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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4 第4836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裁縫刀
文學相對論/幾米VS焦元溥(四之四)
人文薈萃 最短篇╱圓桌會議
童年的標記╱我的足球夢
為什麼要尋訪他?──詩寫〈尋淵明〉
遇見十年前的老師

  今日文選

裁縫刀
張郅忻/聯合報
林爺從福州來,都說福州有三刀,菜刀、裁縫刀、剃頭刀,林爺手持的是裁縫刀,他製作西服的功力一流,特意來找他做衣的人不少。其實,福州是林爺的第二個停留處,他出生於南京,飲的是長江水。這座古都在歷史上留下的繁華與榮景,實則更多的是如他出身般的窮苦佃農家庭,許多人遂離開古都到更新的地方去,二哥和他便是那許多人之一。

他們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循著有海的方向,輾轉來到福州。二哥在餐館裡做夥計,他則是給裁縫師傅當學徒。那時,他不過十二歲,讀過一些書,能寫幾個字。所賺的錢只足夠餵飽自己的肚子,未能寄給母親,他大約半年寫一封信,信中只是粗略寫著一切平安,隨信寄去幾塊零布,是師傅給人做衣時剩下的。母親不識字,未能回信。日久彼此生出一種默契,沒有訊息,代表在故鄉的親人大致無恙。早晨至黃昏,林爺在白燈管下裁衣、縫衣,盼能快些出師,寄錢回家。他和二哥寄居在餐館二樓的小房間裡,那裡原來是一間放置雜物的空間,約莫二坪大小。他們並不在意,反正幾無家當,在異鄉能有一處遮風避雨便足以過日。

林爺除了學裁縫,也學會吸菸。沒錢買菸的兄弟倆專撿客人餘下的菸頭,總是吸到最末端才善罷甘休,一不慎燙傷手指也不在意,這是一日最放鬆的時刻。菸頭短暫的燃光給予他一點溫暖,前方似乎還有一條曖曖未明的道路。但正因為未明,所以仍有一點光一點希望。

西服是奢侈品,能來製服的若不是稍有資產的,或者是為一件一生一次的新郎裝,那時的林爺也曾想像自己有一天穿上新郎裝宴客的模樣。一件又一件新郎裝,一天又一天昏黃的日子,忽焉他已十七,二哥滿二十。時局日益混亂,做衣的人反而有增無減,只是做完了衣未必等得到人來領。他忙得昏天暗地,領到的工資有減無增。於是,彼夜,二哥說要來台灣時,他想也沒想就點了頭,當時的他根本不知道台灣是什麼模樣。

混亂裡,二哥和他搭上了船,漂流不知多久,他吐了又睡,醒來再吐,終於在北方靠岸。二哥留在台北城,他則往南去。火車上,他蹲踞在車軌接縫間,吞吐一支白菸,二哥送他的臨別禮物,他終於徹徹底底孤身一人。行李除了幾件衣服,一封剛寫完來不及寄的家書,就剩一把裁縫刀。打著福州來的名號,他很快在一間西服店任職。他人長得高,因長期營養不良,顯得十分細瘦。一日,偶爾拿些吃食給他的鄰居大嬸說要給他作媒,他想起要給自己做件新郎裝的念頭,未與二哥參酌便回:好啊。對方與他平歲,因是獨生女,要求林爺必須入贅。條件是他們準備了一筆錢,給林爺租屋開店。

婚禮極為簡單,他穿著熬了好幾個夜晚製成的深灰色西裝,如同他曾經想像過的模樣。但他的婚訊和那封家書一樣,始終無法告訴母親。婚後,他租了一間小店面為人製服,收入勉強能維持家庭開銷。約莫此時,他開始酗酒。為此,他與新婚妻子吵過幾次架,他做的西服著實精美,然因酒誤事,客人時常無法在預定的時候提貨。他不知道究竟酒精的世界給了他什麼,只能感覺在那載浮載沉的虛幻裡,彷彿搭上一班回家的船,從台灣南方的港口直抵長江。

妻子不能明白離鄉背井的苦痛,她是父母專寵的獨生女,從未離開故土,雖然家中亦非多產,但自小沒洗過衣、煮過一餐飯。他其實不怪妻子,他其實不知道能怪誰,如果當初沒有隨著二哥離開故鄉,他午夜夢迴曾如此想,但現實的困局很快覆蓋問題可能的答案。

他租賃的店面留不住客人,兩年就收起,與妻子生下三子一女後分道揚鑣。他離開這座南方的城市,正如他離開南京、離開福州那樣,沒有緣由的來到另一個地方。他沒有去找二哥,而是來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寄居在不同的西服店裡,他只求三餐溫飽與酒,再無其他。

他手持裁縫刀,一刀一刀剪下所有情絲牽引,妻子的、孩子的,乃至於遠在他再也回不去的故鄉的。這絕非當初他來到福州習藝的目的,他當時應是希望能為母親做件棉襖,抵禦南京冬天的寒氣。或許吧,長期浸潤酒精裡的他已無法憶起這些。

林爺以為自己唯一能對這世界報以些許溫暖的,唯有在少數清醒的時候,他專注的一刀一刀為他人裁下新郎裝,他自己到不了的那個岸,希望穿著他製衣的那個男人能夠抵達。

林爺離世時十分孤單,獨自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月,二哥早離世,僅一次隨母姓的長子帶著媳婦與年幼的孫子來看他。他很想說點什麼,氣切的咽喉早將聲音化作空氣,這樣也好吧,就算有聲他可能也說不出什麼。長子待不過一兩分鐘,便離開說要去外頭抽菸。瘦小的媳婦抱著睡著的孫子有點吃力,他示意媳婦打開抽屜拿出一只手錶,寬鬆的銀白色錶帶怎也不像是林爺瘦癟的手所能承受。這是他唯一能留給親人的東西。媳婦將手錶放進她的提包裡,對於這個公公的故事,她曾模模糊糊聽婆婆以怨懟的語句談起。她真心可憐起眼前的這個老人,卻無能為力。長子滿身菸味走來,林爺究竟連抽菸都不可了,他聞見空氣中瀰漫的菸味,輕輕闔上眼睛,那麼沉重,那麼無味的人生啊。

林爺的心跳在那晚便不再跳動,他留下的那只手錶被一面之緣的媳婦收在一只鐵盒裡,至今仍不停的走。


文學相對論/幾米VS焦元溥(四之四)
林盈志 記錄整理/聯合報

不要放棄 站在前人的肩上

創作者還有一個時代性的問題。大家都有太多朋友,也都使用社群網絡,很多人把作品貼在上面,於是就整天看到「喔,好棒喔!」「好美喔!」……這樣創作者很容易就迷失,分不清這是社交客套或是有益意見…… 

幾米:我在創作的路上幾乎都是自己摸索前進,遇到非常多的困難,非常無助。因此在我覺得可能累積了這方面能力時,有很大的熱情想要跟大家分享創作。我曾經結合了一群朋友,開了如何創作繪本的班,也在大學講過幾年類似的課,結果卻使我失望。我非常珍惜有才華的人,當其作品顯現光芒時,我會熱情擁抱。可是發現這好像談戀愛一樣,常愛到不該愛的人,最後搞得自己傷痕累累。所以我又變成一個非常絕情的人,不想再處理這方面的事。幫別人看作品這件事其實是很矛盾的,如果比較嚴格的話,就傷害年輕人的善良、天真、純粹的心靈;如果糊弄過去的話,他們又……

焦元溥:錯把禮貌當肯定。

千人按讚,一人到場?

幾米:可是我幹嘛當一個惹人厭的老人呢?就讚美別人有什麼不好咧?他們可能很多年以後會感謝,因為當年收到一句鼓勵的話。

焦元溥:但他們也可能會因此而持續錯誤的道路,然後你就會被記恨,只是被恨得早一點或晚一點罷了。

幾米:有些年輕朋友給我看單張作品:「請問老師這張圖怎樣?」可是我已經不再是只看單張作品的人了,因為我覺得一張圖畫得好不好,其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整體作品的結構、韻律、節奏,完整的想法。那是較高階的探索,不能在短時間內下定論。但也許他們只是想要來告訴你:「我做了一個很不錯的作品。」並沒有期待對方認真說出「真相」,甚至也不想聽到真相。

此外,現在創作者還有一個時代性的問題。大家都有太多朋友,也都使用社群網絡,很多人把作品貼在上面,於是就整天看到「喔,好棒喔!」「好美喔!」「好羨慕喔!」「好愛喔!」「好希望是我做的喔!」這樣創作者很容易就迷失,分不清這是社交客套或是有益意見。

焦元溥:然後發表了,就得面對「千人按讚,一人到場」,那一人還是來躲雨的殘酷真相。

若是真金,自然不怕火煉

幾米:所以創作者有時也要有傲氣,縱使今天幾米說你不好,或說這地方要改,你要說:「好,我願意聽你的,但是我會改到比你想的更好!」這樣才會有那種江湖上高手高來高去,對決般的努力,才能產生良性刺激下的互動。可是我遇到的多半不是這樣。反正就看別人作品這件事來說,我常常很受傷。

焦元溥:柴可夫斯基把他《第一號鋼琴協奏曲》的曲稿給亦師亦友的莫斯科音樂院院長尼可萊.魯賓斯坦看。尼可萊居然從頭罵到尾,罵得狗血淋頭,氣得作曲家丟下一句:「我一個音符都不會改!」就走了。可是他真的沒有改嗎?嗯,他還是改了,還改了兩次。現在此曲可謂家喻戶曉,但如果大家有機會去比較一下最早的版本,就會知道後來的修改還是傑出很多。布魯克納《第八號交響曲》則是另一種情況。作曲家把曲稿給指揮家好友看,結果也被批到體無完膚,說根本不能演出。布魯克納拿回來大改,但朋友批評之處他幾乎都沒改,改的都是沒被批的地方!但這部作品,是我心中布魯克納最偉大的創作。

幾米:那會不會有可能原本人家是很好的,批評者卻錯看了,給了錯誤的打擊,於是成為千古罪人?

焦元溥:有可能,不過我覺得若是真金,自然不怕火煉,壞評語不過是些小瓦斯爐,根本傷害不到。但的確有一種狀況,就是創作者雖有才華,卻毫無自信,就是你說的沒有傲氣。像馬勒的同學羅特(Hans Rott),他很崇拜布拉姆斯,把自己的交響曲給這位大師看,結果布拉姆斯把曲子狂罵一頓。羅特大受打擊,精神崩潰,最後死在療養院。

幾米:唉呀!

面對創作, 變得歇斯底里地嚴苛

焦元溥:因為這故事實在太有名,我就去找他那首交響曲來聽,發現……唉,是他自己找死。他的曲風、結構與美學,跟布拉姆斯相比根本是另外一派。你練少林武功,卻尋求武當掌門認可,這不是太笨了嗎?布拉姆斯雖然嘴巴很苛,對於他欣賞的作曲家,比如說後來創作出《新世界交響曲》的德沃札克,他可是大力提拔。他知道德沃札克沒有錢,就幫他找獎助金,有次出版商要發德沃札克的曲子,但怕校對延誤時間,布拉姆斯居然自己和出版商說他願意擔任校對!我想再也沒有第二位大作曲家會做這種事。但布拉姆斯不是沒有批評過德沃札克,而德沃札克始終願意反思,認真篤實又勤奮不懈,所以才能不斷進步。我相信如果肯努力,對創作有熱情,不管資質如何,多數前輩都會很有熱忱地幫助你。

幾米:我們這種人有個毛病,對很多事情都很寬容,回到創作卻會變得歇斯底里地嚴苛,也搞不清楚自己這麼嚴格做啥?人家就是個小孩而已啊。

焦元溥:因為那是你所敬所愛之事啊。我想就算面對小孩,若討論到《聖經》,教宗也是一絲不苟的吧。不過我現在很好奇,你的創作也經歷不同階段,在出了五十本書之後,當你回頭去看最早的作品,現在是什麼感想?

創作最重要的,是有話要說

幾米:我最早創作的書,對我還是意義深遠,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在很多場合都曾遇到讀者說:「幾米老師,雖然你做了這麼多的作品,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你第一本書,還有……第二本書。」我聽到心裡就在吶喊:「哇哩咧!」怎樣啦!我努力了這麼多年,結果我少不經事、胡亂做的那本書,才是真正讓你得到感動的,而我後來千錘百鍊、嘔心瀝血的你卻無感,這真是令人沮喪啊!創作當然跟年紀相關,因為我已經真的回不去了,不管是在畫風、線條、色彩運用、結構故事的方式,都不一樣了。這又回到我之前說的,創作並不是勇往直前就可以到達高峰,繞來繞去或許也會下降,可能要加倍辛苦才會抵達以前可能無意識就達到的高度。

焦元溥:但換一個角度看,創作最重要的,就是有話要說。如果沒有話卻硬說,那就勉強了。如果你有話要說,在不同年紀就會說不同的話,至少是以不同方式說。有些創作以技術見長,有些則以情感取勝。蕭邦在二十歲前後寫了兩首鋼琴協奏曲,把從沒說出口的暗戀寫在音樂裡。之後他寫了很多樂曲,技術越來越好,卻再也不見這兩曲中的青春感覺。這兩首是蕭邦結構最好的曲子嗎?當然不是。是他最偉大的創作嗎?我不認為。可是,它們封存了作曲家獨一無二的青春,而那青春讓所有人感動。如果你年輕時的作品雖然情感豐富,卻沒有好的技術去呈現,那就可惜了。如果你年紀很老,技術很好,卻沒有話想說,只是為了交差而逼出個作品,那也是遺憾。一件作品是不是誠實,最後閱聽者一定看得出來,那真的騙不了也躲不了。讀了你的《故事團團轉》和《故事的開始》,我們知道這麼多幾米創作背後的血汗血淚,知道你如何撞牆又尋找出路,但無論如何,你都沒有為出版而出版,永遠回應世界也向世界發問,一直有話要說,我想這是最可貴的啊!

十二月《文學相對論》預告  王聰威VS伊格言 敬請期待!


  人文薈萃

最短篇╱圓桌會議
曾湘綾/聯合報
一群人。圍成圓圈。教授,學者,作家,研究生,社會運動者。九個議題。九個希望。九個,無邊的,夢想。

大家輪流發表意見,輪流,發現疑惑。矛盾。不安。九個,無邊、無際的,迷惘。

午後的教室,圍成圓圈的一群人,不斷,正襟危坐,討論,土地。水源。飲食。改革。教育。科學。軟體。逐漸,逐漸地,不知所云。吞噬,在陽光裡。


童年的標記╱我的足球夢
蔡文哲/聯合報
當我停球,凝視對方球門的缺口,我常幻想自己是柯南,總在關鍵時刻可以凌空製造足球抽射罪犯的臉。

小學下課時,我們將鐵鋁罐踩扁,藉著狹仄光滑的走廊,也能進行我們的世足賽。這廝不斷左右移防換位,那方擺好鐵桶陣,你我眼神的殺氣,驚天地泣鬼神。一個不留神,我方被攻破城池,沒關係「君子報仇下課不晚」,你來我往是我們的無傷時代,是標記童年最悠然神往的回憶。

多年後,有人練就一身神射技法,有人仍鑽研各種花式傳球,唯一不變的是,當時小組合作的默契,相信夥伴力量,已經在我們幼小心靈深埋下種子。

我曾揣想,每一次華麗假動作,每一回驚險阻擋救球,當凌空飛起的鋁罐切線,劃破我們的純真無知,那會是我們往後人生路多少年的隱喻嗎?


為什麼要尋訪他?──詩寫〈尋淵明〉
陳義芝/聯合報
尋淵明

傳說他裹了頭巾

拄了手杖,越過一片野林

不知去到哪一個鄰家

有人撥開長草跨越桑麻

聽到狗吠雞鳴,看到榆槐桃李

卻找不到他虛掩的那扇門


遇見採薪的問

從前,他是住柴桑

大火燒了屋,現已搬去南村

遇見打漁的問

他酒藏詩書裡,命藏琴弦裡

泛舟在平湖划槳在清溪


傳說他種過柳,修過籬

戴了冠冕穿了官袍

為釀酒,一心要種秫稻

巴望穀熟,卻不願為迎迓而折腰

秋來一片落葉飄下庭階

是他說不出口的那句話


服食沾了露水的菊花

一抬頭就看見時常相看的南山

近處有人語,遠處有風煙

更遠是隱隱的殺伐啊爭戰在翻騰

昏黃的天瀰漫無邊際的紅光

照映人心扭曲的溝壑


傳說他夢見一條無人知的河

沒有人跡,不知源自何處

彷彿是一處尚未呱啼的地方

或者竟是他中夜徘徊惆悵的所在

一千重山在霧裡放光

一萬棵樹開滿了桃花


我極目眺望不知名的遠處

孤鷹厲響在天空

一棵老松學他彎腰耕種

是貧士,曾乞食,終是讀書人啊

在動亂的時代我稱他安那其

一個無政府主義者


唉,在現代,不知誰能

與他談話為他斟酒

去哪裡找捕魚的武陵人

去哪裡找採藥的劉子驥

太元年間的桃源村早已消失千百年

這世上還有誰是問津的人


1970年代我讀大學,隨方祖燊老師學陶詩,用的本子是老師著的《陶潛詩箋註校證論評》。當時年輕識短,閱讀傾向視聽快感,只見陶詩之言簡色淡,未能體會其意深境迥之妙。中年以後著重思想的共鳴同歡,始逐漸貼近陶淵明的精神,了解陶淵明對人生的肯定與否定,從而領略到東坡對陶詩「質而實綺,癯而實腴」的讚嘆;詩文之美,不僅在文字藝術的考究,更在個人生命經驗與價值的表現。

錢鍾書《管錐編》提示〈五柳先生傳〉中的「不」字為一篇眼目。此文共出現九處「不」字:

「先生不知何許人也,亦不詳其姓字。」既是淵明自傳,豈有不自知之理。儘管後世對他的生年究竟是西元365或369,看法不一;究竟是名潛、字淵明,還是名淵明、字元亮,沒有定論。但這對認識陶淵明的影響不大。要緊的是:東晉亂世,一堆人爭名奪利,只有陶淵明忘掉自己的名字;一堆人都說自己出身於哪一名門望族,只有陶淵明說自己不知生於何處。

「閑靜少言,不慕榮利。」讀者參閱著名的〈歸去來兮辭〉,更可證陶淵明決絕不戀棧官位的意志。為釀酒而種的穀物都還來不及收穫,就脫然不受外物役使地「載欣載奔」回家去了。正因為不慕榮利而不屑折腰做官,不屑做官而家貧,家貧而「環堵蕭然,不蔽風日」,雖嗜酒而「不能常得」。

文中第六個「不」字出現在:

「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陶淵明的「不求甚解」,是講究真知灼見的意會,不拘執於瑣細訓詁、穿鑿附會。〈移居〉詩:「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及〈讀山海經〉:「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進一步提供我們揣想陶淵明是如何地享受著幽居耕讀之樂。

「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既表明與鄰里親舊之相知相得──去來不在意、不掛心,也活現了一位不受名教束縛、忘懷得失的真人圖像。

「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當然是安貧樂道的人格境界,也正是陶淵明的人生實踐,他所表彰的生命價值。

我於今年夏初重讀陶淵明,用的本子是龔斌著的《陶淵明集校箋》。執筆寫〈尋淵明〉一詩,固為「趨勢經典文學劇場」用,亦有感於知識分子影響力日益衰微,社會的心思眼光全被財富與權勢裹脅住,眼前身邊雖無晉宋時代的篡弒爭戰,但「無血的大戮」(魯迅語)卻處處可見啊。我特別感念古代高士的風標,學陶多用了好幾個「不」字,雖不能至而心實嚮往。

《詩品》稱陶淵明為隱逸詩人之宗。生當亂世,進取既不可得,不如做一個狷者,一個夢想桃花源的無政府主義者(anarchist)。遠離是非,大約是最理想的抉擇了。我們讀〈歸園田居〉詩,發覺戰火侵逼的郊野,在陶淵明筆下竟無比地閑適寧靜,原來那不是外景的描寫而是心境的寄託,田園是他寄意的所在,一如他所創造的桃花源,只存在於任真自得的人心中。

尋訪陶淵明,不止是一個夢,也是現世批判──深沉的召喚,巨大的感嘆!


遇見十年前的老師
張文菁/聯合報
兒子兩、三歲的時候,我重拾畫筆,到師大人文中心學畫。踱入校園迴廊,不經意地瞥過布告欄上的一句話:「上帝在你的生命中有美好的計畫。」這句話像微甜的梅子酒,淡淡入喉,後勁卻一波比一波強烈。十多年後的現在,早已洶湧成巨浪。

當時我只知道,在家庭與工作的夾縫中,畫畫是難得的出口。布告欄的這句話,似乎又在驚喜不斷的出口處,點亮一盞暖暖的燈。

校園寫生,我們用著各色的粉彩,在布滿橫紋的專用紙上塗抹著。剛開始,古意的磚樓、椰樹和路燈,在我們筆下,總是顯得歪斜笨拙。但我們的老師陳文祥,還是可以看出值得肯定的地方。尤其是我,一向被鼓勵得喜孜孜地。

年輕學子在我們身旁穿梭,踩踏著蓮霧鋪成的地毯,三三兩兩穿過阿勃勒垂下的串串黃色風鈴。畫紙內外的世界交疊流動,我激動的靈魂短暫凝結在那一刻。

更多的時候,我們在教室內畫模特兒。

老師找來的第一位,他形容,這女人有股特別的氣質。記得她在我們作畫時,都會播放肅穆的聖歌,臉上總是帶著超越苦楚後的安詳。有同學好奇地問她,被畫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她說:「我想著心中的神。」

有位可愛的洋妞擔任人體模特兒。中場休息時,她總是自然地披上衣衫,在畫架間遊走,看看自己在畫紙上的模樣,品頭論足一番。她美得讓人羨慕,更是行銷大使,成功地遊說我們到她男友開的披薩店辦同學會。

一晃眼十多年,在一次藝展上,驚喜地看到熟悉老師的名字。老師已經不太畫傳統的畫了,他對紅色塑膠袋情有獨鍾,使用為材料,結合素描和錄像,做出隱含社會意義的裝置藝術。

循著老師給的住址,踱上老公寓斑駁的樓梯,推開紗門,進入老師的畫室。熟悉的一雙熱切的眼睛迎面而來,只是髮鬚已被歲月染了霜。我們相視笑了笑。

第一張畫什麼?我拿出兒子兩、三歲的照片,穿著紅衣的粉嫩小娃。告訴老師,十多年前跟他學畫時,兒子大概就是這個年紀。我打算把這張照片,畫成油畫。

完成了。不需要太多的寒暄拉近距離,中斷十多年的師生緣分,從這張畫開始,又順利地接續了起來。


  訊息公告
中韓談成FTA 我們沒時間內耗了
臺灣主要是藍綠對立問題嚴重,使國會成為政黨角力的競技場,像攸關經濟發展的ECFA法案就成為鬥爭下祭品。如今最大競爭對手韓國FTA覆蓋率遠遠超過臺灣,許多業者一再感到「沉痛、憤怒、憂慮」。

一代大師的童年故事
許多人怎麼也猜不到,一個不愛念書、不愛運動,騎著腳踏車四處鬼混、整天塗鴉的小男孩,竟然會成為全世界最著名的兒童文學作家,這就是泰德(蘇斯博士小名)的童年生活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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