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兒子畢業了吧？最近在做什麼？妳女兒幾點回家？會買鮮奶回來嗎……」他坐在客廳邊看電視邊向我問話，同樣問題不知重複幾次，剛開始只回答「我問看看」，後來憋不住直接回嘴：「你也可以打電話問呀，幹嘛都要透過我？」

他這個老爸，一向當得輕鬆，我是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有求必應有問必答的保母兼秘書，無薪無償近三十載，從未罷工或疏於職守。但隨著孩子長大東飛西奔，愈來愈難掌控他們的行蹤意向，老爺子愛動動嘴皮子就想得到答案的要求，我是愈來愈難滿足了。

當孩子還小時，他全心全意投入事業，沒日沒夜也沒休假，生活作息和我們母子完全顛倒，孩子想見老爸一面比登天還難，吃飯或出遊都不見身影。孩子早已習慣他的缺席，所以如果有什麼需要得知對方訊息的，都得透過我這個橋梁來溝通轉達，日子久了，習慣成自然，如今即使人就在幾步之遙的房間內，他還是把我當成傳話兵，這下子我可發難了。

「你可以自己去問啊，你老是抱怨孩子跟你不夠親近，感情是要靠多聯繫和培養的，你不主動，孩子又被動，哪親得起來？」

老爺子被我堵得無話可說，摸摸鼻子，轉身走向女兒門前，有點扭捏地問：「我要煮麵，妳要不要吃？」

正忙著用電腦打報告的女兒，先是一臉驚訝錯愕，稍回神後爽朗應允，等手頭工作暫告一段落，看她立即鑽進廚房充當下手，幫忙洗菜遞盤上餐……兩個人從尷尬到有說有笑，那畫面多溫馨多感人，我偷偷躲在旁邊側錄，這難能可貴的父慈女孝鏡頭，值得珍藏。

「看吧，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的主動付出，孩子會感受得到，也會有所回饋，像昨天她去超商還特地想到幫你買鮮奶，『給愛』和『被愛』是有來有往，而這個熱度是需要經營的。」

他聽我一席分析勸說，漸漸收起他那慣愛發號施令的毛病，時不時用LINE問一下近況，去臥房關心起居飲食……我很開心這家終於有男主人了。不過，最近孩子偷偷拜託我告訴親愛的老爸一聲：「不要一直敲門喊話，我在視訊開會，沒空回答啦。」

看來，是時候得教教他如何收放源源不絕的關心，讓那份愛，不多也不少，拿捏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