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為了音樂大小聲的問題,大姐對奶奶的態度已經很不禮貌了。今天她晚歸,竟然還出言頂撞奶奶,甚至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給奶奶,實在很過分。
看到奶奶不發一語走回房間的背影,我覺得很不忍,再三考慮之後,我對妹妹說:「淑琪,我們一起去勸勸大姐好不好?」
「勸什麼?」妹妹看著我問。
「勸她……以後不要再頂撞奶奶了。」
「要怎麼勸?」
要怎麼勸?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瞄瞄房間,又看看妹妹,說:「進去再說吧!到時候妳要在旁邊幫腔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帶著妹妹走進房間。
大姐斜躺在床上,塞著耳機,很有節奏的上下點著頭。看得出來,她正隨著音樂打拍子。
我張嘴要喊「大姐」,猶豫著又吞了回去——大姐現在正在聽音樂,我若是打斷她,她會不會把剛才的怒氣遷到我身上呢?會不會劈頭就罵我一頓呢?
算了,還是等她聽完音樂再說吧!
我往書桌前一坐,一邊假裝看書,一邊盯著大姐。
「二姐,妳不是要勸大姐嗎?」妹妹低聲問。
「她正在聽音樂,等她聽完了再問。」我低聲答。
妹妹看看大姐,再看看我,好像懂了似的點點頭。
過了好一會兒,大姐拉下耳機,拿了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 眼見機不可失,我奪口而出:「大姐!」
大姐停下腳步,回頭問:「幹麼?」
「我……我……」我突然語塞,不知如何開口。
「什麼事?快說啊!我要去洗澡欸!」大姐盯著我。
老實說,剛才我只是有想勸大姐的衝動,根本沒想好要怎麼說。現在被大姐一催,我心一慌,更不知從何說起,於是,我糊裡糊塗的說:「我……想告訴妳,傍晚的金池塘很漂亮,妳要不要……早一點回來看?」
大姐聽完,頓了一下,一臉莫名其妙的說:「什麼金池塘、銀池塘?我只聽過金斧頭、銀斧頭。拜託妳講些有建設性的話好不好?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呢!哼!」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大姐出去後,妹妹拉著我問:「二姐,妳不是要勸大姐嗎?怎麼跟她講金池塘的事?」
我懊惱的說:「我是要勸她呀!可是不知怎麼的,就是說不出口!」
「嘖!真是的!害我白白在旁邊準備幫腔。」
「不然,等大姐洗完澡回來,妳先開口。」
妹妹一聽,猛搖著頭,連聲說:「我不敢!我不敢!」
忽然,房門被推開了。轉頭一看,進來的不是大姐,而是奶奶。奶奶環顧房間一周,問:「淑珍呢?她去哪兒了?」
「她去洗澡了。」我答:「奶奶,妳找她有事嗎?」
「嗯!我想跟她聊聊。」奶奶點點頭。
奶奶想跟大姐聊什麼?她會主動找大姐,表示事情一定很嚴重。依大姐的個性,等一下聊著聊著,她一定又會出現不禮貌的態度。頓時,大姐和奶奶劍拔弩張的畫面在我腦海浮現,「阿彌陀佛!千萬不要!」我在心裡祈禱著。
大姐進來後,一看到奶奶,先愣了一下,然後不發一語的爬到床上。
「淑珍,我可以和妳聊聊嗎?」奶奶問。
「聊什麼?」大姐淡淡的問。
「我知道妳不想到鄉下住,可是我叫妳們搬來,是怕妳們過得不好,擔心妳們出事。就像今天,妳這麼晚回來……」
奶奶還沒說完,大姐立刻打斷:「不是說過了嗎?我晚回來,是和同學去辦一些事!」
「我不是追究妳晚歸的原因,我是說……妳是不是可以先打個電話回來,免得我放心不下……」
「這我也說過了。我沒零錢,怎麼打電話?」
「妳可以向商店換零錢,或是向同學借手機呀!妳都讀高中了,這麼簡單的事,難道想不到嗎?」
一提到「手機」,大姐就滿腹牢騷,她說:同樣是高中生,別人人手一機,還有兩機的,只有她沒有,她都成為同學眼中的異類了,哪好意思向別人借?所以,她要奶奶幫她申辦一隻手機。奶奶卻認為我們家境不好,沒有收入,對我們來說,手機是奢侈品,有事打公用電話就好,沒有申辦的必要。
大姐反駁:房子租出去,不就有錢辦手機了?房子是爸爸媽媽留給我們的,收到的租金,本來就應該花在我們身上。奶奶駁斥:就算房子租出去了,收到的租金也是要給我們三姐妹當生活費和學費的,不該用來買奢侈品!
祖孫兩人為了該不該辦手機和房租的問題,妳一句、我一句的脣槍舌劍,彼此針鋒相對,互不退讓。
最後,大姐撂下一句「不辦手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奶奶則丟下一句「辦手機是浪費,我絕不答應。」
然後,大姐緊緊閉著嘴不再出聲,奶奶則滿臉怒容的離開房間。
這一幕,讓我看得心驚膽戰,但我還是覺得大姐不對。於是我鼓起勇氣對大姐說:「大姐,奶奶是為我們好才這麼關心我們,妳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和她說話呢?我覺得妳很過分!」
大姐一聽,矛頭立刻指過來:「都是妳們兩個不好!要不是妳們同意搬來這裡,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妳憑什麼說我過分?」
接著,她像連珠砲似的把我和妹妹數落一頓,數落得我和妹妹招架不住,無言以對。
我看著大姐,腦子裡一片茫然。以前,我們三姐妹自己住時,大姐雖然也常常晚歸,至少我們還能和平相處。現在,我們的關係卻完全變了樣。
我突然懷疑,搬到鄉下究竟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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