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思的星期五:文學沙龍68現場報導
詩人、教師,這是今晚參與的作家和主持人共同具有的身分。吳岱穎與主持人陳義芝分別在高中、大學任教,蕭蕭更是長期擔任教職,三人聯手運功,深厚的教學內力創造出最富教育性的一場文學沙龍。
陳義芝笑稱蕭蕭是「體操教練」!在民國六○年代就與張漢良合著《現代詩導讀》的蕭蕭,可說是台灣最早有系統介紹、導讀新詩的作者,數十年來他對新詩推廣教育的灌溉從未間斷,新詩創作與評論的編著遠超過上百冊,影響廣且深。從青少年、大學生到社會人士,都能輕而易舉跟著書中章節進行新詩創作演練,《新詩體操十四招》一書還附上「批改實錄」,貼心地為老師們提供教學的參考。用新詩體操教練來形容他,一點也不為過。
在陳義芝眼裡,吳岱穎和蕭蕭同樣都身懷武林祕笈!著有詩集《東之光》的吳岱穎不止致力於創作,他與凌性傑更試圖為高中生《找一個解釋》,在此書中將學生望之生畏的古文融入個人的體驗與心得,用現代的語彙與古代的經典接軌,方便他們消化、吸收。
一面介紹前來朗誦的作家彼此相同之處,陳義芝還一面分析他們今晚念誦的詩大不同:「蕭蕭提供的詩短且分節,吳岱穎的詩長不分節。」果然蕭蕭寫鏡子就分兩面,寫賴床也有二法,而且除了誦詩,「體操教練」更忍不住技癢,特地以修辭上誇飾、對比的方式介紹選自詩集《凝神》的〈鏡子兩面〉、〈賴床二法〉,還仔細詮釋〈世界因誇飾而細緻──修辭五格之一〉〈你我以映襯交換心神──修辭五格之二〉兩詩。「寫玉山,如果你說玉山四千多公尺,那不叫誇飾,叫沒常識(玉山海拔高度3952公尺);說玉山戳破了天,那才叫誇飾……」幽默十足,深入淺出地論詩、談修辭,連不懂詩的人也能立刻心領神會。陳義芝形容地精準:「詩雖短,但具有多重意境。傳授我們用不同的構思角度和切入方法看事物。」
吳岱穎念誦的是〈一個線上遊戲玩家的辯白書〉和〈平〉兩首為了讓學生朗誦而作的長詩,優美而情感豐沛的聲音,充分掌握了語調、節奏,陳義芝說吳岱穎的朗誦示範了他怎麼帶學生!「詩是一種生活態度、思考方式,不是一種吶喊……學生朗誦的作品必須跟他們的生命經驗有所呼應。」所以吳岱穎才會親自操刀,以學生熟悉的遊戲玩家為題:「我是誰?我是帳號,是密碼/是一個虛無的名字,數字和/光影的信徒。登入之前/我是一則不存在的神話流轉……」陳義芝讀出:「這首詩裡有人生的隱喻,從反諷可看出對現實世界的不滿溢於紙上。」才短短兩個小時,三位詩人教師就讓我們學會了誇飾、映襯、隱喻。
若不是時間有限,蕭蕭和吳岱穎兩位精於文學導讀的老師,鐵定會領著台下讀者現場創作和朗誦吧!充滿哲思的詩,加上精闢的教學,蕭蕭像在帶領眾人腦力激盪,他認為詩人都有「面具」,別以為詩人寫得就是他個人的表現,其實寫賴床不一定會賴床,重要的是將各種事物用意象這個面具呈顯出來。
戴上面具,通常是為了保護自己,但詩人的面具卻是將事物隱藏在意象背後,等待讀者細細品嘗。今晚,我們都戴上詩人的面具,享受世界添加了豐富的詩語言之後,那多層次的美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