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日本的第一年,每天早晨去上課時,我都得從下車的電車站,花上約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才能走到學校。這二十分鐘的徒步,還是以一種像是競走般的速度來計算的。碰上下雪或下雨的天候,花上的時間就更長了。
車站外頭其實有直通校門口的公車可搭,不需要十分鐘就能抵達。照理說應該多多利用才對,不過換算下來,一趟單程車程就要台幣五十元左右,對於當時剛到日本生活的我來說,尚未習慣物價的落差,這樣的公車車資,根本是天價。但那還是優惠的學生價格呢。
在東京都內的公車車資,無論距離長短,正式的均一價是日幣二百一十圓,換算成台幣就是六十四元左右了,是台北公車費率的四倍之多哪。所以要是短程的距離,總覺得搭公車是不太划算的事。還記得當時跟台灣的朋友聊起來時,原本預期對方會跟著我一起抱怨,怎料對方卻說:「不貴不貴!時間就是金錢,日本的公車那麼準時,貴一點也OK吧?比起你只花十五元台幣,卻永遠抓不清公車來去自由的習性,好多了。」
經過他這麼一說,我也就釋懷了。
不過話說回來,東京的電車路線密密麻麻,幾乎想去的地方都能到,倘若住的地方和職場或學校又都在車站附近的話,大概很少有機會能搭到公車。平常已經習慣以電車代步的我,從來不會去研究公車行走的路線。
但最近事情有了改變。這陣子搬了家以後,地理環境位置的改變,讓我對住處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好奇心。於是,認識新家環境的一部份,便包括了家門前的公車站牌。我突然發現,我家巷口的地鐵站雖然已經夠方便了,但若要去東京巨蛋、上野或秋葉原的話,反而搭公車更加便捷。「原來,這樣根本十分鐘就能到了啊!搭地鐵還得轉乘,更花時間呢。」其實公車一直是這樣跑的,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年了,只是老忽略它們的我卻像是個城市鄉巴佬似的,竟有了發現新大陸的小小震撼。
站在公車站牌前研究路線,恰好看見一班準時的公車緩緩接近,停靠下來。看著那輛公車,忽然我的心底升起著一股「真不好意思,住了五、六年都沒好好了解你」的歉意情緒。所以一時興起,就決定這麼跳上公車一探究竟。
公車路線穿越的東京文京區,恰好有著高低起伏的坡道,窗外的景致因此顯得特別有趣。在地勢低窪處時,看不見遠方的風景,但地勢一升起,眼前便豁然開朗。平常搭地鐵,人都潛在地底,此時此刻突然看見地上風景時,彷彿像賺到了另外一個新的東京。城市裡總藏有許多被忽略的驚喜。週日午後,一條公車路線,帶領我駛向新的世界。秋風從車窗外吹進,我知道,風來的另一頭,肯定也還有很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