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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2 第332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雜誌文摘 十一月/終於實現的飲茶
專題企劃 惡魔主義與古典回歸/谷崎潤一郎的小說風格
 
 
 
十一月/終於實現的飲茶
角田光代
我在去年體認到一個道理。這個道理就是,一件事情只要一說出口,就會成真。這並非是什麼「言靈(語言所擁有的不可輕視的力量)」性的道理,如果真的要說的話,那應該是「好!我真的決定要去實行了!」這樣的意志開始運作,所帶來的後果吧。凡事如果不說出口的話,就不會成真。

去年我和一些平時非常忙碌的朋友,一同去造訪了旅居於香港的朋友。正因為我們說著:「走吧、走吧!」這趟旅程才得以實現。而且在那個時候,我們甚至還對彼此說:「明年也要再一起去香港玩喔!」並且約定,就算朋友搬到香港之外的地方去了,我們還是要相約在香港見面。

畢竟已經說出口了,所以我們便認真地為了實現這趟旅程而四處奔走。大家決定了出發日期之後,又各自買了機票、訂了旅館。而且這趟行程的日期,就訂在我從西班牙以及義大利的工作之旅回來之後,沒幾天之內就要出發,說老實話,這實在是有點魯莽的規劃啊。直到出發的前三天,我們才確定全部的人都能成行。於是我們終於得以和這位住在香港的朋友見到面,並且開開心心地去吃晚餐。不過這次我想寫的是關於發生在午餐時的事。

在香港,我們一大群人要去吃午餐時,最先想到的就是去吃飲茶。而位於中環的陸羽飯店,就是以飲茶之名的茶餐廳。在六年前,曾經有人帶我來這裡吃過飯,當時我實在是非常感動。除了餐點都非常美味之外,餐廳裡帶著古風的裝潢和氣氛也非常好。不過因為這家店是知名餐廳,一樓的餐桌席都已經幾乎被常客給占滿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間餐廳非常的熱門的緣故,店員們對觀光客都相當冷淡。幾乎不會有客人去現場候位。

陸羽飯店的點菜模式,是讓客人直接在桌上的點菜單裡填入想要點的菜色和份量。點菜單上寫滿了所有店家提供的菜色。這個點菜單也很有陸羽飯店的派頭,相當和我的意。等我們點好菜,把點菜單交給店員之後,店員就會為我們把料理一道一道地端上桌。

不過在我的想像中,我一直以為吃飲茶就是會有個小推車,車上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蒸籠和小盤子。會有一位頭上包著三角巾的小姐,一面叫著料理的名稱,一面推著小推車在餐廳裡面到處走。

我只去過一次這種餐廳,那是一間位於三越百貨店裡面的茶餐廳,不過這間餐廳現在已經消失了。那時候,在天花板既高,空間又寬敞的餐廳裡,幾乎所有的餐桌都坐滿了客人,人聲鼎沸,小推車上載滿了冒著熱氣的蒸籠,穿著制服的服務生推著小推車在各張餐桌之間穿梭往來。客人會叫住推車,瞧一瞧小推車上載的料理,揮著手說不用了,或者是用手指著料理說要點這一道。當我第一次踏進這間餐廳時,因為完全和我想像中的「茶餐廳」一模一樣,導致我非常興奮,忍不住暗叫:「對對對,就是這樣!」

不過這次我們去的餐廳,卻是點餐制的。這間茶餐廳的招牌上寫著:「現點現蒸」的字樣,或許是比起用小推車推來的餐點,這種「剛蒸好的」點心要更受歡迎吧。

我一直注視著點菜單。因為上面寫得全是漢字,所以我大致上可以猜到個意思。我猜想:「這個大概是蒸蝦餃吧?」或者是燒賣,或者是春捲。除此之外,就必須要仰賴朋友為我們點菜了。

店員過來問我們要喝什麼茶,於是我們點了普洱茶。接著,他就為我們端來了兩個大大的茶壺。在這之間,客人也不斷地湧進餐廳,把座位都填滿了。首先上桌的是一道不知什麼東西的「脆皮」。這似乎是一道烤豬肉料理。豬肉是連皮的,豬皮烤得非常酥脆可口。許多餐廳都有這道料理,不過我還沒見過能把這道料理做得很難吃的餐廳。接著出現了炸醬料理。還有豬肉炒四季豆、炸蝦仁春捲、蝦肉腐皮捲、香煎蘿蔔糕。豬絞肉炒四季豆明明就是一道非常平凡的料理,但是這間店卻能料理得深奧又美味,讓我認真想要知道店家的獨門祕訣到底是什麼。

接著就是蒸籠料理的登場了。蝦仁蒸餃、菜肉蒸餃、燒賣、花生與雞肉的餃子、黑椒牛仔骨、咖哩炒花枝,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料理,一眨眼間一張桌子就擺滿了東西。因為桌子放不下了,我們只好把蒸籠一個一個疊高起來。除了這些之外,竟然還點了炒麵。一看桌上盤子的數量,就可以知道大概是點菜的時候,大家的興奮度達到了最高點吧。

這裡的炒麵不同於一般的炒麵,料只有韭黃。我試著嘗了嘗味道,清爽地簡直讓人覺得驚訝。與其說把炒麵當成一道獨立的料理,還不如說,或許在香港,炒麵更應該是和白飯一樣,搭配著其他配菜吃的東西吧。儘管如此,正當我偷偷地心想:「點了這麼多菜,怎麼可能吃得完嘛……」的時候,不可思議的是,大家全都稀哩呼嚕地,一口接著一口把料理給吃下肚。眾人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吃東西的樣子,只是不停地一邊交談,一邊動筷子,接著盤子和蒸籠就一個接一個地空了。

走出餐廳,由於幸福感和飽脹感,讓我們的身體變得好沉重。雖然每一道菜都好美味好好吃,但是這位香港的朋友卻告訴我們:「這間店的蒸籠點心實在是有點不夠道地啊。真是對不起你們。下次再帶大家到更好吃的地方去!」她的這番話,實在是讓我深感佩服,覺得她渾身上下都變成一位不折不扣的香港美食家了。

對了對了,把明年的計畫說出來,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為了要實現這件事,我們彼此互相說著:「明年我們還要再來吃飲茶喔!」

令人安心的壽司

就在不久之前,一個朋友帶我去了一間位於東京都心的壽司店。那是一間只有七個吧檯座,小而美的店。在我們的旁邊,坐了一組歐美人,總共有三位。這麼說來,壽司店對歐美人來說應該很稀有吧。我一面這麼想著,一面舉杯和朋友乾了杯。壽司師傅替隔壁的客人上菜之後,還用英語為他們說明。哎呀呀,真是令人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師傅一開始為我們上了下酒菜。我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吃吃喝喝了起來。轉過頭看時,旁邊的那組客人已經吃到握壽司了。壽司師傅一次會上一貫壽司,並且會用英文說出魚的名字,接著再作簡單的說明。我不禁脫口而出:「哇,實在是太厲害了!」沒想到師傅卻轉了個身,拿出放在他身後那本厚厚的魚類圖鑑給我們看。雖然是日文的圖鑑,不過上面卻都有標明英文。

隔壁的那組客人吃完了套餐之後,就離開了。過了一陣子,又來了一組外國客人。咦,這究竟是為什麼呢?是因為這家店有刊登在觀光導覽書上嗎?

我問了問店裡的人,原來似乎是因為他們住在這附近的一些飯店裡,如果問這些飯店裡的禮賓人員:「哪裡有好吃的壽司?」禮賓員們就會向客人介紹一些店家,其中就包含了這間壽司店。對於觀光客來說,如果想吃壽司,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的話,那麼「離飯店很近、壽司好吃、價錢合理,而且又會說英文的店」,就十分理想了。原來如此啊。如果不是位於都心的話,還真不會碰到這種狀況呢。

日本最棒的地方,就在於有許多像居酒屋一樣的店家。如果我是一個到東京來觀光的觀光客,那我應該首先會去找連鎖的居酒屋去。因為在菜單上看得到餐點的照片,而且價錢也寫得很清楚。接下來,我想我應該會去迴轉壽司店以及拉麵店吧。反過來看,我應該就不會去蕎麥麵店。因為要點酒、點下酒菜,又要點蕎麥麵,這個點菜的模式似乎有點難度。雞肉串燒店也讓人很難懂,可能要突然下定決心,才會想要試著走進去吧。或許從點菜開始,到隔壁喝醉酒的客人過來幫我的忙,這些突發狀況會意外地讓我感到一餐吃得很開心也不一定。最近很流行的小酒館,雖然難度看起來就沒有這麼高,不過如果我是一個觀光客的話,恐怕還是不會進去吧。這就像身為日本人的我,如果到了國外,是不會去吃壽司或居酒屋的。這是一樣的道理。

如果我是一個觀光客,我大概不會對吃東西感到困擾吧。重點是能吃到好吃,而且平常吃不到的東西,愉快地度過這段時間,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國家去了。

可是如果想要吃壽司的話,那的確會讓人有點煩惱啊。而且我想去的並不是迴轉壽司店,而是能夠坐下來好好品嘗的壽司店。就連我這種從小都在日本生活的人,到現在也都還不敢掀開從沒去過的壽司店的門簾,直接走進去坐下來點菜。也就是說,壽司店其實是一種非常令人難以掌握的存在。所以對來自外國人來說,難度實在是太高了。

不過,當我一開始想像:「這些不想去一般的迴轉壽司店,而是想去正式壽司店的觀光客,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呢?」我的想像力就開始無限擴張。究竟是因為他們有來過日本,非常喜歡吃壽司呢?還是因為對壽司這種食物抱持著非常大的興趣呢?畢竟,敢吃生魚的外國人,實在是非常少見啊。

第二組那兩位觀光客來自雪梨,是兩位很年輕的小姐。我很好奇,不知道她們敢不敢吃生的貝類或是海膽,因此偷偷地看向她們,沒想到她們完全沒有抗拒感或是疑慮,看起來吃得非常開心。當我們還喝著酒,旁邊這組客人已經開始吃起了套餐裡握壽司的部分了。我的朋友放膽開口問她們兩人,吃得習慣嗎,是否一切都好。沒想到其中一個人回答,這裡的茶喝起來和別的壽司店不一樣,她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同。於是壽司師傅便一臉得意地說:「一般的壽司店使用的都是用茶粉來泡的茶,我們則是用茶粉和茶葉一起泡的。」接著這位小姐還詳細地問了茶葉的產地。

這兩位比我還年輕許多的小姐,到底是什麼來歷啊?真是讓我一頭霧水。順帶一提,當我們飽餐一頓之後,我也喝了店裡的茶。不過我倒是完全喝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實在是讓我上了一課啊。

 
惡魔主義與古典回歸/谷崎潤一郎的小說風格
吳佩珍/文
谷崎潤一郎的初期短篇作品

日本近代文學史上被譽為「大谷崎」的谷崎潤一郎在耽美派始祖永井荷風的力薦下,初出道便一鳴驚人。題材的新穎、對文體革新的追求乃至多變的文風,可說是獨步日本文壇,無人能出其右。谷崎進入文壇初期,多執筆短篇小說,也是谷崎文學原型的奠基期。

谷崎的實質處女作〈刺青〉(1910)集谷崎文學要素之大成:嗜虐、受虐、倒錯、戀足癖以及惡之絕對美學。故事敘述江戶的刺青師清吉,其卓越的手藝,讓慕名上門者絡繹不絕。看著接受刺青者的痛苦呻吟,常常讓清吉興奮莫名。但清吉決意要尋找天底下最美的肌膚,刺上他最得意的作品。四年之後,某日在遊廓深川,見到自轎外露出的美足,便決定這雙腳的主人就是他意中的刺青素材。隔年春天再見這名少女,清吉企圖以兩幅畫作引出少女心中的魔性,同時以麻醉藥將其迷昏,花了一晝夜,在少女背上刺上女郎蜘蛛。少女醒來後,被喚醒的魔性完全顯露,對清吉宣言:「首先你將成為我的肥料!」臨別時,清吉請求再看一眼她背上的刺青,少女脫去上衣,女郎蜘蛛在燦爛的朝陽中閃閃發光。清吉的受虐傾向反映了幾分谷崎個人的性向,同時這也是谷崎文學最重要的主題。谷崎曾在〈饒太郎〉(1914)告白,幼時觀賞歌舞伎《東鑑拜賀卷》時,很羨慕演出遭受殺害的中村福助。同時也說自己自十二、三歲起,便時常陷入受虐的幻想。小說〈饒太郎〉中的兩性關係也可說是完全建構於嗜虐與受虐之上。谷崎也吐露了大學時期曾經閱讀克拉伏特.艾賓(Richardvon Krafft Ebing)著作,因此才知道自己這樣的傾向,稱為「受虐狂」,有許多人與自己有相同的症狀,有同樣傾向的藝術家,也大有人在。德國精神醫學家克拉伏特.艾賓的「異常性欲」以及「性倒錯」等相關言說,在一九一○年代自西洋引介「性科學」(sexology)時進入日本,同時廣為流行。不僅引發日本對於同性戀以及性犯罪的高度關注,也對當時日本「性欲」論述的形成有決定性的影響。此外,谷崎的戀足癖,在〈刺青〉已經明顯地嶄露無遺,短短的篇幅中,對少女雙足的描寫,竟佔去了四、五行,可見一斑。之後的〈富美子之足〉(1919),塚越老爺在富美子的腳底下,歡愉地死去,可說是谷崎的戀足癖書寫的極致。〈痴人之愛〉的讀者,透過讓治的敘述,也可說是透過讓治之眼,凝視奈緒美的身體。敏銳的讀者或許可注意到,讓治對奈緒美肉體的迷戀,常以拼圖的結構呈現,奈緒美的雙足,則常常是讓治視線的焦點。

〈刺青〉之後的〈少年〉(1911)、〈祕密〉(1911)、〈惡魔〉(1912)以及〈續惡魔〉(1913),將嗜虐、倒錯以及惡之美學諸要素發揮至淋漓盡致。〈少年〉以兒童為主題,主人公.少年信一在公領域(家)與私領域(學校)的行為反差,姊姊光子對信一以及其夥伴們透過施虐遊戲從中獲得恍惚的快感,最後征服了所有的男孩們,成為君臨的女王。作品中嗜虐、倒錯與女性崇拜的主題,可說是〈刺青〉世界的延續。〈祕密〉的神祕主義與頹廢氛圍,可說是谷崎對世紀末流行的頹廢主義(Decadentism)致敬的作品。男主角的女裝趣味(cross-dressing),以及面臨「真正」的女體時,所遭遇的敗北感,除了呈現對「完美女性」憧憬的谷崎文學重要主題之外,也讓人聯想起〈祕密〉出版同年創立的女性文藝團體「青鞜」的成員中,常以男裝在街頭引起騷動的尾竹紅吉。故事結構也饒富偵探小說趣味,預告了大正期文學新寵兒.偵探小說的時代到來。

〈惡魔〉以及〈續惡魔〉則是奠定谷崎潤一郎初期文風「惡魔主義」稱號的代表性作品。主人公佐伯因高中時期放蕩不羈,導致神經衰弱,一直為幻覺所苦。佐伯寄居叔母家中,堂妹照子對佐伯有好感,但叔母家的書生鈴木,認為照子是自己的未婚妻,因而對佐伯懷有敵意。佐伯的神經,在鈴木的脅迫,以及照子肉感的肉體誘惑下,終於崩壞,舔起照子擤過鼻涕的手帕。續篇〈續惡魔〉中的佐伯,神經衰弱日益嚴重,每日疑懼自己是否會發狂。在這狀況下,仍熱中閱讀〈高橋阿傳〉、〈妲妃阿百〉等惡女傳,想像其中殘酷的場面,達到快感。將不斷刺激自己神經的照子,視為將會毀滅自己的惡魔。但佐伯不敵照子的誘惑,與其發生關係,最後也因此被鈴木割斷咽喉。谷崎的「完美女性」憧憬、「女性崇拜」與受虐幻想,可說是一體兩面。男人夢想被完美女性征服,透過女性對自己身體的施虐,達到絕頂的歡愉,這正是谷崎文學中「惡魔主義」的基本構圖。

移居關西與文風轉折

一九二三年九月一日的關東大地震,成為谷崎寫作生涯的轉捩點。東京一夕之間化作廢墟,對於生長於日本橋的江戶兒谷崎不僅是極大的打擊,也象徵養成谷崎文學養分的江戶趣味,完完全全地消失殆盡。一九二三年移居關西之後,寫作主題以及創作舞台,便從東京轉往關西,其長篇小說的代表作,多創作於移居關西之後。此外,因關東大地震以及帝都復興建設的關係,對灰飛煙滅的江戶文化懷舊心理,讓谷崎的文風有了回歸古典與傳統的傾向。創作題材大量取材源自上方(筆者註:原意為皇居所在之處,泛指關西)的戲曲、傳說以及古典文學者,幾乎都為中、長篇小說。其中最具代表者,有〈吉野葛〉(1931)、《細雪》(1948)、《少將滋幹之母》(1950)與《夢之浮橋》(1960)。

〈吉野葛〉、《少將滋幹之母》與《夢之浮橋》是谷崎文學中另一個重要主題─—「戀母」。谷崎戀母主題的原型須回溯至〈戀母記〉(1919)。谷崎曾在隨筆描寫如何對母親阿關的美貌,以及幼時一起入浴時窺見母親的白皙大腿,深深地迷戀。谷崎文學的「女性崇拜」與「戀母」主題乃互為表裡。

《少將滋幹之母》與《夢之浮橋》分別以平安期少將滋幹的日記以及《源氏物語》為藍本,可說是結合古典傳統與「戀母」主題的作品,二作也被視為「戀母」系譜的代表作。少將滋幹的母親因遠近馳名的美貌,為上位者所奪。自幼與母親分離的滋幹,四十年後某個春夜,偶然地與出家的母親再會,朦朧淚眼中,四十年前與母親的回憶逐漸甦醒。《夢之浮橋》主要敘述幼時失去母親的「我」與繼母之間的故事。故事情節與《源氏物語》中的光源氏戀上繼母的設定相仿,而《夢之浮橋》中近似「母子相姦」的描寫,讓人聯想光源氏與繼母藤壺通姦後,生下冷泉帝的橋段。

〈吉野葛〉的內容與主題,取材自兩齣歌舞伎。其中之一是《葛之葉別子》。「葛之葉」為狐狸幻化的女性,為了報答安倍保名的恩情,與保名結為夫妻,生下了安倍童子,也就是之後的安倍晴明(即那位家戶喻曉的陰陽師)。之後因身分曝露,因而返回信太的森林。此外,谷崎也援用了歌舞伎《義經千本櫻》的「戀母」情節。故事敘述源義經因功高震主遭兄長賴朝忌憚,因而逃亡。臨行前將「初音之鼓」賜給愛人靜御前,同時命令侍衛佐藤忠信隨行保護。靜御前覺得忠信言行有異,逼問下,才知眼前的忠信乃狐狸源九郎所幻化。被發現真面目的源九郎,說出「初音之鼓」乃桓武天皇為解除大旱,命令剝去自己父母—大和國的千年狐狸—的皮所製作。敲擊此鼓之後,旱象隨即解除。自己因為思戀父母,因而才化身忠信,希望能常伴此鼓。〈吉野葛〉中,敘事者「我」因為打算寫一篇以南朝為背景的小說,於是接受友人津村的邀請,前往吉野(筆者注:日本南北朝時期,南朝朝廷所在地)。津村與「我」經過吉野川時,津村提起自己能深刻理解《義經千本櫻》狐狸忠信的心情,接著便對「我」開始說明自己的身世。津村生於大阪的傳統商家,幼小時便失去母親。後來得知母親來自吉野的國栖,少女時期被賣往大阪的妓院,一直以來便夢想造訪母親的故里。在此,津村邂逅了遠親的少女和佐。津村將對亡母的思念投射於佐和身上,於是向和佐求婚。

〈吉野葛〉反映了谷崎文學濃厚的歌舞伎要素。歌舞伎本家源自上方,之後漸漸東移至江戶。明治維新之後,皇居遷移到東京。生於東京,之後移居關西的谷崎對關西的視線始終帶有兩面性。真銅正宏指出:「上方對谷崎而言,除了是擁有傳統,令他憧憬的土地,另一方面則是讓他鄙視的鄉下地方。」

戰時至戰後的巨著,也是谷崎最長篇的小說《細雪》,以關西名門蒔岡家四姊妹為主角,故事以三妹雪子的相親到結婚經過為主軸。《細雪》整體的敘事結構乍看之下極為鬆散,只是以姊妹們的日常生活推進。然而作品世界的時間與外界流動的線性時間不同,是「循環性的時間」結構。四季依四季的例行行樂轉換,所謂的冬盡春來,並非隨歲月流逝,而是週而復始,同時也是構成姊妹們如童話般的異質世界不可或缺的條件。《細雪》在太平洋戰爭爆發的一九四二年開始執筆,一九四八年完成,這期間日本對外發動十五年戰爭,烽火連天。在《細雪》這個與世隔絕的空間與時間的作品世界,日本美好的四季風物隨著四姊妹的日常,如時如地如常地出現,或許能讓作者稍稍忘卻當時日本日益惡化的絕望戰事。

從初期短篇的惡魔主義到後期中長篇的古典回歸,谷崎小說風格乍看之下似乎曲折多變,細細尋來,可知皆有系譜可循,也令人窺見谷崎文學世界豐饒的面貌。

吳佩珍

東吳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畢業,日本筑波大學地域研究科碩士,芝加哥大學東亞語言文化系碩士,日本筑波大學文藝言語研究科博士。現任國立政治大學台文所副教授。研究專長為日本文學、日本近代文學、明治大正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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