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怎麼說　都只是個肥壯的空盒子

視覺上結實

適合被文人往漢語的源頭　賣力推進

那德性　少說數千百斤

沿途造假的吆喝　喝多了

竟也喝出些身分

黃曆呢　黃曆怎麼說都還算是個親戚

先別管是真親戚假親戚

一起流每天的汗

一起吃每天的飯

一起賽每天的馬

一起謀畫每天的凶險每天的吉祥

咱們眾多鄰居的客廳皆老老實實

供奉日曆

上頭的幾行黃曆和節氣

說到節氣　該怎麼說才好

不宜離家出走的一張

天文表格　偏偏有人

用單一的鼓去栽種　二十四節令

硬是打扮成北方的田

黃河的復刻版農業

硬是吃掉銀城終年不絕的夏天

叫赤道降完大雪降小雪

銀城　根本上是個豆子大小的文火

慢燉的砂鍋　裡裡外外

都很燙

黃河之水　十碗煎成一碗

之二 站滿了禁衛軍

瑣碎的舊事常常是傷痛

或幸福之臥底　吃定詞窮的日記

輕易被感性的句子懷上

開枝散葉　奉為真理兼謠言

埋下骨刺

在頑固的頸椎之間

沿著刺痛　我潛入椎間盤的荒蕪

準備好的劇本膠質豐富

見老人　大聲問候

見老狗　賞一塊雞腿骨頭

我遲遲走不回外婆的六號宅院

燕子說牠封存好衰竭

一些龜裂　在高牆下用低音喊我

音色裡有年邁的小神走過

為了印證荒蕪　所能達到的最大尺寸

先將某某人四捨五入

再將某某人四捨五入

死亡獲准　在這排英式洋房反覆現身

我的錄鬼簿

與晚餐一樣虛實參半　微微刺痛

鄉音　在第九聲站滿了禁衛軍

重新定義　視為廢墟

所有四捨五入的某某人

一律　淪為尋寶圖必備之陷阱

骨刺在地圖的前方固定　照常臥底

之三 木製的方言

最好是　在自傳裡多擺一張涼椅

藤編的木製的都行　快

別讓無人領養的

歲月　站著點名

從一二三四五六七　到四十八

無照之死黨

提醒我：有死忠的華語

意圖舉發咱們半糖少冰的偉大革命

趕過去　我找到粵語它卻像煙

像煙一樣飄進兒童節之完結篇

那些塗鴉之建築在指認　潦草的嫌犯

我集合大家

在謊話連篇的小學食堂

等校長　從藤鞭殺出來

往疼痛殺進去

一一逼問：誰是

方言事件的第一人稱？

每個人稱　都搶著舉手搶著舉手

我目擊粵語跳上　蛋黃色的木製校車

一路破解

單腳之生字　飽含礦物質之女廁怪事

涼椅最終處決了炎熱

假釋了散文

窩藏了校長和深淺不一的疼

亂黨和木製的方言　從此挾持了校車

之四 淡米爾牛群

擠不進大事年表的那些灰燼之下午

咱們合力磨出小半杯

無糖之閒話　黑　而且苦

聊　隔壁肥婆女兒之婚事及喪事

聊　外婆前院九重葛之花笑與花哭

咱們自下午冗長得使彼此昏睡之交談

悟出濃郁

卻道不出品牌之乳香　也沒有人

來得及提醒自己或提醒對方

大軍已壓境

淡米爾人的牛群　讓我等見識長驅直入之含義

前三隻強暴花圃　後三隻殲滅話題

趕來助陣的是絕望　粗話　牛的副產品

偶爾穿插　綠色的巴剎馬來語

生活是江郎才盡的賀年卡

恭喜發財下面再寫幾行恭喜發財

偶爾穿插淡米爾牛群　甚至牛屎

也不賴

唯獨死神之捕狗縱隊

創造出亡命之草原　野狗們

快　快掀起霰彈槍之革命戰爭

活活驚醒　找不到麻將可打的

五方五土龍神

之五 小乘浮屠的牆上

事件在小乘浮屠的牆上找到佛的鹿苑

卻撞倒我的童年

宛如漿糊的經文黏住哀慟的鹽分

死亡　在最幼小的隘口

打了個結

我的親情歸入大願地藏王菩薩

從不示人的隱藏檔

我朝牌位大聲朗讀　十倍的黑暗

陌生之戒疤和短短的汗

空降在六號宅院

武功高強　少林方丈之泰語版

一掌　碎了門

一掌　收了陰晴不定的哭聲

方丈把沙發端坐成山

六道輪迴啊　他開始說法

佛陀用一個側睡的慵懶姿勢　演繹

我們的前世與來生

我聽不見菩提

我不想聽　動不動就阿僧祗劫的數據

我對祂的理解　錯字連篇

佛陀啊祢的小乘浮屠何故把我的思念

接二連三　關在裡面

祂和他一起步下壇城　推開疑問

祂說：別急

再等上三十年　如霧亦如電的三十年

會在小乘浮屠的牆上找到　我的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