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以充滿不安、驚悚的凜冽筆觸,探討女人在權力、報復、保護和愛情交相折磨之後,所做出的絕命反擊;
劇情峰迴路轉,終章的耳語更是後勁十足,令人不寒而慄。
內容簡介:
她失去了一切,
卻發現「一切」都不是她的人生。
瑞典暢銷名家卡洛琳.艾瑞克森震撼文壇代表作
我的腦袋一片靜寂,時間已然停止,渾身不停顫抖,
坐在車內,我望向小屋,撕心裂肺的恨意重擊胸口,
我的丈夫和女兒在哪裡?
「來吧,親愛的。我們來場好玩的家庭探險。」
我彷彿從一場昏睡中醒來,完全喪失了時間意識,
夕陽已沉到樹冠之下,血紅的晚霞灑滿天際……
不久前,我才溫柔地看著亞力士對我伸出手,
旁邊小小的絲蜜拉緊摟著他的腿,
兩人的眼神熱烈地期盼登陸湖心小島冒險。
而現在,冷冽的湖面上只剩我一人孤伶伶的身影,
伴隨周遭如泣如訴的鳥鳴聲,卻已聽不見他們的丁點聲息。
我焦急地上岸聲聲呼喚,一聲比一聲驚恐,一次比一次嘶啞,
林間無止境的靜寂彷彿惡兆般包圍我。
他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沒人回應我?
我朝著幽暗的深處越走越遠,心中的絕望越來越重,讓我眼前陣陣發黑,
瞬間,一個蒼白、鬼魅般的小女孩影像,在我的眼角閃現……
沒有人正視,
沒有人吐實,
每個人都有祕密。
人生是一連串的選擇組成,還是一連串的想像?
作者介紹:
卡洛琳.艾瑞克森(Caroline Eriksson)
一九七六年生,擁有社會心理學學士,在人力資源領域工作十多年後,全心投入畢生的寫作夢想。她的前兩本書都是以瑞典的真實歷史謀殺案為基礎所寫成,廣受各界讚譽。二ま一三年出版第一本小說《魔鬼幫了我》,獲得著名有聲讀物獎 Stora Ljudbokspriset 提名。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冒險家,但承認曾在一場懸掛實驗中,把自己從紐西蘭的高山上拋出去;她喜愛透過生活中尋常可見的元素,去探索最可怕、黑暗的人心。現與她的丈夫及兩個孩子住在斯德哥爾摩。
搶先試閱:
01
小遊艇以刀刃一般的精準度,劃開墨綠色的水面。夕陽低垂天際,暮夏時節的黃昏景致在眼前一覽無遺。我坐在船首,噴濺到臉上的水花使我閉上了眼睛,專心對抗隨著船身移動、同時在體內翻騰的不適感。我心想,難道他就不能開慢一點嗎?彷彿能解讀我的意念般,亞力士開始讓小艇減速。我緩緩轉過身,面對他。他坐在船尾,一隻手握住舷外馬達的舵柄,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男子氣概與宰制力。修理得齊整的頭頂,尖挺的下頷,還有糾結在高挺鼻根處的皺紋。人們通常不會用「美麗」一詞形容男性,但亞力士完全符合這個描述。我一直這樣認為;現在,我還是這麼覺得。
他毫無預警地將馬達完全熄了火,失去動力的小艇,依著水波的弓形脈動起伏著。絲蜜拉坐在我們之間的划手座上,也跟著上下顛簸起來。我屈身向前,從後頭抱住她的背,直到她恢復平衡為止。她本能地用小小的手指抓住我的手,瞬間一股暖流貫徹了我。馬達不再聒噪,一切歸於寂靜。絲蜜拉那細嫩、金黃的秀髮蜷曲在頸部,離我的臉不到一寸。就在我想將鼻梁埋進她柔軟的細髮裡時,亞力士起身朝船槳處走去。
「妳要不要試試看?」
絲蜜拉立刻掙脫我,急忙起身。
「來吧,」亞力士露出微笑,「讓爹地教妳怎麼划槳。」
他伸手扶著她,兩人短短幾步便走到船尾坐下。絲蜜拉安坐在亞力士的懷中,心滿意足地拍著爸爸的膝蓋。亞力士教她如何握槳,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雙手上,以緩慢的動作開始搖槳。絲蜜拉咯咯地笑著,開心不已,很是陶醉。我看著她左頰的小酒窩,直到目光變得矇矓為止。而後,我轉身面向湖面,在一片寬闊中,徹底迷失自我。
在這一帶,人們把這座水體稱為「惡夢湖」,但亞力士堅稱這座湖泊「在官方檔案庫,一定有個正式的名稱」。不僅如此,他還講到它的故事,且一個比一個恐怖。故事描述到周邊的水域,以及據傳發生過的事情。傳說中,周邊水域早已被女巫下蠱,水中的惡靈能滲入人體內,扭曲他們的心智,使他們做出不可理喻的可怕事情。總之,根據傳說,許多成人和孩童在這一帶消失無蹤,只有他們的血跡曾被發現。
突然間,一陣如泣如訴的回音從水面上傳來,打斷了我的沉思。我轉向回音出現的方向,眼角還瞄向亞力士與絲蜜拉的位置,想看看他們是否也有聽見。回音再次出現,低沉、嘎吱嘎吱的聲響逐漸升高為刺耳、宛如貓頭鷹的尖叫聲,而後是翅膀的拍擊聲,一片陰影在更遠處的水面上浮動。下一刻,回音就消失了,顯然已被厚實的水面吸收殆盡,完全不見任何水花或漣漪。亞力士一手抱住絲蜜拉,一手指著聲音來向。
「那是潛鳥,」他說明:「人們常說,那是一種來自遠古時代的鳥。這或許就是很多人覺得牠們的叫聲非常恐怖的原因。」
他轉身面對我,但我盯著絲蜜拉看,沒有回應他。絲蜜拉聚精會神地望著潛鳥消失的地點,凝視了許久。最後,她轉向亞力士,心焦地問:「小鳥什麼時候會再浮出水面呼吸?」他笑開來,摸摸她的金髮,告訴她潛鳥可以待在水下數分鐘,她不必擔心。另外,他還補充,潛鳥極少在先前消失的同一地點再度上浮。
亞力士親手操槳,划起最後一小段航程。絲蜜拉再度坐回小艇中央,背對著我;她的眼神持續在水面上搜尋,我從斜後方打量她的側影,特別是那小巧、圓潤的臉頰。她對那隻潛鳥現在在哪兒、如何在水面下呼吸,顯然念念不忘。我舉起手,想要輕撫那小女孩所特有的輕瘦背板,然而絲蜜拉挪移身子,扭動頭部,使我無法好好靠近,看清楚她的臉。亞力士對她一笑,我想她也回給他一個甜笑,一切充滿信賴,充滿慰藉。假如爸爸說小鳥能在水面下呼吸,那就是千真萬確了。
現在,我們離小島只剩下十幾公尺的距離。這座在惡夢湖中央的小島,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我低頭望著水面,試圖將眼神穿透到湖底,我在意念中想像著那片水草蔓生、起伏有致的水底。水深變得越來越淺,水草上浮,像又長又綠、滿佈黏液的手指,攫住遇難船隻的殘骸。高高的蘆葦在船邊延展,在我們的頭頂上低垂著。登岸時,亞力士起身跨過我和絲蜜拉。他的動作讓小艇在我們腳下震顫不已,我抓緊船沿,閉上眼睛,直到船身恢復平穩為止。
亞力士拉起繩索的尾端,綁在最接近船身的樹根上,小心地將船停好。他伸出手,絲蜜拉解開救生衣,同時從我身邊竄了過去。匆忙中,她踏在我其中一隻腳上,手肘還不小心拐到我的右胸口。我呻吟出聲,但她完全沒有察覺,也或許她察覺到了,但不在乎。她是如此急切地想接近爸爸,以至於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見過這對父女相處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表示—亞力士是絲蜜拉此生的最愛。我們先前從小屋走到碼頭要上船時,絲蜜拉便是理所當然、蹦蹦跳跳地走在亞力士身邊。斜陽穿越狹長林間小徑兩旁的樹蔭,和絲蜜拉的歡笑混在一起。他們—父女倆—很快就可以登上荒島了,就像貨真價實的海盜一樣;絲蜜拉是海盜公主,爹地就是……海盜王囉?絲蜜拉不停咯咯笑著,抓緊亞力士的手指,迫不及待來到湖畔,我只能跟在他們後面幾步遠的地方跟著。
此刻,我抬頭望著他們。兩人緊緊相依,絲蜜拉緊靠著亞力士,柔軟小巧的雙臂摟住他的腿。父與女,一對牢不可破的組合。他們兩人登上岸,剩我獨留在船上。這次,亞力士向我伸出手來,高挑的雙眉示意我加入,他察覺了我的猶疑。
「來吧,親愛的。我們該來場好玩的家庭探險了。」
他微笑著,我的目光轉向絲蜜拉,眼神與她交會。她小小下巴突出的方式,其實有點奇特。
「你們自己去玩吧,」我沙啞地說:「我就在這裡等。」
亞力士興致盎然,再次試著邀我加入。當我又一次搖頭拒絕時,他聳了聳肩,轉向絲蜜拉,眼神轉為肅殺、威脅,還扮了個鬼臉。這個轉變讓小女孩的雙眼閃爍起期待。
「村民們,當心囉!海盜王爹地和海盜公主絲蜜拉來囉!」
亞力士邊高喊著,邊舉起絲蜜拉,將她扛上自己的肩頭;她咯咯嬌笑著,兩人開始衝上斜坡。小島的其中一側比另外一側陡峭,然而亞力士還是誇張地向前跑著,不讓坡度減緩步伐。我覺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他雙腿用力運動的乳酸,還有絲蜜拉上下顛簸的刺激感。就這樣,他們登上高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靜靜坐著,聆聽漸次遠去的聲響。過了一會兒,我將身子向前傾,小心翼翼地按摩痠痛、僵硬的腰椎。有股力量使我將身體更往前傾,彎曲的上半身幾乎覆蓋住舷緣。船身下方的水體近乎完全靜止,沒有任何回應,我再也無法望見水面下的景象,水面只映照出我支離破碎的輪廓。我放任自己去回想昨晚和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讓思緒在腦中遊走。我逐一檢視每句話、每個動作,同時一直盯著自己雙眼的倒影。每檢視過一個事發過程的細節,我彷彿就看到水中的眼神越來越陰暗。我忍不住用手捏住喉嚨;片刻,幾分鐘,永恆。
我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彷彿從一場昏睡中醒來,完全喪失了時間意識。我究竟坐了多久?我打了個冷顫,雙手抱緊自己,想讓身體暖和一點。夕陽沉降到樹冠之下,血紅的晚霞灑滿天際,一陣冷冽的晚風撲來,使我開始打起哆嗦。我踮起腳尖,伸展身子,注意聆聽,卻無法聽見亞力士的叫喊聲,或絲蜜拉銀鈴般輕脆的笑聲。現在,我唯一能聽見的,只剩潛鳥從遠處傳來、如泣如訴的叫聲,令我為之一顫。他們不是應該要結束海盜遊戲和荒島探險了嗎?我又想到絲蜜拉興高采烈的模樣,意識到她從一開始就想要來場探險。他們想必已經繞了小島一圈,也許,他們正在島的另外一邊大玩捉迷藏;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我閉上眼睛,回想起父女倆今早在廚房裡彼此嬉鬧的情景。亞力士精力充沛,更有著長時間和孩子玩耍的無窮耐心,在其他爸爸早已筋疲力盡時,他總是能繼續下去。來吧,小心肝!媽媽在等我們呢,我們回船上吧。亞力士從不說這種掃興的話,他是個好爸爸。我睜開雙眼,再次靠向船邊,感覺自己的眼神被吸往越來越陰暗的水畔。
好爸爸。
好爸爸。
好爸爸。
我回神時,仍聽不見任何聲音。沒有喊聲,沒有笑聲,連潛鳥的叫聲都消失了。我就這樣文風不動地坐了好一陣子,只是專注地聆聽。然後,突然間,我明白了。我不需要焦急地繞著整座島尋找,更不需絕望地高喊他們的名字,我甚至不需要起身離船,就已明白一切。
亞力士和絲蜜拉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