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三年新冠肺炎疫情起伏不定，目前歲末漸漸趨緩，指揮中心已公布從2022年12月1日起在室外免戴口罩，2023年1月22日又是農曆春節了，相信國人會利用春節假期，到國內外著名景點賞景旅遊，也期待欣賞美景之餘能遠離塵囂，到郊外吸口新鮮空氣。

但根據2016年世界銀行公布的報告指出，空氣汙染（air-pollution）已成為人類早死的第四個重要因素，根據WHO在同年的年報也指出，全球近九成的人口生活在空氣汙染超標地區，導致各類癌症（包括肺癌、乳癌、甲狀腺癌、惡性淋巴瘤等）、心血管疾病、腦中風、過度肥胖，甚至與退化性神經系統疾病、精神科疾病均有關係。

有鑑於此，本文針對工業革命以來空氣汙染的流行病學，及台灣目前空汙狀況做一綜合性探討，並對健康的影響亦做重點闡述，當然最後亦要針對空汙提出防護的策略。

空氣汙染從工業革命開始

在倫敦，其實是從十八世紀初，霧霾就相當常見，到了1830年第一次工業革命開始，由於工業化及都市化的關係造成致命的毒霧，除了危害健康外，更是用路者的大敵，時常有交通事故發生。在1900年莫內的畫筆下就有一幅非常著名「倫敦大霧」畫作（圖一），當時雖然英國國會議員提出改善計畫，透過電氣化車輛的引進及工廠外遷，稍有緩解，但每年還是有多起霧霾事件。

及至1952年12月4日發生了史上最嚴重大霧霾（The Great Smog），由於冷鋒過境，空氣凝結，煙霧濃稠而且綿延20英哩，持續一週，交通大亂，造成4,000人死亡，而且導致十萬人以上出現呼吸道的疾病。在2004年的報告更指出，估計超過1萬2千人死亡。

因為空汙造成嚴重不良影響，政府決定修改法規，即在1956及1968年分別頒佈＜清潔空氣法＞。無獨有偶的是，在1948年10月，美國賓州多諾拉工業區也因空氣汙染，含有二氧化硫有害物質，一週內20餘人死亡，另外有14,000人受到影響，即所謂「多諾拉煙霧事件」，為了收集相關文件，費了相當時間及波折，終於在2008年10月20日成立了多諾拉煙霧博物館，來記述煙霧事件之始末，並開放民眾參觀（圖二）。

目前全球空汙狀況

誠如前言所述，全球大約九成人口暴露在空汙超標地區，根據2020年Dr.Shaddick的報告也指出，全球有55%人口受到PM2.5的汙染，但其分佈及惡化程度，在全球並不一致，在歐美地區，從2010至2016年略有減緩趨勢，但在亞洲地區則有惡化傾向，根據2016年WHO之報告指出，於2012年全球有7百萬人因空氣汙染而造成提早死亡。

所以，WHO在2021年的年報特別提醒世界各國特別要注意，要設法減少空氣汙染。由於目前空氣汙染有來自天然及人為，都著重探討懸浮於空氣的細懸浮微粒PM2.5，亦即粒子直徑小於2.5微米（μm）及相關汙染物，以下特別簡單介紹空氣汙染物的種類與來源。

空氣汙染物的種類與來源

簡單而言，有關空氣汙染物，有自然形成或人為造成二大類。基本上，空氣汙染物的種類相當繁多，依來源而分，有自然界產出的，如：火山爆發、地殼岩石崩解、海洋飛沫等，人類行為產出，例如：工業化石燃燒排放、汽機車之廢氣等。 依性質可分為原生性PM2.5與衍生性PM2.5（表一）。PM2.5是目前公認空汙最嚴重的一環，它懸浮粒徑較小，比頭髮直徑1／28還小，可以由人體氣管進入，直接穿透肺泡，進入血管中，隨著血液循環到全身，其粒徑＜2.5微米，特別叫做細懸浮微粒；PM10則在2.5∼10微米之間，大約是沙子直徑之1／10，可以到喉嚨而已，至於PM100則粒徑在10∼100微米，叫總懸浮微粒，例如：海灘沙粒，可懸浮於空氣中，人吸入只到達鼻腔，即被鼻毛擋住，危害較小。

所以，PM2.5是目前公認，最嚴重之空汙危害（表二、圖三），至於其它空汙物質，包括：臭氧、各類含硫化合物、氮氧化物、硫氧化物、揮發性有機物及多環芳香碳氫化合物（PAH），這些物質大都屬於上述所謂衍生物，也就是懸浮大氣中的粒子，可能受到陽光因素，可能引起光化學反應或液相化學效應所產生的，都對人體會造成危害，另外過敏花粉、塵?及空氣中之微生物（包括黴菌、細菌及病毒），亦會加重對身體的傷害（如圖四）。

空氣對身體健康的影響

基本上，不管是世界經濟合作及發展組織（OECD），歐盟（European Union）及美國國家環境衛生科學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f Environmental Health Sciences, NIEHS）都在1970年前後訂定空氣品質指標，同時持續不停地研究與調查空氣汙染與人體健康的關係，一般均認為空氣汙染會造成人體細胞的氧化壓力（Oxidative Stress）及發炎，可能引起體內各種器官的慢性疾病，甚或造成各類癌症（如肺癌、乳癌、甲狀腺癌、腎臟癌、惡性淋巴瘤等）。

在2013年，世界衛生組織（WHO）屬下的國際癌症研究組織（IARC），也把空氣汙染歸類為致癌物（Carcinogen），到目前為止，根據世界各國之流行病學統計及相關研究均證實，空汙可能引起各種器官的癌症、心臟血管疾病、呼吸道相關疾病、糖尿病、肥胖等疾病，甚至造成中風、免疫系統失調，乃至神經系統及精神科相關疾病（如憂鬱或兒童自閉症等），而且對女性（特別是孕婦）、兒童及年長者，其傷害程度更大。

由於牽涉層面很廣，簡單列舉比較重要的疾病如下：

❶造成心血管疾病及腦中風 迄今為止，世界各國的研究均證實空氣汙染大多會造成不同程度不同種類的心血管疾病，較輕者包括心肌缺氧、心律不整，嚴重者可能造成心肌梗塞或心臟衰竭。 另外，有些研究針對不同族群或不同成分的空汙進行研究，在美國國家環境衛生科學研究所（NIEHS）發現PM2.5確實使血管的彈性變差、鈣化增多、增加栓塞機會，同時也發現停經後婦女短時間接觸到氮氧化物的汙染會造成出血性腦中風，懷孕婦女經常接觸汽車排放氣體會造成血壓升高，嚴重的話，會使胎兒早產或體重不足，也會使年長者血液中好的膽固醇（高密度脂蛋白）會降低，進而產生冠狀動脈狹窄等毛病。

❷造成呼吸道相關疾病 據美國官方公布之空汙報告，認為空汙直接對呼吸道造成傷害，包括兒童及成年人的氣喘，還有成年人的肺氣腫及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還有慢性氣管炎，特別老年人受到汙染，其疾病嚴重度增高，特別今年在美國多處野火加上新冠肺炎，其受害更形嚴重。

其作用機轉，以PM2.5為例，因PM2.5吸入後直接到達肺泡上皮細胞，導致上述發炎反應（產生很多IL-1β、IL-6及TNFα等發炎因子），及氧化壓力，引起肺部上皮細胞產生變化，引發損害程度不同的病變，造成換氣不良，嚴重者甚至造成肺衰竭。

❷產生各種癌症 眾所週知，除了抽菸與空氣汙染是造成肺癌之元兇，根據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屬下國際癌症研究機構（IARC）在2018年指出，長期暴露於PM2.5濃度高達35Mg／m3以上之環境，肺癌致死率恐增高15%。

在台灣，根據研究指出，PM2.5每增加10Mg／m3，女性肺癌死亡率就增加16%，比歐美增加8%明顯高出2倍。根據國內的研究指出，國內女性肺癌的成因可能不是來自抽菸，目前公認是室內廚房油煙或室外空汙造成，而且台灣女性對PM2.5較為敏感，台大公衛學院詹長權教授特別指出，最近台灣南部肺癌人數激增，可能因多數電廠與石化工業均在南部，加上南部出門習慣以汽、機車代步，使得空氣品質比北部差。

所以台灣女性肺癌，發生率近年來增加不少。至於空汙導致肺癌的作用機轉如（圖五）所示。來自室內外汙染，可能與氧化壓力表現、基因失調、發炎及DNA損傷有關。

更重要的是，空汙與癌症已被廣泛重視，特別在2022年9月歐洲腫瘤醫學會，英國Francis Crick研究所的醫療長Chales Swanton在其專題演講指出，他的研究團隊，總共收集來自英國、台灣及韓國共474,000人，探討暴露PM2.5空汙而沒有抽菸的民眾與造成非小細胞肺癌之相關性。

結果發現在此族群中發生肺癌大部分都屬於表皮生長因子受體（EGFR）基因變異者，根據他的研究證實正常人的肺部表皮細胞有15%本來具有表皮生長因子受體（EGFR）基因突變，在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什麼變化，但是暴露於PM2.5後就會使此肺部上皮細胞及附近巨噬細胞產生IL-1β，使正常的肺部上皮細胞發生癌變，並大量增殖，使癌腫瘤快速生長變大。在演講報告中Dr.Swanton也指出，將來可能考慮用對抗IL-1β的抑制劑來治療此類肺癌，這將是本世紀肺癌治療的一大突破。

另外，在此報告中，亦發現PM2.5汙染導致間皮細胞癌（mesothelioma）、肛門癌、小腸癌、口腔癌、舌癌、鼻咽癌、喉癌的發生比率比正常人高。可見空汙會造成癌症發生的風險已是不爭的事實，其他空汙造成的疾病及對健康的影響如（圖六）。

個人在日常生活如何做好室內外空汙的防護措施

當然在國家的層次一定要有防止空汙的對策，本文暫且不做探討，至於民眾在日常生活當中如何因應，是本文討論重點，可分食、衣、住、行、育、樂六個面向討論：

有關「食」方面：改變烹飪方式，少用油炸、煎、煙燻、燒烤方式，少用瓦斯爐，也不要用大火快炒，易生油煙，一定要使用性能較佳之抽油煙機，抽煙時間要拉長一些，煎炸時間不要太長，廚房門窗要通風，儘量用水煮、蒸氣方式料理，電鍋比較理想，少用發煙點低的油。油煙含PM2.5的濃度偏高，所以少油煙，非常重要。

有關「衣」方面：選購天然纖維材料衣服及環保服飾，化學合成纖維材料需要使用石化原料，會產生PM2.5汙染，儘量選用水溶性清洗液。不要使用具揮發性有機物質（VOC），水溶性清洗液不產生PM2.5而且沒有化學氣味。

有關「住」方面：搬家或翻修，減少使用機揮發溶劑的塗料（如甲醛、甲苯、甲醇、乙醇、丙酮和苯等）。另外廁所不要放太多清潔劑、芳香劑、沐浴乳、洗髮精、洗衣精、洗衣粉，而且浴廁容易潮濕，成為孳生細菌及黴菌的溫床，一定要保持乾燥通風。

化妝台也不要放過多的香水、乳液、指甲油、染髮劑，使用油漆時一定要開窗通風，辦公室要定期打掃但要儘量戴口罩，而且要避免灰塵飛揚。可多種些綠色植栽，可以吸附一些PM2.5，不要使用暖爐、蠟燭、煤氣或芬香精油。不可以全天關閉門窗，最好使用空氣清淨機，有時亦可使用電風扇。

有關「行」方面：使用節能運具最好使用電力發動的公共交通工具，定期檢查汽機車，減少廢氣排放。鼓勵短程用步行方式或騎腳踏車，如要散步、運動，一定選擇有樹木茂密的公園，不要在車潮眾多之路邊行走。

根據台大公衛學院蘇大成教授的研究，森林公園（像溪頭、阿里山、墾丁等）有很多芬多精，PM2.5之含量幾乎沒有，對身體健康很有幫助。最近有很多研究與報導均強調「森林療癒」或「森林浴」的重要，春節期間，不妨到人潮不多、廣種樹木的步道漫步賞景，亦可吸收新鮮空氣。

有關「育」方面：家長和學校一定要透過「以身作則」的方式給孩子和學生教育「空汙」的嚴重性，也要強調節能減碳的重要性。

有關「樂」方面：在民間活動、國家慶典、宗教活動，甚至團體旅遊、露營一定不要燒香或燒紙錢，也不要燒木炭烤肉，更不要燃放鞭炮或施放煙火。不管國內外旅遊，一定要選擇環境優雅、花草樹木茂密、車輛較少之景點，一則可以開闊心胸、轉換心情，並吸收潔淨空氣而且不會有喧嘩噪音，對免疫及心血管系統很有幫助（詳見圖七）。

結語

俗語說的好「人命只在呼吸間」，呼吸決定了我們生命的大半，當今空氣汙染無所不在，不管室內、室外都不能倖免，是全世界的公敵，許多醫學與流行病學的研究均證實PM2.5的汙染，對健康造成莫大的危害，包括支氣管炎、氣喘、心血管疾病、肺癌、乳癌及其他癌症等，也提高了死亡率，每增加10Mg／m?的PM2.5會增加8%肺癌死亡率、6%心臟疾病死亡率、4%總死亡率。

如果日常生活注意防護，每降低10Mg／m?之PM2.5的汙染，可增加223天的壽命，到目前為止，因台灣目前空汙相當嚴重，而且在兒童、老年人、女性（特別孕婦）、肥胖者、心血管疾病、慢性呼吸道疾病及糖尿病患者，對空汙特別敏感與脆弱，受空汙造成疾病嚴重度遠比正常人高，所以我們一定要落實空汙防範措施，從日常生活做起，才能免除空汙的危害，擁有健康的身體（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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