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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14 第3757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紅天井
人文薈萃 聯副小品集/小錢養魚瑞
劉其偉的探險生涯

  今日文選

紅天井
劉崇鳳/聯合報
站在月台上,周遭亂哄哄的,我扣緊大背包的肩帶,挨著人群一點一點前進,和小瑋出了麗江火車站,蜂擁而來的人群彷彿在外頭恭候多時,大叔大娘一個個挨到自己面前:「坐車嗎?」「住店嗎?」「去不去古城?」連番一樣的幾句話在頭頂盤旋不去,不管經過了多少人還是得耐著性子回答。到最後,我索性把兩手打開,一路大聲叫喊:「不坐車不住店、不坐車不住店、不坐車也不住店……」就這麼開出一條路來。一位同樣招攬生意的大姊走過我身邊時禁不住笑了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她的笑容很和藹,而依舊是拋出了那千篇一律的話:「一個人五塊錢,坐不坐車?」「我們找13路公交車呢,一塊錢就能到古城了。」我一邊走一邊說。「唉呀,妳們的火車誤點了,這會兒已經沒有13路公交車了。」大姊急了,一個勁兒挨在我和小瑋身邊。「有的,朋友跟我們說有的!」小瑋篤定地回應,我仰頭張望人潮以外,想起方才車廂裡遇到回麗江上學的學生皺眉說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公交車……」突然沒有把握了起來。

那大姊尾隨著我們,一路說著:「相信我,真沒有公交車了……」我走得不耐煩就小跑起來,後邊的小瑋跟著,身後的大背包笨拙地晃著,幻想眼睛能射穿這千萬重人群,看見公交站牌亭亭玉立在路邊。天晚了,人們一個個跳上了不同顏色的小麵包車,沉重的行囊都放下,我彷彿聽見行李箱一個個闔上的爽俐聲響。我們還背著大背包,被一個大姊追著,穿梭在人群裡找13路公交車。偌大的站前廣場,到處都是人車,喇叭在暗沉的天色裡不客氣地鳴響,「對不起,讓一讓!」我擠著擠著,路牌到底在哪?

「小瑋!打電話給阿依娜,問九點到底還有沒有公交車!」我回頭喊著。「跟你們說沒有了還不信啊?唉,這兩個小姑娘怎麼……」陰魂不散的大姊出現在身後,我走得愈發快了。「儘管去問吧!就說沒有了啊,五塊錢還嫌貴?」我在自己粗聲的喘息裡也嗅到大姊的不耐,當我跑到二十米外的警衛室敲窗,大喊:「還有公交車嗎?我要坐13路公交車!」警衛推開小小的玻璃窗,探出一個頭顱:「公交車?不知道……」我急了:「欸,你們不是一直都在這兒嗎?怎麼會不知道!」探出來的那個頭顱縮回去了:「那你們去找吧!大概是沒有了……」指節不停地叩打玻璃窗,連番的「喂」聲在人車鼎沸之時顯得異常薄弱。此起彼落的人聲和喇叭淹沒了後頭小瑋打電話確認的聲音,我回頭,見她舉起手機,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有!」

但公交車到底在哪兒?沸沸湯湯的廣場上,人人都有車前往他們的目的地,只有我們還固執地遍尋不著13路公交車。遲疑著要不要打電話找方才火車上認識的東北大姊,記得她說旅店會派車來接他們,不知能不能把我倆帶上……「唉小妹,就坐我們家的車吧!」先前尾隨我們的大姊出現在身側,苦口婆心地勸說。「就說了不要!」我大聲拒絕,心裡厭膩於這人怎麼老不死心盯得這麼緊!

有人猛地拍我的肩頭,「快點,公交車在那!」小瑋指著那一端往這頭前駛的藍色大車,仔細一看,上頭滿滿的人,可不是公交車嗎?我們錯過了嗎?卻已經要開走了!我奮力往公交車的方向跑,後邊那大姊似乎叫喊著什麼,但我聽不見了,只想著要攔下公交車,這可是最後一班了啊!穿過重重車潮,許多麵包車(八人座)和的士(計程車)從身邊擦肩而過,它們都載到了足夠的客人,往市區的方向前進。只有我們,大背包沉沉拖著身體,逆著車流而上。跌跌撞撞地跑著,在藍色公交車往我這頭開過來時,不知哪兒來的一股氣勢,什麼也不管了,我爽俐地張開雙手,整個人呈現大字型地站在車頭前:「停──!」我看見師傅(司機)皺眉,車緩緩停下,夜間冷風吹過,我笑了,車燈閃爍間跑向公交車側邊的前門,用力地敲打:「開門!開門!我們要上車!」車裡的人們已經擠到收費箱的樓梯邊側,他們同時對我叫喊著什麼但我聽不清楚,不知怎麼車門就是不開!公交車碩大的身軀擋住了後邊的來車,一台一台被迫停了下來,齊聲按響喇叭,大排長龍無法前進只為了兩個大膽的女孩在窄小的路口攔下了公交車,車屁股的黑煙在夜間裊裊升起,不得已我只好更賣力地敲打:「開門啊!我們要上車!」車裡人人緊挨彼此艱難地站著,面孔看來都很年輕,諸多行李被塞在身體和身體之間,他們亂七八糟地爭相和我說話,像是在解釋什麼,有幾個看來很著急,但隔著車門聽不見啊!混亂中我只好拉著車門的把手,猛力朝外邊揣,車門鬆動的同時,師傅開罵了,有個男生混亂中擠到車門邊,一邊指著全車的人,一邊對我大聲喊:「這、不、是、公、交、車!」

「什麼?」我大聲回話,後邊被擋住的車流看來是不耐煩了,紛亂地猛按喇叭,藍色大車不管我還掛在上頭,遲緩地啟動了。「這不是公交車!這是學校派來接送學生的專用校車!」那男生使盡吃奶的力氣吶吼著,我才搞清楚這不是13路公交車,敲打車門的手一下鬆軟了,整個人失了神地往後退,小瑋在後邊扶住我,一個踉蹌,藍色大車在我倆眼前悻悻然開走了。我們在車燈與車燈的輪轉間失語,13路公交車看來是真沒了,眼睛的焦距也失去了,我們站在路口,無聲任憑車潮往市區去,嘩啦啦嘩啦啦地,偌大的廣場轉眼間沒剩下幾部車了,我們還寂寥地站在路邊,幾乎忘了大背包的存在。

「坐不坐車?」一位大叔經過我們時搖下車窗。這是一台八人座的黑色麵包車,我向裡邊探望,幾個人的眼睛如貓也似地躲在黑漆漆的車廂裡。「多少錢?」小瑋問。「十塊錢一個人!」大叔粗聲粗氣地回答我們。「十塊錢?!公交車才一塊錢……」我驚叫。「哈哈哈哈,現下哪兒有公交車啊?妳要一塊錢那妳等吧!」耳根子熱乎乎的,才發現我已經沒有任何多餘的力氣吵了。「太貴了吧!剛才一位大姊才叫五塊錢……」小瑋說。「就十塊錢!妳坐不坐?不坐我們走了!」大叔的語氣在黑夜裡聽起來很扎人,同他的落腮鬍一樣。車上幾人亂哄哄地幫腔:「上來吧!沒車了要等到啥時候呀?」「唉呀我也是付了十塊錢,妳倆要不上車我們就走啦!」我環顧四方,廣場冷清得多了,只有疏落亂轉的幾部車,突然間不想再費勁找車了,有氣無力的拉著小瑋:「上車吧!」小瑋看著我,眼底藏不住訝異。

這麼費勁地找13路公交車,在萬頭攢動裡拋出了數不清的拒絕、不惜到路口喊警衛、一而再再而三不顧一位好心大姊的婉勸、想也沒想地就兩手一橫攔住所有車流……現在就這麼妥協了?我和小瑋把大背包卸下,潦倒地上車,什麼話也不想說。

就這麼沉默吧,前方陡地一片荒涼,如果到哪裡都是盡頭,如果沒有目的地。

車子啟動,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扭頭無神看向窗外,想起方才不停跟著我們的大姊,突然想不起她的臉,冰冷的夜,因不想承認的原因而模糊難辨,但你很清楚這種感覺叫歉疚。心裡緩慢地竄起一股無名火苗,也不知道到底哪裡來的怒氣,逕自和自己生氣。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思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誰也不願信任,當你推著人群高聲喊:「不坐車也不住店……」當你看見那位大姊看著你噗哧笑了出來,當你瞥眼見到那一聲噗哧,你確實是感受到了真實與溫暖,只是你懷疑,乍臨陌生的異地讓你心生提防,不多細想的結果就是斷然拒絕,銅牆鐵壁般的堅硬態度讓他者退避三舍,只有那位大姊,不停在身旁碎碎念著沒有公交車了……現在好了,要脅你的到底是自己的故作聰明,還是人生的難為?

你知道你面對的是一個環境,但在那個當下,你面對的也許只是一個渺小的人、一個辛苦討生活的小老百姓。那位大姊的臉沒有留在你的腦海裡,因為你從不正眼看她,一眼也沒有。你心裡只想著最便宜的大眾運輸交通工具,你心裡只有自己。殘餘的一點印象只剩下她殷切的聲音:「小妹,坐車吧!」你狠狠說不,但你真的知道我們該對抗的是什麼嗎?攸關生計的衝擊時不時尾隨在身側,但你只關注你們的旅行,而忘了消費的權利有時可能是一種暴力。

想到這裡,手心微微滲汗,人的尊嚴在那時是如此單薄,沒有人在意,整個過程我竟沒有任何傾聽的意思,那大姊的臉在暗夜的車上想來是那麼微不足道,把那麼多力氣拿去抵拒低聲下氣的小民,卻對最後的來襲保持緘默,我亂糟糟地理不清這個世界,任隨隔壁駕駛座大叔的粗聲大笑在心裡蠻攪。

人情冷暖的真切在哪裡?目的地還重要嗎?

麗江古城的紅光穿透了天空,在黑夜裡明明滅滅地搖晃,聽說那裡有熱鬧非凡的酒吧一條街,眾多人生的巧合與緣分碰撞出意想不到的故事,藝術家與創作者、攝影家或歌手、單純的遊客或不單純的遊民……當地人早已移出了這個重建的古城,世界文化遺產的名號早已不在,如今那裡成了商家聚集之地,有名的豔遇之都。這是麗江的大眾印象,你隨口問問就能知曉,而真實貼切的小老百姓的容顏在哪?就在剛剛車站前的廣場。

紅紅的光照滿天,那是一口深深的井。

如今每當我再回想當初在火車站逃難也似地追尋著13路公交車,總是會不免想起大姊噗哧一笑的聲音,像是旁觀外地的孩子。


  人文薈萃

聯副小品集/小錢養魚瑞
阿盛/聯合報
養觀賞魚,悅目怡情為要。計較方位容器魚類以期發財,雖人性之常,終屬盲信,往往算盡機關,卻弄得心情艱苦濟掛。

曾經台灣流行養紅龍,一尾值數十百萬元,你想,飼主能心平氣和嗎?那魚偶或食量減少、游動遲緩,說不定人要發作心臟病。紅龍熱迅速退燒後,大跌價,許多人互詬交惡,當初何必?

讀高中時,全台腦震盪養「十姊妹」。這鳥酷似麻雀,繁殖力強,喊價最高三百元一對,我一學期學費三百多。甫過一年,一對十元還沒人要,再來連白送都無人收,飼主怕被吃垮,帶到郊外放生。有人破產喝農藥,慘哉。

之後老戲碼重演不斷,帝雉也當過主角。人間自是有錢癡,然貪財過頭泰半會當冤大頭,那就家門愉罄了。

熱帶魚比小人更難養也,輕易莫嘗試。淡水魚也足以賞心。我獨創浴缸養魚法,十餘年只花數千元,一直水族旺盛。但凡看書眼澀、改作業倦累,或被天才兒童型小友氣到牙痠時,便去觀魚。我另自創陽台魚池,養錦鯉,月飼料費數十元,最高齡一尾,長二尺,十五歲,堪稱魚瑞矣。


劉其偉的探險生涯
劉寧生/聯合報
1993年我和父親劉其偉一起去巴布亞紐幾內亞探險,當時他八十二歲,父親很感嘆地說:「造化弄人,以前我有體力時,沒有單位要贊助我,現在老了,也可以找到贊助了,但我已經沒體力了。」他七十多歲在台灣各部落作原住民研究和去婆羅洲作原住民文化採集時,身體仍很好,他很能熬。

在巴布亞,我們最後一站在西匹河,蚊子太多了,每個人都被咬得又痛又癢,我們都搽了最強的防蚊藥,照咬。我的手都腫爛了,我告訴父親:「我有點吃不消了。」因為我錄影,手不能動,蚊子更肆無忌憚地咬,父親看我這樣,只好答應回家,我們便沒有繼續往西匹河更上游進去,而提早幾天回來。在塔里高地時,我曾被跳蚤咬過,腫得像杯子那麼大,奇癢無比,有一位巫師,便抓了幾把有刺的咬人貓,把我的衣服抓起來,往我身上拍打,痛得我冷汗直流,卻不癢了。整個行程,父親對吃比較有意見,蔬菜就是指樹葉,配上魚、肉罐頭或餅乾,餐餐一樣,他看了都沒胃口,有時中午沒飯吃,喝點水,就過了;他最喜歡喝咖啡,我們帶即溶咖啡去。

那次探險,我深深地感覺父親對異文化是打從心裡的尊敬,他並沒有把他們當成一般人眼中所認為較低的民族。後來我的環航旅行再次經過巴布亞,我更感覺到一般的觀光客不會用公平的角度來認識異文化,他們會以個人既有的文化來評析當地文化,譬如在買賣東西時,他們會說:「好髒!」「這東西能吃嗎?」這種心態值得商榷。

當我正與一位巴布亞人坐在地上聊天,我從觀光客的肢體語言,就知道文化之間的交流有多困難,他們連認識的意願都沒有,更不必談認同。那位巴布亞小販後來對我說:「只有你肯跟我們坐在一起,認同我們。」我想,全世界的人若只說一種語言,吃、穿一樣,豈不太單調了。經過父親的薰陶與潛在的影響,我也從中了解尊重異文化的重要。我經過大溪地時,當地的原住民在受到外來文化幾百年的影響後,他們都努力恢復自己的音樂、舞蹈。

高更當年去大溪地時,與當地政府極端對立,政府正壓制大溪地的文化,尤其傳教士對他們的舞蹈,都看得嚇昏了,只因為舞蹈中對性的挑逗非常直接。其實這就是他們舞蹈的精神,是為了族群的繁衍。許多原住民酷好戰爭,也有吃人肉、獵人頭的風俗,吃人肉是一個儀式,獵人頭是尊敬他的敵人,要得到他的精神、智慧,而我們「是單純的認為那是不道德、野蠻的行為,其實要去認識他們的文化,才知道他們為何有那些儀式」,這都是我從父親身上學來的。


● 劉其偉百歲誕辰紀念特展《愛與關懷》於台中市市役所(台中市民權路97號)展至12月11日,每周二至周日下午1:00-9:00,詳情請參閱劉其偉網路美術館:http://www.max-liu.org


  訊息公告
21世紀版的亞洲絲路
匯豐銀行首席經濟分析師認為,新興地區的貿易與資金流動在未來四十年可能會成長十倍。他把這種新的連結稱為「二十一世紀版的亞洲絲路」,且「將會徹底翻轉全球經濟」。

東漢天文異象解謎
《後漢書》紀錄了中國東漢、西元185年的一場天文異象,一顆星星閃耀空中8個月,後來被天文學家認為是超新星,而最近科學家則解謎為何當時會突然有超新星閃耀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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