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雙北三級疫情警戒正式發布,除了帶回一台公司配給的筆記型電腦開始準備居家辦公外,對於生活上的安排,我的腦中是一片空白。回家後看見那袋塞滿課本的環保袋,更顯礙眼,我問孩子老師給的教學進度是什麼?身為國小中年級後段班的他聳聳肩,把聯絡簿翻出來,雲淡風輕地說:「這就是一周的功課。」隔天一早,我申請了所有臉書上的線上教學社團,看起來似乎無用武之地,職業婦女在家引導孩子自學的哀愁即將展開。
第一天,我花了點時間請孩子把學校課表抄下,然後匆匆帶孩子奔向頂樓的無人陽台準備開始上體育課。儀式感很重要,於是,我放著健康操影片準備營造學校上課的氣氛,只是當「聽講露西時常做運動……」的旋律響起,伴隨著複雜的動作,烈日下揮動四肢的我開始出現低血糖的暈眩感。
我把蛇板丟給孩子,希望他滑個十圈、二十圈甚至一百圈都可以,好讓我有時間躲在沒陽光的屋簷下醒醒神,只是孩子才滑五圈,就過來拉著我說:「媽媽,妳都不會,我來教妳。」一堂課下來,我流的汗跟他一樣多,不知道學校的體育老師是不是也是這麼苦命?八點五十七分,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回到屋內,汗都還沒擦就打開電腦,準備上線等著老闆的查勤。
沒錯,一邊處理公事,一邊教複合圖形面積簡直是災難。物料抵達廠內,長方形面積是長乘以寬,貨款已經支付,周長算法跟面積不同……敲鍵盤回覆郵件,拿著鉛筆把課本圖形放大方便講解,孩子一頭霧水的模樣跟船期延誤一致,我覺得自己體內的腎上腺髓質分泌的兒茶酚胺類激素突然暴增。接著,桌上傳來現今最火紅的卡通主題曲的敲打聲,我惡狠狠地瞪著孩子請她專心,下一秒,老闆打來電話抱怨供應商,我摀住手機用唇語要孩子小心點,轉頭輕聲細語向老闆說著安撫的話語。剎那間,我覺得自己精神分裂得嚴重,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天,在孩子的戰戰兢兢與老闆的不安全感中結束。
終於可以休息的假日片刻,我思考,在這場全球都無法當局外人的疫情中,病毒希望我們從中學到什麼?現實很殘酷沒錯,但我們到底把多少溫柔與時間留給家人?原來,在這幾天的每一天結束後,心裡湧上的難受是為何,此刻我才真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