋的價格和數量，對中古屋的價格影響仍然有限。

真正影響整體房價的部分，不是上述預售屋的「流量」，而是龐大的房產「存量」。依據主計總處2020年的人口及住宅普查，空屋高達166.4萬戶，空屋率達18.5%，大多是囤房客所持有。這些存量並不受打房五拳的影響，還掩蓋房市供過於求的事實，成為房價繼續飆漲的強大因素。而去年7月的房地合一稅2.0雖然將預售屋納入，但實施五季以來，預售屋價格仍然飆漲了39%，即知只在「交易」面打炒房，對於抑制房價，實現居住正義的效果有限。

因此，即使打炒房條例在本會期通過，蔡政府仍然需要再盤點、檢討七年前提出的「房市三箭」之一的房產稅制改革。財政部應將重點拉回到「持有稅」方面，優先改革囤房稅，全國歸戶，統一提高稅率，提高投資客的囤房成本，釋出空屋存量，才能抑制房價上漲，落實居住正義。

代議型民主政治的現實是選上已經不容易，要把施政做到人民滿意的程度則是阻礙重重，居住正義就是最好的例子。選舉是用錢堆出來的遊戲，六都市長們的選舉經費動輒上億元，這其間大家心知肚明許多是建商明的暗的捐獻。內政部前部長徐國勇說：「建築業是台灣的護國群山。」攸關房價飆漲的《平均地權條例》，如果不是民進黨此次選舉大敗，還排不上立法院的近日審查議程呢！

好，排上議程了，關鍵的內容不被東刪西改才是重點，不然，又是打假球。房地產等相關公會紛紛發言表達反對意見了，社會大眾不能過度期待委員們不會放水。新縣市長們雖然身在地方，但政商結構一樣糾結，台南市最近的八十八聲槍響不是特例。副總統賴清德承認黑金是此次民進黨敗選主因，這股暗黑勢力已經延伸到能源、環保、匯兌等行業，最近浮屍和治安敗壞事件頻傳不是空穴來風。

新縣市長遭遇的施政困難，除了政商結構外，另一道高牆是議會。每位議長和議員的寶座都是用錢堆出來的。地方政府的採購大包、小包背後很少沒有議長或議員的影子。現在產學界不少人擔心，張善政能否在桃園政通人和，理想和妥協之間如何拿捏，他可能先得認知到地方政治生態較中央複雜的事實，而且敢有為追求桃園中長期發展和照顧多數市民權益，不惜只做一任的膽識和氣魄。蔣萬安不是政治素人，但要超越議員紛雜的利益高牆也不是容易的事。

議會因為掌控預算編列和動用的生殺大權，連人事費也在內，所以市長很難不從。加上有些取巧的官員經常內神通外鬼，把所有的內部訊息都無縫接軌議員管道，變成市府想做的不一定做得了，一些官員不想做的很難做得成。這是全台地方政府存在已久的官場現象。柯文哲在台北市長任內經常陷入這種看似小黨，其實是被既得利益綁架的泥淖。

高虹安在民進黨一路打壓中上任新竹市長，不少政壇前輩建議她，今後施政的首要重點是要在兩大黨夾擊中知道如何收放，特別是別擋了議員們的財路。聽起來很鄉愿，但事實就是如此無奈。這是新上任的縣市長們的先修課。

政黨政治在台灣輪番上陣已經兩回合了，選舉的結果也大致呈現鐘擺效應。人民很高興，他們用選票教訓了做不好的政黨。問題是，台灣的政商結構和議會生態有改變了嗎？答案是，沒有。而如果選舉還是用大錢堆出來的，大家對新縣市長就不能有太高的期待，好好地先照顧好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吧！

議長、副議長寶座之爭，於公是為同黨執政者助勢撐腰，許多背後卻是隱藏假公濟私的金、權匯流和人脈集結。從各議會未歇的賄選傳聞得以驗證，更說明爭位者為何甘願花大錢投資的經濟學理則；再，地方政府年度預算，最終往往淪於菜單式的政黨協商而囫圇通過，畀與議長副議長莫大的權力操控和人情積累的空間。

其次，於法案之審查和質詢，有些民代和其助理能力不足，藍綠皆然，常陷入以偏概全或顧此失彼的狹隘格局。

如台南經發局長，自議會助理出身，專業平庸，卻因站隊正確，能地兼數縣市，職跨諸領域，聞者咸誇彼如奇葩。此平步青雲之民代助理捷徑，既無需國考測試，又毋庸拾級歷練，令莘莘公務員艷羨忌妒，但是否果為福國利民之資，因未如常任文官之考試鑑定，殊值疑問。

尤有甚者，偏偏尚有不肖之助理，胸無點墨，卻常狐假虎威，自行私下約詢主管公務員，其用心固有良善者，然亦有助理私下瞞著民代藉調卷、會勘、書面質詢、揚言刪砍預算、阻擋法案等等類同查水表之劣行，其實只是為了關說某案，乃找牽涉機關之麻煩，添加行政機關為應付民意機關不適法的要求（例如調卷應經議會委員會同意）支出的人力、物力、時間，卻囿於「維持良好的府會關係，民代才不會找麻煩」而忍氣吞聲照辦，令公務員怨聲載道。

而民代助理費之支用，已造成多起侵占、詐欺、偽文之判例，雖案情或有不同，但實際上是民代辦公室的歷史共業，凸顯此經費收支管理出現罅隙，應亟思明確性之立法補救。

以上皆是深諳市政和府會運作者不能否認之沉痾，甚至影響議會政治對行政機關監督之功能。在府會新任期和新會期開始，本文提出以下治理之建議，請中央及地方府會機關正視之：

首先，真正落實議長副議長只是中立的會議主持和議程主導的角色功能，仿英美大法官、副總統擔任議長的精神，由國家甲等特考專門甄選主席副主席的合格人才庫，於地方議會會期時，抽籤輪派主持某地某期議事，依議程進行。其次，應對助理的資格和職倫，設立一個篩選門檻，並嚴謹訂定府會互動的層次和規範，府會依法互動，相互尊重。第三，明定民代和助理之間的公、私法法律關係，以杜爭議。

司法院大法官於釋字第七六九號就上開法條所為合憲性解釋中，援引立法院議案關係文書所載立法理由稱「為彰顯責任政治，並防止投票賄賂行為」，乃將地方議會議長及副議長之選舉及罷免，由無記名投票改為記名投票方式。但是，正如金庸在《倚天屠龍記》的經典語錄「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心中所想的那麼好。」如果修正一條文即可防止賄選，刑法詐欺罪條文修正多次，豈不也可以防制詐騙行為了，這樣的立法邏輯，讓國民難以理解。大法官為立法院立法防止投票賄賂行為背書，可能產生檢察官偵查與司法警察發動調查賄選的猶豫與障礙。二○一八年議長副議長選舉的清白無賄，是否與此有關？

因為檢察官的偵查，與司法警察的調查，均以犯罪嫌疑為發動前提，此觀刑事訴訟法第二二八條第一項、二三○條第二項規定即足明瞭，大法官以越過政治現實的解釋理由明示該項立法足以防制賄選嫌疑， 恐怕會擋住了檢察官的偵查與司法警察調查的視線。

依過往實例，正副議長候選人，通常會於政黨提名之初，即先行給付前金，特別是初入政壇的新人，所需龐大競選資金從何而來，彼等所收受的競選政治獻金，數額是否相近？是否來自正副議長候選人的相同金主？因為沒有賄選嫌疑情資，檢警無依從上開刑事訴訟法規定介入，與其他選舉常於選前數月檢警即已張弓搭箭明顯不同。大法官的上開解釋，是出於某一政黨有過半數議員當選人為前提，因為黨紀的約束而不致賄選，但是今年高雄，並無同一政黨議員當選人過半，台南、花蓮的議長候選人人選又未定，留給正副議長候選人可以踏腳尋機的漏洞。大法官的上開解釋，確實給了正副議長選舉應否查賄的難解謎題。

再者，人民有選舉、罷免之權，憲法規定之各種選舉，以普通、平等、直接及無記名投票之方法行之，憲法第十七條、一二九條定有明文，首揭大法官解釋認地方議會正副議長，非屬憲法規定之選舉，所以採記名投票不發生違憲爭議。只是民主首重選舉，為求程序公正與結果之正確性，讓投票權人勇於表達自身立場，人民選舉議員、議員選舉議長，都須以無記名投票保護投票權人行使投票的自由，為憲法民主主要形式。議員對正副議長選舉本可自行判斷而為選擇或拒絕，今卻受黨紀拘束不能拒絕，豈非與民主常態相左。

美國憲法所定之總統選舉人團制，與多數決之民主形式不符，被憲法學者稱為「不民主的憲法」。憲法民主發展二百多年後，自許為民主法治的台灣，卻也出現了「民主的憲法，不民主的法律」，大法官對前述修法千言萬語的背書，阻擋了憲法民主的去路，也徒留檢警對地方議會正副議長選舉查察的錯愕。

「庫存空間不足」？聽來是多麼荒謬的理由，但這就是故宮！

國寶文物的「寄存」自有其合約規範，當然可以依法論法大談「使用權」和「所有權」。只是「蘭千」的「寄存」超過五十年歲月，雙方已經自成慣例，期間還多次出國展覽，知情人士也都體認「『蘭千』就是故宮文物」的精神，在此精神基礎下，依法論法還必須納入「文物情感」，亦即專業的情感融入。

專業上，故宮對文物的情感有如老師對學生的教導，所以才有「尊師重道」的倫理，就是師恩滿溢於傳道授業。當故宮對國寶文物的對待，上從院長下至國寶修護人員，就應該、也必須有如此的情感發酵。文物是具有文化蘊涵的載體，非一般性物品或業務專案操作，至少故宮院長必須要有這樣的專業與素養，才能發揮上行下效的潛移默化。如果口口聲聲談合約、談庫存空間，甚至刻意帶輿論風向，這些事務性操作，絕不是故宮所當為，對文物少了情感，就如同市場買賣般的銀貨兩訖，文物變成論斤秤兩的東西。

更何況，如果真的遇到合約條文或是儲存空間的現實問題，以博物館的專業精神和典藏文物的立場，是否更應該主動、積極解決問題，而不是切割國寶文物的關係，這怎會是故宮的專業態度，令人匪夷所思！

雖然故宮不可能真的因為「庫存空間不足」，而終止「蘭千」的「寄存」關係，其背後自有其意識性的思想指導，博物館人員對於文物的集體情感投入，才應該是解決「蘭千山館文物」合約後續問題的道德勇氣，少數有權力的決策並不代表故宮整體的文物守護專業精神表現。

再以國人民眾立場，對於一件一千四百多年前國寶級與三百餘件文物的「蘭千」，更無法理解會從故宮流落民間或拍賣市場，每思於此痛心疾首！

誠如故宮所言，「故宮是一個高質量典藏的博物館，對故宮而言，最重要的課題是盡可能提升展示率，將庫房中眾多典藏拿出來，在有限空間中展出。」以對文物的情感，更應該積極的爭取「蘭千」的典藏，無非在法令規定之中多一點人的溫度，使文物更具人文精神，這不就是博物館人員最核心專業情懷嗎？

「蘭千」的呼喚，要留故宮，莫要流落海外居無定所！

在過去，我們的工廠雖然裡面有非常高級的設備，可是並沒有擁有自己開發的關鍵性技術。要開發任何一個關鍵性技術都不是易事，需要投入很長的時間、很多的人力，當然也需要相當大的財力。因此，很多公司實在沒有能力做這種耗時又耗財的研究發展。

可是，因為我有很多機會和工業界接觸，我發現我國已經有相當多科技公司肯做這種耗時又耗財的研發，而且也有不錯的成績。我在下面舉幾個例子。

一、非常精密的電流檢測系統。我們有電子儀器公司發展出一種細微電流的檢測設備，可以檢測到0.000000000000001安培的電流。各位可以想見，這種設備的研發需要多少時間。

二、在一個比五元銅幣還要小的面積上鑽三千多個小孔。

三、自主開發出雷射印表機和影印機的列印頭、列印控制晶片與碳粉製造的技術，也已經開始生產雷射印表機和影印機。

四、非常薄的薄膜，這種薄膜的厚度是原子級的。

五、規格很高的點膠機，一秒鐘內滴出二千滴膠，同一個位置至少會滴六百滴，每二滴膠的位置誤差不能大於十微米（一微米為一米的一百萬分之一）。

還有很多我認為非常值得敬佩的成就，有些實在太難解釋，我就不能在此介紹給各位。值得大家知道的是，我國有一個特點，本國的市場很小，所以很多工業產品是要出口到外國，如果沒有自有的關鍵性技術，就很難輸出。很多公司意識到，必須要能自行開發規格較高的工業產品。這種公司都知道，要有一個能夠商業化的產品，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研發成功。因此公司必須有耐心，讓工程師可以全心全意摸索。有這種想法的公司越來越多，只是國人不太知道而已。

還有一件值得大家注意的事，那就是越來越多的公司注意研究發展。有的是發展新而高規格的產品，有的是不斷地使自己的產品可以升級。比方說，有些機械公司肯花很多時間研究如何設計機械底座，使得這個機械在運作時非常穩定。我也知道有一些軟體公司正在默默地從事發展市面上還沒有的軟體，這種軟體牽涉到作業系統和通訊技術，也牽涉到很多數學，不容易開發的。

希望大家能夠感到欣慰，因為我國已經有很多科技廠商肯投資在耗時又耗財的研發工作上。（作者為清華大學榮譽教授）

去年九月，美國華盛頓郵報資深記者伍華德與柯斯塔在所著新書「危急關頭」（Peril）中，引述了美國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密利的說法，他曾被迫背著當時總統川普，兩度打電話給中共總參謀長李作成，並告知「美國並沒有對中動武的想法」。他打電話，主要是因為「我們不了解中國」，「而且中方也不了解我們」，這樣的結果可能就是一場戰爭。

其實，美國國務院的「中國科」（全名中國暨蒙古事務科）存在已久，但是長期以來，至少是自一九六○年代，尤其是尼克森出任總統以降，美國大致就維持一個傳統，即在國務院內，甚至是更高階的官員中必定有通曉中國問題的專家，乃或是更早即有施樂伯、費正清與鮑大可等人的存在；而這些通曉中國事務的專家，也的確對歷任美國政府提供重要意見。這些意見，對於美國政府在與中共相關事務上的想法與意圖可以有清晰的認知，不致誤判；這大致也是美國在七○年代與中共開始接觸，乃至與中共協調而使美國脫出越戰泥沼，甚至最終贏得冷戰的主因。

美國在冷戰結束後的第一個總統柯林頓，原先在中國問題上並不以為意，及至引發台海危機後才了解中國問題的嚴重性，遂重新把何漢理等中國問題專家納入；其後小布希上台，新保守主義等戰略派人士出線，加上南海撞機事件發生，遂壓倒中國問題專家，中國政策擬改弦更張；唯稍晚九一一事件發生，美方認定恐怖分子均在中國大陸邊界周遭，中共的影響力自然凸顯，中國相關議題再成顯學。

及至歐巴馬上台，希拉蕊出任國務卿延攬坎伯出任亞太助卿。自此始，美國務院內及其上不再有中國問題專家參與。坎伯本人雖號稱亞洲／日本問題專家，但其實他原先研究是亞美尼亞問題，後再專攻日本；這與中國問題還是有點距離。至此戰略派已壓倒中國問題專家，中國問題不再是要特別了解的問題，甚至中國問題已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亞太再平衡」就是這樣情境下的產物。

川普上台後，事情發展至令人可笑的悲哀。川普政府的中國政策，荒腔走板缺乏專業；除了華府整體反中情結外，更是因為川普政府相關人事上的更迭，導致美方不僅在大戰略的格局上沒有中國問題專家，就連一般戰略乃至了解中國問題上，都少有中國通的參與。

拜登上台後此一趨勢看來未變。雖說拜登、蘇利文、布林肯、坎伯等人都曾經過九六年台海危機，但顯然對於中國事務都非專家，再加上國務院中亦不再有中國通，國務院不再有具縱深（在相當程度上是歷史）了解中國概念的人，於是中國問題與一般其他國家事務一樣，被遭到扁平化式的處理；這次成立「中國事務協調處」即是如此。也就是僅考量美國本身的整體需求以做完整的全面對抗中共，而並不了解北京基於中國傳統歷史產生的看法與對事物的解釋；這樣情況下所生成的結構能解決問題嗎？

簡言之，美國本身的變化，使美國忘了是要先了解中共，才能解決相關問題？或是僅單純的對抗中共，就可以解決問題？有時，歷史的演進使人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