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保釣船「啟豐二號」船員,於八月十五日下午四時許,成功登上釣魚台列嶼;此一關鍵性的行動,使釣魚台問題得以再次穩固維持其「爭議的現狀」,亦即使日本朝野這一波炒作釣島主權的民粹動作不能得逞。這是二○○四年以後,保釣人士首次登島成功,可以歸納出具有象徵或實質意義的六大特色:
一、當天八月十五日為日本戰敗六十七周年紀念日;二、此次登島行動以香港的民間團隊為主體;三、中華民國國旗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同時登上釣魚台;四、這也是台灣內部藍綠陣營立場最一致的一次保釣事件;五、日本方面「縱放」啟豐二號人員登島,且未如原傳將出動自衛隊,已見克制;六、這次保釣事件的國際大背景是,俄國總理麥維德夫登國後島,及韓國總統李明博登獨島,日本實陷四面楚歌之境。
先談香港保釣人士主導此次行動。此次保釣行動,台北及北京雙方皆阻禁其本土人民參與,共同的態度是「製造事端和堅持領土主權是兩回事」;但是,香港民間團隊在大陸與台灣之間覓得了槓桿角色,北京方面厲聲警告日本不得危害保釣人士生命財產,台北則為保釣船提供人道補給。如此一來,形同香港民間代表兩岸朝野表達了立場,而台北及北京則藉「維護保釣人士生命財產」來操作釣島的主權爭議。
啟豐二號將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及五星旗攜上釣島,「兩面國旗/同登釣島」,這是一個震撼的畫面。面對釣魚台領土爭議,必定會使兩岸出現心理及實際的聯結;只是美、日不願見此,馬政府也在口頭上作出切割,獨派尤其反對兩岸主權概念因釣島而趨近。但是,香港保釣人士攜著「兩面國旗」登島,這不僅表示兩岸皆不可能從釣島問題相互脫勾,更顯示在「中國的」某一領域中,如香港,「兩面國旗」在人民心中是可以共存並立的,因而在香港的內政遊行中亦常見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兩面國旗/同登釣島」的震撼場景,其實反映了比釣魚台更高更大的兩岸思維與民間情懷。
這也是台灣內部藍綠立場最一致的一次保釣事件。馬政府說,釣島領土「一寸也不能讓」,這是理所當然。此時,李登輝之流所謂「釣魚台是日本的」之言論已不復聞,而民進黨籍的宜蘭縣長林聰賢則說,「自古釣魚台就是中國的領土」,卻未說「自古釣魚台就是台灣國的領土」,並親自乘船出海「宣示主權」。民進黨主席蘇貞昌更大聲說出,「釣魚台是我們的,我們從不放棄」,並譏諷馬政府於日前「用公務船去保護一支五星旗」;蘇貞昌的意思好像是在說,民進黨會支持用公務船去保護在釣島出現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其實,釣魚台的主權立場,一直是「台灣國」與「中華民國」的重大分野;而此次釣島事件顯然已牽動了台灣內部的政治板塊移動。
尤其令人玩味的是,啟豐二號人員居然能夠「順利」登島;相較於過去屢見撞船傷人的慘烈場景,顯然這次日方是在操作技術性的「放水」。事實是,如果日方堅決不容登島,必須撞船傷人;而保釣人士必欲登島,就一定要付出船毀人傷的代價。但日本縱放登島後再予逮捕,其間的政治克制已是有目共睹。尤其,北京事前一再警告,若日方動用自衛隊(軍隊),必將引發「以艦對艦」的後果;因而,日本也「從善如流」,仍以海上保安廳「柔性」處置,這也是「適可而止」。
如本報十四日社論指出,日本此時,密集面對七月三日麥維德夫登國後島,八月十日李明博登獨島,及八月十五日香港保釣人士登釣島;而俄、韓、中三國皆在歷史上吃過日本的大苦頭,日俄是在爭奪中國權益,韓國則受盡殖民污辱,中國尤是血海深仇。因此,如今這三個島嶼主權的爭議,其實皆牽著一條苦大仇深的歷史臍帶;這是相關各方皆須謹慎處理的理由,尤其日本要知所進退,勿在四面楚歌中成為眾矢之的。
尤其,啟豐二號登上釣島之日,正是日本戰敗六十七周年紀念日。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中午十二時,日本裕仁天皇以「玉音放送」宣讀無條件投降的「終戰詔書」,略謂:「毀別國之宗社,奪他國之領土,悉非朕之本意。」又稱:「若夫為情所激、妄滋事端,或同胞相煎、擾亂時局,因而迷誤於大道、失信義於天下,此朕所深戒。」這是六十七年前的軍國主義日本,但豈不也是六十七年後的民粹政治日本?
野田佳彥首相在八一五終戰紀念追悼會上說,「日本將堅守不發動戰爭的誓言,不斷追求實現世界和平」;但是,關於釣島主權,日本若不面對戰爭,豈有可能據為己有?對於野田的非戰論,世人皆在聽其言,觀其行。
釣魚台問題暫無終極解決之方,目前能做的是繼續維持其「爭議的現狀」,徐圖未來。其實,這對中台港澳而言,已是高度的克制與退讓;日本不可得寸進尺,逼使中台港澳無可選擇。日本極右派如石原慎太郎,或許想為釣魚台入祀靖國神社,但整個日本朝野不可受其玩弄。天皇玉音繞樑未去,年年都有八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