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膠彩 柳川風情
林之助膠彩畫筆下的柳川
文;攝影/張澤平;畫作提供/林敬忠;照片提供/曾得標、國立台中教育大學
〈畫家小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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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b1-7.jpg) |
林之助繪製台南大飯店〈貴妃圖〉,夫人林王彩珠陪伴一旁(1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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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1917-2008)
台中大雅人。一生專注在膠彩畫的創作及膠彩畫在台灣的傳承教育,1946至1979年於台中師範學校(現台中教育大學前身)任教,1985年應聘擔任東海大學美術系膠彩畫老師。首先提出膠彩畫名稱,為膠彩畫正名,開創新機。組「中部美術協會」、「台灣省膠彩畫協會」,並曾獲行政院文化獎、台中市榮譽市民獎章、台中縣十大資深傑出藝術家「金穗獎」、總統頒褒揚令等多項殊榮。
林之助紀念館
地址:台中市西區柳川西路二段162號
原為台中教育大學的宿舍,2006年林之助教授遷出宿舍後,由校方收回,2007年台中市文化局以「林之助畫室」為名,登錄為歷史建築,2013年由校方進行修復再利用計畫,如今圓滿落成,於2015年6月6日開幕,歡迎讀者前往共襄盛舉。
為了紀念被尊稱為「台灣膠彩畫之父」的畫家林之助,國立台中教育大學將舉辦「林之助紀念館」的開幕慶祝。位於柳川西路旁的日式木造宿舍,一直是他膠彩創作的重要場域。從時隔三十年的兩幅柳川風景寫生,可以細細品味柳川的風華與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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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膠彩畫1](b1-1.jpg) |
©〈柳川陋屋〉(1989),作者為林之助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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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是溽暑蟬鳴的季節,台中市區的柳川紛鬧燥熱,像在慶祝「林之助紀念館」的盛大開幕。
在國立台中教育大學的一側,柳川西路二段旁有一棟日式建築的教授宿舍,正是台灣膠彩畫巨擘林之助生前的創作夢工廠。
林之助在台中大雅出生,他出身名門世家,祖父是清朝的秀才,父親曾是日治時期台中神岡的首任鄉長。他十二歲便隨著二哥赴日求學,並跟著哥哥的腳步考進當時的帝國美術學校(後改名為武藏野藝術大學)日本畫科就讀,學成後返台發展。1946年台灣光復後,林之助進入台中師範學校(台中教育大學前身)任教,當時學校將這棟木造宿舍配置給林之助,從此開始長達六十年他與住家兼畫室的不解之緣。
柳川風情 溫潤的膠彩魅力
由於宿舍就在柳川旁,住家附近的風貌便成了林之助創作的主題之一。我們可以從他早期的〈柳川〉到三十年後所繪的〈柳川陋屋〉,透過畫家對生活周遭環境的觀照與描繪,看到當時柳川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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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膠彩畫2](b1-2.jpg) |
二次戰後,國民政府遷台,在台中柳川沿岸砍除柳樹,興建臨時房舍安置大量移民,後因遷入居民不斷增加,空間不夠,便自行增建違章,懸於河岸之上,對環境景觀和居住安全帶來影響。為整頓市容,市政府陸續強制拆除,經居民多次抗爭,直到1987年才拆除完畢。後來在河岸補植垂柳,逐漸恢復柳岸舊觀。(攝影/余如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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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的<柳川>,從舉目一望無際的稻田,穿插著農舍、竹籬笆的田園,是林之助對鄉土的頌讚;而1989年的<柳川陋屋>,描繪在河道的兩側為了爭取更多居住空間而存在的違章建築,是林之助對都市醜陋一角的溫暖陪伴。如今柳川兩側違章早已拆除,改種植柳樹。
〈柳川〉的畫面構圖簡化,前景田畝的分割,帶入中景柳川的蜿蜒而流,配以沿岸的矮林枯樹,加上不時點景的鴨禽,是一種野逸氣息的田園生活寫照。〈柳川陋屋〉是在時隔三十年後才創作的,是畫家在寓所對面的違建拆除前夕,以畫筆記錄下變遷中的柳川。整個畫面幾乎都被搭建於河岸,連棟而建的木板鐵皮屋占滿,陳舊的鐵皮,一片挨著一片舖設在屋頂,因為怕被風刮吹落,其上壓了些磚塊,讓慘灰的陋屋多了些點綴。每戶人家都從岸邊架設木欄杆,讓屋子向河面延展了更多空間,讓比鄰而居的陋屋,多了些許的層次變化。雖然灰色調在畫面中,時而帶黃、時而帶藍,初看有些孤冷,還好有曬衣架上的衣物及河邊被飼養的雞隻,增添了些許生氣。
林之助對於低彩度的表現特別喜好,因為灰色調個性不強,易於調和,是一種高尚的色彩,也容易讓人產生舒服的視覺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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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膠彩畫3](b1-3.jpg) |
©〈柳川〉(1957),作者為林之助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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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老師所用的灰,是以黃加青紫、橙加青、紅加青綠、紫加黃綠的這些方式,用混合補色去加深灰色調的變化。而且表層較粗的礦物顏料,可形成併置混合的一些效果,可以發揮膠彩獨特的色彩魅力。」本身也是膠彩畫家的東海大學美術系主任詹前裕說,〈柳川〉能表現出漸層感的天空或樹木的明暗,是先用水干顏料調膠打底,加石青、石綠等礦物質顏料,薄塗一層層疊染而成。
竹籬笆畫室 花鳥為伴織夢
1946年4月,台中師範聘請林之助擔任第一屆美術科老師,負責教導素描、水彩、色彩學等科目,當時同校任教的藝術家還包括教西畫的廖繼春和教雕塑的陳夏雨。
由於戰後初期,台灣瀰漫著一股仇日情緒,林之助無法在課堂上教授「東洋畫」(也就是膠彩畫),所以他讓有與趣的學生到個人畫室進行特別指導,因為畫室外面用竹籬笆圍起來,被學生私底下稱為「竹籬笆畫室」。當年其中一位學生就是寶成國際集團總裁蔡其瑞,是這次修復故居的主要贊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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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膠彩畫4](b1-4.jpg) |
林之助位於柳川旁的故居,現由台中教育大學黃位政老師負責規劃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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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打開可看外面,林老師畫畫都是寫生,像這前院的花台,就是為寫生用的。老師喜歡畫鳥,所以也會養鳥,甚至為了畫孔雀,還真的養了孔雀。」曾受業於林之助的台中教育大學管理學院院長黃位政回憶說。
當年林之助在前庭後院,種植各式的花草樹木,也飼養禽鳥。這些親手栽種的蘭花、曇花、牽牛花,還有買來養的綠繡眼、八哥、白頭翁、孔雀等,都是他絕佳的寫生對象。為了深入觀察鳥類的生態,林之助還特別在玻璃窗貼上窗紙,切開一個可以掀開的小洞,將鳥籠掛在窗外,除了可以近身觀察,也可以避免驚擾牠們的生活,因此可以畫下鳥類自在的神情與姿態。
林之助曾經說過:「我很喜歡花與鳥,花兒色彩豐富美麗,鳥兒不時給我們純情又優美的歌聲。在我們悲哀時,好像安慰鼓勵我們,快樂時好像一起歡樂。我最感動的是它們並非表演給誰看,又盡量發揮個性的特徵,一如綻放美麗的花朵,或鳥兒不斷鳴唱悅耳的歌聲。這正是藝術家純粹的創作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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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膠彩畫5](b1-5.jpg) |
©〈朝涼〉(1940)是林之助二十四歲時的作品,曾入選日本開國2600年奉祝展,是極高榮譽。現由國立台灣美術館典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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膠彩情人夢 私藏的年輕歲月
林之助受父親影響,也喜好音樂,一度差點投考音樂學校。當時在日本留學,生活算優渥的他,經常到咖啡廳喝咖啡、聽音樂,從此養成一輩子的嗜好。
林之助在留學期間,作品便多次入選美展,獲得肯定。剛從日本帝國美術學校畢業,二十四歲的他,以未婚妻王彩珠女士為主角繪下〈朝涼〉,畫作中少女的線條靜美,佇立在蔓藤攀沿的牽牛花前,低頭望著大小兩隻白羊,襯托出清雅脫俗的氣質。他在即將返台完成終身大事的前夕,以此畫作報名角逐參展,結果順利入選日本開國二千六百年的「奉祝展覽會」,這是連日本畫家都不易入選的極高榮譽,這段雙喜臨門的佳話,可說是林之助的生命歷程中的珍貴記憶。
東海大學 成為台灣膠彩畫重鎮
林之助在台灣膠彩畫歷史上舉足輕重,跟1950年代的「國畫論戰」有關。那是個台灣和大陸文化上交流與衝突的年代,對日治時期的台灣人而言,所謂的國畫自然是「日本膠彩畫」;但對於帶著中國文化傳統來台的大陸藝術家,國畫就是水墨畫。影響所及,在當時的「全省美展國畫部」,也出現要以水墨畫或膠彩畫為得獎依據的爭議。後來,林之助倡議,應該以創作的媒材做為分類的依據,用水墨為材的就稱為水墨畫,用膠為材的就稱作膠彩畫,終於化解了這個正統國畫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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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助膠彩畫6](b1-6.jpg) |
林之助於台中公園寫生(195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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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當時諸多政治因素的考量,讓長期以來正統的美術學院系統一直沒有正規的膠彩畫培訓,1985年,在時任東海大學美術系創系主任蔣勳的三顧茅盧下,用誠意打動了已經退休的林之助,答應為期三年的膠彩畫藝傳授,後來接續該課程的是現任美術系主任詹前裕,東海大學也成為國內唯一專業培育膠彩畫家的重鎮。
這位大半生都在台灣奉獻美術教育的大師,喜歡品嘗咖啡、聆賞音樂,甚至還曾經營一間「孔雀咖啡館」近十年,並在咖啡廳展示自己的畫作。
台中教育大學為「林之助紀念館」開幕選定的主題正是「膠彩與咖啡香」,彷彿此刻畫家正坐在畫室走廊左側的房間,聽著最愛的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中激越的《快樂頌》舖疊迴盪不已,漫過自己親手設計鑲著LIN字樣的天花板,揮之不去,而此刻的膠彩畫筆,似乎也帶著濃濃的咖啡香氣。
關於膠彩畫
膠彩使用動物皮骨熬成的動物膠作為顏料溶劑,加上顏色來源是各種礦石精磨成粉,因此混入動物膠後,膠將每一粒礦石色分子忠實呈現於光線照射下,因此與顏料乾、濕顏色大不相同的油畫、水彩相較,膠彩畫是唯一所見顏色完全不失真的媒材。加上膠彩乾燥後,光線能透過礦石細微間隙反射,讓底層顏料襯托上層的顏料,因此具備「疊色」效果,疊色層次越多,色彩表現越豐富、立體,這是其他媒材辦不到的。(資料來源:中研院數位典藏資源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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