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音樂的流向果然風水輪流轉,除了受到歐陸音樂的磁場影響,社會在各種悶局之中,人們既需出口也要逃避管道,一如歌手供應的視聽需要新的刺激,電子流行樂(electro pop)於是成為今年歌壇的一種潮流。電子流行樂的特性賦予創作更多的投射,可以調亮高音呈現迷幻色彩,聽來熱鬧繽紛,彷彿外面的世界不干己事,也可以加重低音舖陳詭譎氣氛,用來包裝深刻議題,或抒發文青哲思,閉門獨享卻彷彿能擴散到外面的世界,以一種旁人難以理解的心理療程看待,並不為過。
準此以觀,陳惠婷「成人世界」與HUSH「機會與命運」新專輯,不約而同收錄12首曲目,彷彿有意透過電子流行音樂的深層浸潤,完成比一般專輯持續更長的「藥效」。兩位創作歌手原本在樂團的架構下發展,獨立出片之後的音樂世界殊途同歸,也透露近年台灣樂團盛行的表象之下,市場來源與人材養成相互掣肘的現象。
陳惠婷新專輯透過她一向擅長的辯證思維(鏡像世界、夢的解析),糾葛著欲望與追求(迷霧森林、生之慾),倒影著我們的靈魂與貪婪(驚懼之淚、失物之城),人心失速墜地的當下,環繞著所有的不安/無人投遞的遺憾/無人生還的掙扎吶喊(寂寞守望者)。
陳惠婷的聲腔一逕冷靜/叨絮,卻在如針尖細膩的觸感中,傳遞著人性體驗/失落的炙熱箴言。這位線條特立的黯黑女伶,這回在專輯頭尾兩曲「流星冒險王國」、「失物之城」,揉進鼓勵人生勇於探索/招領寄託希望的色彩。林揮斌製作/編曲功不可沒,特別推薦「生之慾」,結合音符與文字,無需影像就能營造電影的畫面感,將愛與痛的無限悵然收納在心底。
HUSH新專輯在寂寞/孤單的心境與環境裡(白露、諾貝爾寂寞獎),持續觀察著社會的變化(機會與命運、物質生活),每個人在命運之前彷如賭徒(底牌、名單裡),他擅長塑造如詩的意象,捕捉都市生存下的氣息(島嶼城市、幾個世紀之前)。
我們多數人如同HUSH所述,在這樣的都市叢林裡持續游走,即使孤寂至極,仍希冀著一絲眼神投射的可能(我想知道你的一切),電子音樂碎拍/蜂鳴/壓擠,如同每天在生活中錯身而過的配樂。
陳建騏為HUSH定位的音場,第一首「今天你如此不同」從起始的搖滾明朗鼓點,到大段電子合成音色尾奏登場,彷彿也說明HUSH開啟音樂新世界。HUSH的聲腔溫潤,當專輯倒數第二首唱出「同一個答案」,在合唱名單裡甚至包括五月天阿信,首尾相連,人生除了無奈命運安排,仍保有機會帶來的火光。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從鄧福如「自成一派」到蔡健雅「失語者」新專輯,都呈現電子流行樂營造的寬廣想像空間,3屆金曲歌后Tanya都改弦更張,跌進電子詭奇影射的世界,對華語流行音樂的後勢影響,值得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