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老婆說我是一隻歪嘴雞。

「應該是我媽的問題，」我的嘴巴不只歪且壞，「因為我從小就是吃她煮的菜長大的。」有時也知道要口吐蓮花，「但是從小學六年級就要煮全家人菜的妳也好會煮喔！」

「我覺得我好幸運喔！」我還對著小兒子喊：「現在就是你享受家庭美食的甜蜜最高點，以後你老婆一定不會比我老婆還會煮！」我一副婆婆口吻。

我心眼也滿小的。當初在找房子的時候，我親愛的老婆總是很熱情地跟蜂擁而至（我差點打成蜂蛹而至！可怖的中文退步及畫面）的房仲人員哈啦聯絡，跟我雙重認證這房子的可看性，約看房時間。我像挑三揀四的惡婆婆般，從這路段好吵、大樓外觀有土、有一間浴室沒窗戶，一路嫌到大樓的安檢鬆散、什麼節氣了還在大廳放耶誕樹、鄰居在旁邊陽台晾的衣服讓人觀感欠佳……很自然的，這樣玩了幾個月之後，大家都癱瘓了。

是什麼民間傳說？說房子會自己找合適的主人。

偶然的機會，在我剛出差回台身心靈俱疲時，我親愛的老婆撒嬌地說「都跟朋友說好了，就去看一眼吧？又不用錢！」拗不過她。當天早上看了她朋友的房子回來以後，我們都沒再提到這間房子，一直到晚上睡覺前。

「你覺得怎樣？」她問。「我很用力地想了好幾回，想挑出它也許，可能，應該，不是那麼好的地方，」我說，「但我發現我沒有辦法耶……」於是，我們開始用力籌錢搬家。

搬家前一天。阿姆，我們兩枚二十好幾歲孩子小時候的保母，特地一早買來兩斤的紅白生湯圓，兩顆綁上紅緞帶的白菜頭，連同貼上紅色旺字貼紙的鳳梨，一整盤地交到我們家來。

搬家的第一天，兵荒馬亂的。搬家公司遲到。搬家工人說他其實是昨晚才睡兩個小時就被拉過來的木工師傅。鄰居抱怨說樓下大門好像被撞凹了。路邊經過的環保稽查人員（有沒有這麼幸運！）說我們要入夜之後才可以把舊家具搬出來到巷口回收。搬鋼琴的師傅們卡在我們新家樓梯間超過三個小時進退維谷。新家的保全人員來按門鈴說我們要注意樓下大門被開啟的時間不能過久。傍晚就應該完工的搬家工作，硬是延遲到晚上九點多。還好，有親愛的老婆的大學同學來神救援：買飲料及紅豆餅安慰搬家師傅，拆箱像是百萬網紅開箱一樣，立馬就是物件定位妥當、紙箱折疊打平堆好。

搬家的第二天。阿姆和二姊姊（阿姆的二女兒，我們從孩子小的時候就跟著一起叫）一家人就帶著法式肉鬆蛋糕捲來幫我們衝人氣。「搬家以後啊，就是要吃一些發酵過的東西。」阿姆說的，真的是傳說等級的儀式了，「這樣就會一路發發發喔！」古早人的可愛幽默。

「說起來，你們這對夫妻也真的是很辛苦啦！」沒喝酒的阿姆開始有感而發地抒發起來，「沒有你南部爸媽的幫忙，結婚後就自己上來台北打拚，真的好辛苦，還好現在小孩也都長大了，長得很好很孝順……」阿姆說著說著就開始掉眼淚，親愛的老婆也在旁邊陪著掉淚。「咦？這樣好像是在誇妳自己咧？兩枚孩子都是妳從小幫忙帶的教的。」我真的是話題轉換王，「哪有！是你們自己教得好。」

是什麼因緣際會？說有緣的人就是會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