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咒語漫談解說：漢語音譯梵語之分析

梵文辭典系列《梵漢大辭典》精裝二冊

「陽聲韻」與「入聲韻」的對應

摘錄自林光明教授論文「試析佛教咒語音譯的在地化與國際化」，原文發表於「宗教比較視野與對話—宗教研究在地化與國際化」國際學術會議」

上面二項說明梵文語詞中有幾個字母，漢語就以幾個字（音節）音譯對應。但是在梵文的鼻音韻尾時，漢譯則以少字對應多音素。此中，我們仍須扣緊漢語的語言結構單位是「一字一音節」的原則來探討。

漢語字音中韻尾的特性，在音譯梵語鼻音韻尾時，只要選用漢字中含鼻音韻尾的字即可，無須再增加音節（字）。如saṃcodite音譯為「散祖儞帝」，samanta音譯為「三滿多」，其中saṃ音譯為「散」一個字，man音譯為「滿」一個字，「散」和「滿」都有鼻音韻尾，漢文以一字（一音節）表達即可。這是因為漢語的音節特性，在音譯梵語音素文字時所發生的現象；並非梵語的每一音素，都一定要以一個漢字對應。

梵文字如果以子音收尾，只有八種情況：k, t, t, p, ṅ, n, m和止聲（visarga）(註一：請參閱R. Antoine S. J.著，梅迺文譯《梵文文法》，頁94。)， 其中除了止聲以上下排列的兩點表示，其他七字是以去母音符號（virama）表示該子音是單音而非音節。

若將梵文子音收尾的八種情況，比較上面所說漢語字音韻尾中的鼻音 ㄢ,ㄣ,ㄤ,ㄥ] 和入聲字 [p, t, k]，會發現它們的特質很相近。梵文子音收尾的八種情況中，鼻音有三個 ṅ, n, m，其他為 k, t, t, p。(註二：從梵、漢韻尾音素特性相似的情形，讓人驚訝不同語系間竟有如此相近的特徵。各種不同語系的源頭為何，值得進一步探究。)而以漢語音譯梵文中的去母音（virama）和止聲（visarga）時，沒有任何標記。如咒語中常見的phaṭ，漢語常音譯為「泮吒」；amṛtābhiṣekeḥ音譯為「阿蜜栗多鼻曬罽」、āyuḥ音譯為「阿慾」，從漢字看來沒有任何標記，因為半音、止聲已蘊含在一字之中了，「罽」和「慾」字在古音裡應該都是入聲韻的字音。

上面是從語言系統和語音結構，分析漢、梵之間的差異，以及音譯時所發生的種種現象和因應的方法。

漢語音譯梵語之分析

上一段說明漢語音譯梵語的規則，本段進一步分析實際流傳時，所發生的問題與因應之道。

（一）漢語的同音異字很多，古來譯者對於同一梵字，不一定每次都以同一漢字轉寫。這種情形在中國韻書反切字的用例中也很常見 。關於這方面，徐梵澄也指出：「自漢至唐，以漢文音譯梵文，從來未曾標準化，譯者各自為政。甚至同一譯師對同一梵文詞條，也用字不同。如一行《大日經疏》中數見。」 由此可見，古來譯師在音譯梵語時，重視聲母韻母的對應，而不重視同一聲母要用同一字，或同一韻母用同一字。

（二）漢語文字具有保守性，通常不隨著語音變化而改變。而漢語語音隨著時間的遷移而有上古音、中古音等差別；隨著區域的不同，而有各地不同的方言。讀誦漢譯咒語時，若不考慮這些因素，而以今音念誦古譯咒語，必定會發生讀音與梵音差之千里的現象。因此，要想正確地讀誦漢譯咒語，必須充實漢語音韻學基本知識，要瞭解漢譯的時空問題——翻譯的「時間」（如中古、上古、近代、現代音等）；或「空間」（如吳語、客語、湘語、閩東、閩南、粵語方言等），掌握古今音的演變規律、方言的差別，才能正確反應梵語音聲。

（三）漢文音譯梵文的表記法，如「二合」、「引」等，流傳到後代，常常被省略，可能是有些譯經者不太重視，或是傳抄者不懂其中的奧妙；現在我們看到的佛典流通本中，「莎婆二合引訶引」（svāhā）反而不常見了，而略為「莎婆訶」（savaha），這對咒語的讀音正確與否有一定的影響。

（四）嚴謹的漢語音譯梵語表記方式，對於現代人來說，不一定方便。由於現代人普遍對於拼音文字如英語，都有或多或少的認識，所以以羅馬字轉寫梵文，對大多數的現代人反而顯得容易些。亦即對現代人而言，另有一個容易掌握咒語的讀音方便，就是使用羅馬字拼寫的梵咒。然而由中國古代譯師音譯梵文的表記方式，對於校對梵文寫本，是極大的幫助，也是梵咒重建的重要線索之一。

（未完，以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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