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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1/17 第698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有一把搖椅叫──思念
《穿越時空的靈魂》──爺爺不見了
千斤重擔
《穿越時空的靈魂》(更多詳細介紹,請點此進入)

有一把搖椅叫──思念
《穿越時空的靈魂》榮獲「金石堂讀者票選最愛書封」

  夏日午後,解開紮在腦後的馬尾辮,坐上那把破舊的搖椅,在這溫度仍然高達三十幾度的午後,頭髮黏在頸肩雖然有點黏,有點熱,但為了能舒服的把頭枕在椅背上,這點難受是值得的。我挪動了一下,盡量讓搖椅完全包覆身體,雙手自然垂靠在經過縫補的扶手上,接著再傾斜出一個完美角度,和搖椅融為一體。我輕輕搖晃,看著落地窗外灑滿金色帶點橘紅的陽光,看著嬌艷的花草在清風中搖曳,看著仍孜孜不倦的蜜蜂蝴蝶……

  這把米黃色搖椅是用一種紙纖經過特殊處理後編織而成的,有藤編的樸實卻沒有藤編給人的堅韌感,比較帶有溫暖柔軟的氣息,是我十幾年前買來放在新家送給公公的寶座。他看到搖椅的第一眼時,沒有讚美,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只有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接著坐上搖椅,閉起眼睛,輕輕搖晃。

  此後每隔幾天他和婆婆就會來我家小住幾日。只要他來,幾乎整日坐在搖椅上。有時我兒子,也是公公唯一的男孫,會爬上他的肚子要他用力的搖,這一老一少像是在盪鞦韆似的,笑鬧著只有他倆才懂的話語;有時公公就只是坐著,看電視臺一播再播的鄉土連續劇;有時打個盹,要他回房間睡,他卻堅持只是閉眼休息,可是沒多久腦袋又不自主的東搖西晃。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搖椅的扶手處已經磨損,一根根外露的紙纖扎著他的手臂,婆婆要我把它丟了,但公公不肯。我靈光一閃,找了一塊和它顏色接近的厚布,把破損的地方包裹起來,雖然談不上煥然一新,但憑著一雙巧手,還算是另有風味。

  再幾年後,公公罹患癌症和老年失智症後,搬來與我們長住。這時的他再也抱不動孫兒,記憶也經常飄浮在過去與現在之間,有時甚至出現幻聽幻覺。那把搖椅變成了太空船,載著他穿梭不同的時空。同時,搖椅也成為我們家三代的情感聯繫。

  有一次,婆婆拿了兩根冰棒給我兒子,說:「你一根,爺爺一根。」兒子奔到房間,把冰棒遞給爺爺。爺爺皺著眉吃力的撥弄,遲鈍的手怎麼也打不開包裝紙,站在搖椅旁的兒子趕緊把自己的放到一旁,拿過爺爺的冰棒,仔細打開後小心整理,讓爺爺方便拿,以免融化的糖水把他的手弄得黏答答的。公公接過冰棒,與孫子互看一眼,兩人一邊微笑,一邊張嘴大口吃冰。

  也曾公公忽然起身,拖著蹣跚的步伐移動,兒子趕忙趨前:「爺爺!你想做什麼?我幫你!」

  公公睜著惶恐的雙眼,悄悄的說:「我大便了!」

  兒子拍拍爺爺的肩說:「沒關係!我去叫阿嬤和媽媽來!」

  這時,公公已不記得眼前的孩子是誰,只知道他是一個幫助他解決困境的同伴。

  喜歡坐在搖椅旁的小凳子上,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我先生。每天早晚他都會坐在公公身旁和他聊天,說是聊天,其實是一些風馬牛不相干的對話。有時,先生問:「爸,你今天胃口好不好啊?」公公答:「你旁邊那個女人不是幾年前就死了嗎?」先生疑惑的問:「你說誰啊?」公公又說:「你把我衣服拿去哪裡了?」

  牛頭不對馬嘴,也許讓先生失落,但真正像把刀的,還是那句:「你是誰?」

  「你是誰?」

  如果連我們的最愛都被遺落在記憶的長河裡,那浪濤淘盡後,剩下的是什麼?

  看著公公靈魂的混亂,看著我們家三個男人在這條長河裡載浮載沉,我心中感觸良多,便以這三個男子的個性作為雛型,編織了這個故事。這個故事與其說想向讀者傳達什麼訊息,不如說是自己想從中探索,究竟什麼才是人生中最需要學習的課題?

  最終,公公在搖晃中度過殘存的歲月,直到生命劃下句點。

  僅以此書獻給我的公公,我的先生,我的兒子

                       ──摘自《穿越時空的靈魂》作者序

 
故事搶鮮看
《穿越時空的靈魂》──爺爺不見了
  「昱文,你醒醒!」

  我勉強撐開眼睛,看見半空中一個黑幕鋪天蓋地的迎面而來,然後「噗!」的蓋上我的臉。

  「快起來!把外套穿上,快!爺爺不見了!」

  客廳裡,奶奶不斷啜泣:「我本來以為他起床放尿,哪……哪……哪知道,他一放尿……放了半天。後來……後來我去廁所看,沒……沒想到人……人就不見了!客廳的大門還……還打開的!」

  「好了,媽,別哭了,這時候找人要緊!」爸說。

  這次爸勉強把奶奶請回來,但他和奶奶的情況並沒有改善多少,爺爺清醒時,爸就在他的面前和奶奶敷衍兩句,若爺爺坐著時空機跑到過去,爸就和奶奶形同陌路,所以奶奶還是常常哭哭啼啼的向爺爺訴苦,說她是個苦命沒人要的孤單老人。不過今天爸的語氣分外溫柔,不像是演戲。

  爸拍拍她的肩膀:「現在想這些都沒用,我們趕快出去找人吧!」

  爸和奶奶像箭一般射出門。我和媽坐上車,一邊找人,一邊到警察局報案。

  車子在黑暗中緩慢行進,我的心提在半空,那種心情就像等待發考卷一樣。

  路上偶有行色匆匆的人,不過大多是年輕人,有些三三兩兩的聚集在超商前打屁聊天。車子慢慢滑進比較熱鬧的市街,路旁麵攤燈火通明,幾張桌子坐滿食客,其中幾人手足舞蹈的比著酒拳。

  「應該把爺爺的相片帶出來,這樣才可以沿路問人。」媽媽說。

  忽然,我瞥見紅磚道上蜷躺著一個人:「媽!妳看!」我指著前方大叫。

  「天哪!」媽驚呼。

  也不管紅燈不紅燈,媽加足馬力把車衝過去,連方向燈都沒打,一個蛇行,就把車往路邊切過去,緊急煞車。我們倆的身體往前俯衝了一下。車停在紅線上,媽和我立馬奔下車,三步併兩步的跑過去。那個人全身曲縮成一個S形,頭埋在兩臂之間。

  「爸,你醒醒!」媽伸手推推爺爺。

  爺爺一動也不動。媽急得用力推,爺爺還是不動。

  這時一陣冷風吹過。

  「爺爺一定已經死了!」頓時我感到驚恐、悲傷、不捨,整顆心像灌了鉛塊似的,直往下沉,眼淚也不自覺的汩汩而下:「爺爺!你不要死!爺爺!你不要死!」我用力搖晃爺爺的雙腿,聲音在黑夜中,迴盪出一股淒滄悲涼。

  「你別亂說!」媽大聲怒斥。她深吸一口氣後又推推爺爺:「爸!爸!」

  忽然,爺爺動了一下,接著倏地坐起身,嚇了我和媽一跳。媽差點跌坐在地,我也連連倒退幾步。

  「我睡個覺,吵什麼吵啊?」聲音含糊,像含了顆滷蛋一樣。

  媽呀!我的眼珠差點爆出來,下巴卡在一半無法開閤。我瞥一眼媽,媽的表情和我一樣,雙眼緊盯著前方,前方的另一雙眼也正瞪著她。

  媽的嘴脣顫抖了老半天,結結巴巴的吐出幾個字:「你……你你你……你是誰……誰呀?」

  「我才要問……問妳是誰呢!」眼前陌生男人搖頭晃腦的:「呃∼∼呃∼∼老子睡個覺∼∼吵什麼吵∼∼」

  空氣中瀰漫一股濃濃的酒味,夾雜著酸臭。這時我們才發現眼前的男人身形雖然有點像爺爺,但衣褲破舊,應該是個酒醉的遊民。

  「抱歉,認錯人了。」我和媽立刻站起來要離開。沒想到他一把抓住媽的手臂:「小姐,我認識妳嗎?」

  媽歇斯底里的尖叫,雙手亂揮,甩開那個男人的手,死命拖著我逃命。

  我們用跑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速度衝進車子,「呼∼呼∼呼∼」車內頓時響起彼此的喘息聲。我的心臟打鼓似的怦怦響,把胸口撞擊得猛烈震動,血液瞬間湧進腦門,造成腦袋腫脹,血管暴凸。

  我突然忍不住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全身顫抖,笑到喘不過氣。

  接著,媽也開始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昱文!」媽忽然正色:「我警告你,這件事不可以跟你爸說,他會笑我一輩子,我一生努力維護的聰明形象就毀於一旦,知道嗎?」

  「安啦!安啦!」我停頓了一下:「可是,可是,爺爺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對齁!我都忘了要趕緊找爺爺了!」媽又叫了起來。

  發動引擎,媽再次把車子射進黑暗的街道裡,一路狂奔,最後停在警察局門口。

  一進門,服務臺的值班警察才站起來,還沒開口,媽就看見爺爺坐在裡面的辦公桌旁。

  「爸!」媽奔過去抱著爺爺:「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把我們嚇死了!」媽驚呼著,哭了。

  媽好奇怪!爺爺搞丟時,她咬牙拚命壓抑情緒,現在找到了,反而像小孩子一樣大哭起來。

  爺爺把媽的頭抬起來,專注的看著她,說:「小姐,妳是誰呀?」

  「我是你的媳婦,阿順的牽手,記得嗎?」媽吸吸鼻涕,拉起袖子抹掉眼淚,繼續說:「我們回家吧!」

  ……

 
圖書週記
千斤重擔
  我突然發現爸爸的肩頭彷彿扛著千斤重擔,連腰都被壓彎了,鬢角邊的幾根白髮顯得特別慘白。

  摘自《穿越時空的靈魂》文:彭素華/圖:陳完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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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昱文的爺爺罹患肺腺癌,合併輕度老年失智。最近,他的病情每況愈下,不但對治療癌症的標靶藥物產生抗藥性,更因「譫妄」導致失智症加重,神智經常穿梭於過去和現在之間,有時連親人都不認得,讓家人傷透了心。最近,醫生更直接宣告,爺爺只剩半年可活……這個故事感人肺腑,提醒大家及時行孝,更提點出高齡化社會將帶給每個家庭的衝擊,推薦所有家庭親子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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