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末初秋，台灣欒樹便會開出圓錐花序的星狀小黃花，就像一片黃金花海。

秋冬華麗換裝秀
百變台灣欒樹

文／鍾敏；攝影／賴柏霖、朱恩良

經歷了一整個夏季的炙熱，時序終於來到9月。雖然白天依舊豔陽高照，但在清晨時分，已可稍稍感受到些微的涼意。還不到六點鐘，陽光仍隱身在薄薄的霧氣裡，整個城市似乎都還在沉睡著。
沿著台中麻園頭溪畔人行道，開始快走運動，一路上溪畔兩排濃密的台灣欒樹，已不知不覺冒出了一叢叢黃色的花朵，彷彿為原本的綠樹披上了一條條金黃色的絲巾。順著麻園頭溪左岸，從華美街與北平路的路口，一路走到華美街與台灣大道的路口，再轉往右岸的華美西街走回來，大約4公里左右的路程，幾乎都在美麗的台灣欒樹樹蔭下。讓涼風吹散身上冒出的熱氣，擦擦額頭的汗水，頓時覺得全身充滿活力，然後帶著歡愉的心情，以及腦海中那一抹明亮的色彩回家，準備展開一天的工作。

初秋金黃花苞綻放

其實，這一大片燦爛的黃花，只是台灣欒樹彩色大變身的前奏曲。從9月前後金黃色的花苞開始綻放，到10月下旬左右，逐漸被一個個小巧可愛、狀似燈籠的果實取代，這些比乒乓球還略小一號的台灣欒樹果實，先是以大片豔麗的橙紅色吸引人們的目光，繼而慢慢轉變為暗褐色，一直到將近歲暮，才漸漸乾枯隨著葉片掉落。每年從初秋到冬末，都可以看到台灣欒樹最引人矚目的變身秀，在台中市多處街頭巷尾熱鬧登場，成為都市裡一幅動人的風情畫。

台灣欒樹是台灣本土的原生樹種，它是無患子科欒樹屬的落葉喬木，因為跟苦楝一樣都是二回羽狀複葉，未開花時，兩種樹木的外形十分相像，因此台灣欒樹又有個「苦苓舅」的別名。而它的英文名字叫Flame Goldrain Tree，也說明了它有著如火焰般金黃花的特徵。

台中市大川街與大通街附近的南屯溪畔，有長達500公尺的台灣欒樹綠帶，是觀賞台灣欒樹四季變化的好地方。

每當冬末春初開始回暖時，台灣欒樹上常常聚集許多紅色小蟲，這些喜歡吸食台灣欒樹樹液的紅姬緣椿象（又名紅椿象），被稱為「台灣欒樹下的小精靈」。雌蟲會在成熟的台灣欒樹蒴果中產卵，孵化後的幼蟲與成蟲，以台灣欒樹樹幹與種子中的樹液為主要食物來源。不過有時因為蟲蟲聚集數量過多，難免引起過往民眾的恐懼，甚至想要噴藥除蟲。其實，紅椿象的生命週期大約只有三週，因此這種現象並不會持續太久，而且紅椿象對人體無害，也不會影響樹木生長，牠們的存在，反而會吸引麻雀、白頭翁、綠繡眼、小雨燕、赤腰燕、家燕等鳥類前來捕食，形成一種食物鏈，可說是自然生態系很重要的一環。有機會不妨到台灣欒樹下，觀察樹與蟲的共生關係以及與鳥類的食物鏈，上一堂都會裡的自然課。

四季最分明的行道樹

在台灣常見的行道樹裡，再也沒有比台灣欒樹更四季分明的了。春天，整樹的新綠，象徵著一元復始的清新朝氣；夏天，嫩綠轉為濃綠，在驕陽下留出一片片清涼的綠蔭；秋天，燦爛的黃花開滿樹梢，隨即轉變成有著豔紅苞片的蒴果，為蕭瑟的季節帶來幾許蓬勃的氣息；到了冬天，暗紅色的成熟蒴果膨脹，有如成千上萬個繽紛可愛的小燈籠掛在樹梢，接著漸漸乾枯變成褐色，終至落盡入土。整整一年，台灣欒樹就像伸展台上的模特兒，不斷忙著換裝，只為呈現它最絢麗多彩的容顏，因此還曾經被美國植物學者M. E. Mathias評定為全球亞熱帶名花木之一！

台灣的原住民很早就觀察到台灣欒樹會變裝的特性，並將這些特性融入到日常生活的智慧中。像台東魯凱族達魯瑪克部落的長老會教導族人，仔細觀察台灣欒樹的變化：當它初開黃花時，就表示颱風季節開始了，大家要提早做好防颱的準備工作；若是它開紅花（也就是結果）時有颱風來襲，就要特別小心，因為這個時候的颱風威力往住更加強大。此外，阿里山的鄒族雖沒有精密的曆法，但族人也會利用台灣欒樹一年的自然變化，當作進行農事的時序依據：當台灣欒樹黃黃的時候，表示大家可以開始去山林裡，開墾預備種植小米的地方；等到台灣欒樹變成紅紅的時候，就表示可以將開墾之後，地面上的乾草及木材焚燒整理乾淨，準備開始播種小米。

出身高雄旗山的詩人陳文奇，在2008年寫下了一首〈修行者─記台灣欒樹〉，並收錄於在2014年5月出版的詩集《思念的河》中。這首詩作對台灣欒樹有很深刻的描寫與體會：

每年秋天是台灣欒樹最為瑰麗出色的季節，一叢叢黃色的小花和橙紅色的蒴果點綴在濃密的綠色樹冠之上，美不勝收。

他是一位修行者
季節是他修行的道場
呼吸即是道
是他入世的禪語

春天長出嫩紅
鮮綠的希望鼓舞大地
夏天綻放
橙黃黃的光明亮照心靈
秋天將葉落的感傷
吐納成粉紅色的喜氣愉悅眾生
冬天入定
成褐色的空 觀照自己

而黑硬的種籽
串成佛祖的慈悲
感念世間諸多的缺憾
消彌眾生無盡的欲念

凡塵是他修行的道場
他只是一位
向季節化緣的
修行者……

陳文奇將台灣欒樹比喻為一名修行者，連呼吸都是道、都是禪語。這是台灣四季最分明的行道樹種，它春天帶來希望、夏天捎來明亮、秋天獻來喜氣、冬天悄然入定，尤其它歷經綠葉、黃花、紅果、褐枯四個階段，就好似人生的一個縮影，而人生莫非就是一個修行道場，想到台灣欒樹，就觀照到自己。此外，他更以黑硬的種籽象徵慈悲，因為台灣欒樹的種子硬度夠，可以串成佛珠，也算是神來之筆。最後一段，再回到修行者的譬喻，頭尾相繫，前後呼應。台灣欒樹的修行彷彿沒完沒了，這也象徵著季節循環，生生不息。

行道樹數量排名第二

根據台中市政府在2011年的行道樹數量統計結果，大台中地區的台灣欒樹約有九千餘棵，數量高居第二，僅次於黑板樹。除了麻園頭溪畔的華美街與華美西街外，在經國園道、太原路、文心南路、市政路、黎明新村等路段，也都可以看到數量相當集中的整排台灣欒樹。

秋天，燦爛的黃花開滿樹梢，隨即轉變成有著豔紅苞片的蒴果，為蕭瑟的季節帶來幾許蓬勃的氣息。

另外，在七期重劃區內大川街與大通街一帶的南屯溪畔，前後約有兩排長達500公尺的台灣欒樹綠帶，由於大川街與大通街都不是主要交通幹道，每年到了台灣欒樹開花結果的季節，不妨來到這裡逛逛，這可是躲避都市塵囂，享受自然寧靜，觀察欒樹之美的好地方！

台灣欒樹小檔案

中文名：台灣欒樹 分類：無患子科欒樹屬
別名：苦苓舅、燈籠樹、四色樹
學名：Koelreuteria henryi Dummer
英文別名：Flame Goldrain Tree
分布：台灣原生種，全島從北到南低海拔地區均可見。
型態：落葉喬木，樹高9至12米，幹通直，樹冠呈傘形。二回偶數或奇數羽狀複葉，小葉互生或對生，長卵形，紙質，漸尖頭，基部歪形，淺重鋸齒。花為黃色，於九月開放，圓錐花序，頂生，花瓣五枚。蒴果有三瓣粉紅色苞片，成熟時膨大呈氣囊狀，其中有三顆表面光滑的深褐色圓形種子。
用途：台灣欒樹是台灣特有的本土樹木，生長快速，樹性強健，喜歡溫暖溼潤的氣候，對空氣汙染的抗害力、抗噪音與抗風力均強，是優良的行道樹與綠化景觀樹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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