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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9/18 第4057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聯合報文學獎-新詩大獎/瓶裝人生
人文薈萃 聯合報文學獎-極短篇/看見
12元的高雄/椰林大道
看見程懋筠

  今日文選

聯合報文學獎-新詩大獎/瓶裝人生
高亮亮/聯合報

這一次參賽作品,或者說這個時代詩的最大挑戰是:如何在虛無、無聊的生命裡淘金?這首詩展現各種技巧,焦點集中、結構嚴謹,小題大作得很漂亮! ──羅智成

這首詩寫生命的絕境和疏離,帶有卡夫卡的氣味。 ──陳育虹


〈2012第34屆聯合報文學獎新詩大獎〉

仰頭喝水的時候,我看到了自己

那麼小個的我在塑料瓶裡浮浮沉沉

像是果蠅,或其他什麼蟲子

可偏偏我認得,那件用降落傘包改做的尖領T恤

認得那雙想變成翅膀、魚鰭以及有力前掌的手

.

那一定是我。我沒有溺水,似乎也不侷促

呼吸平坦的純水如同飲用乾淨的空氣

外面的我決計把自己救出來

瓶口向下,瓶中人湧向瓶底

一個經驗:掉進去的髒東西,沿著傾斜的水平面

.

不斷退後。我出不來而不自知,過著瓶裝人生也不自知

只是每一步都得擰緊,搖晃的自滿和自私

有保持一種形狀的需要——

穿正裝去上班、體面僱工生活,即使

電話兩端的兩人,各自分心地織得出一副手套

.

隔著聽筒依然有最溫馴的友善流淌

痛苦彷彿新灌裝,擁有情人、與之爭吵

是瓶中人豁出自己的方式。瓶與瓶的撞擊

像把狠話當彈珠,對自我的不滿砸向彼此的腋窩

越親密越知道命門所在,每一次都像絕境

.

瓶底裂開的豁口如同頓悟

最糟糕的時刻突然笑出了聲

瓶裝的滑稽被看穿,嗓門再大也穿不過瓶身與水

我們傷害的僅是好的那一面的自己

就像陷阱依舊,瓶子安穩

.

長久待在瓶中,意味著

熟讀商標貼紙背後的說明

「以自己的手拽住自己的腳踝,頭低下

做好自己的事」,這些規矩從不變化

哪怕不合群的失敗者

.

被鼓起的二氧化碳的泡沫衝出瓶子

瓶中人像現在這樣看著自己

我在想下一輪人生,能不能重新選擇

比如一個汽水瓶?

用甜膩的味覺替代所有重量


●詳細決審記錄刊於聯合新聞網.閱讀藝文「文學獎大賞」專區:http://mag.udn.com/mag/reading/


  人文薈萃

聯合報文學獎-極短篇/看見
王文美/聯合報

〈2012第34屆聯合報文學獎極短篇獎優選〉

有個陌生名字在我家的戶口名簿裡,列於父親之後我姊之前,關係欄上寫著長女。

長久以來,母親與我們姊妹理所當然地以為,那是父親前一段婚姻留下的女兒──那因政治因素無法來台,與我年齡相距三十多歲的大姊。即使名字與其不相符,仍以家鄉慣用乳名與學名不同所致作為解釋。

直到父親過世,大姊奔喪來台,真相始揭露。原來,那名字指涉另有其人。我們這才領悟自己先入為主觀念的荒謬:在戒嚴時代,生活在對岸的人怎可能留名於戶口名簿?

我們急欲尋求解釋,以填補父親與母親相遇前遺漏的空白。然而父親已溘然長逝,留下無人知曉的過去,與一個明明存在卻被隱略數十年的名字。

那似乎是關於昏昧同情與情感利益的糾葛,揉合錯綜宿命與偶然機遇的牽引,或許還摻雜一絲愛憎恩怨的點綴,一個女人與一個孩子,在人性光照時間篩洗下遺留的無害戳記。因此,那名字與父親沒有血緣關係。略知梗概卻無法拼出全貌的長輩含糊地這樣說。

然而,父親絕口不提那段往事,或許意味著抹滅那段記憶的決心。

我想起國小時全家搭乘公車出遊,年幼的我立刻覓得座位坐下,殿後的父親因腿傷舊疾如往常跛足緩慢地前行。車子猛然急駛,父親沒抓穩把手,一個踉蹌,跌了四腳朝天。

坐在鄰近座位目睹全部景況的我,應該立即起身扶持父親的我,卻將頭撇向窗外,佯裝不曾看見父親的失態。

但我看見父親看見我看見了,電光石火間,在車子倏然駛動的剎那,在父親遲緩跛行重心不穩而錯手未能及時抓住拉環的片刻,在他臀部因失去重心向下墜落觸及地板的瞬間,父親正直直望著我,我愕然的表情必定被迅速捕捉,烙印在他落地前傾斜晃動的眼簾。

我以為那是體貼的展現,不願讓父親高大嚴謹、全知全能的形象一出家門旋即被現實摧毀,只好輕輕轉過頭去,假裝未曾目睹一切,假裝不曾發現他的倉皇失措,不曾看見那巨大卻向來被隱略不提的弱點。

下車後,我們若無其事繼續愉悅地奔向春遊景點,如同生命中無數次我們沉默又迂迴委婉的交會。

就好像戶口名簿上的名字,明明白白地存在數十年,卻被輕慢地忽略。

我想像,或許父親多年來等待著適當時機,以坦白告解年少輕狂往事,或是編織好無懈可擊的完美謊言,以應付我母親甚至我姊及我三個女人的咄咄質詢。

然而我們卻不曾真正看見那名字,無論在父親與母親辦理結婚登記的時刻,或在姊妹接連降生成長識字的年歲裡,甚至在父親臥病生命如沙漏般倒數計時的等待中。

於是父親又似寂寞又似解脫地嘆口氣,靜靜地離去。


12元的高雄/椰林大道
黃信恩/聯合報
我曾和一群高雄人聊天。談到搭公車,大家不約而同說:我搭過1路。

那些故事有:「一人至堤防垂釣」、「兩人至西子灣看斜陽」、「十八人到輪渡站共吃一碗剉冰,雜匯十八種唾液」;哈瑪星的、台華輪的、旗津渡輪的。故事常是豐收,像漁獲。

那曾是黃金歲月。一班接一班,1路公車從火車站駛離,開往鼓山輪渡站。

初次搭1路是去面試。當時,中山大學針對雄中新生,甄選數理人才,錄取者將可參與實驗計畫,這對日後推甄大學有相當幫助,吸引不少同學報考。

那天面試結束後,我循蓮海路走去,沿途植了一排椰子,海風藍天,椰葉把夢想撐高了。往後當我來到中山大學,總喜歡走這段椰林大道,幻想這是公館。

大學聯考後,我飛不走,留在高雄,做更徹底的高雄人。

某日1路公車不見了。捷運來臨,公車整併,舊的已崩解──大港埔站消失了,美麗島站誕生了;鹽埕站不再是一座大圓環;手中不再持著冷氣車剪兩格、普通車剪一格、300元60格一張的學生月票。

1路呀,這條路線,這些青春,如此精華,如此昂然,彷彿是記憶裡另一條椰林大道。


看見程懋筠
周玉山/聯合報
看見程懋筠,何其曲折。

曲折起自筆畫,以及讀音。

1957年,台北縣北投鎮,薇閣小學。我,一年級,初見他的名字,難寫難念,三分之二是陌生的。很久以後才知曉,就在那一年,他走了,投向大荒,遊入太虛,沒有音樂相伴,只剩萬籟俱寂。

他是音樂人,一去不回時,兩岸同時靜音,沒有一首輓歌。那一年,台灣依然戒嚴,大陸正在反右派。他留在大陸,內心的想法,很少人收聽。

我們在台灣,則每天唱他的歌。學校裡,部隊中,會場上,四字一句,莊嚴和平: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夙夜匪懈,主義是從。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是的,貫徹始終。1945年開始,台灣的天空,隨時飄揚他的音符,今後還會傳唱下去。

記得那時,小學一年級的音樂課本,第一首就是中華民國國歌。孫中山作詞,程懋筠作曲,與國父並列的人,老師無一語介紹。此後的每一位音樂老師,都重複這樣的空白,直到我重逢了李中和老師,以及蕭滬音老師。

兩位老師是神仙眷屬,也是聖賢夫婦,對台灣音樂教育的貢獻,無可磨滅。早在1956年,我就是蕭老師的學生,她是復興岡幼稚園的主任,我是小毛頭,當然不識程懋筠。半個世紀後,兩位老師告訴我,程先生不但是他們的證婚人,還是義父。

2005年11月9日,李老師撰文追念義父,稱頌他性情瀟灑,個性剛直,為人風趣,處事果斷,能唱能彈,能詩能文,國學基礎深厚,日文英文俱佳,作曲填詞尤其高明。換言之,他是誠摰有情的才子,後來碰上嚴酷無情的政治,如何安頓自己的靈魂?

1946年5月,李老師和蕭老師在上海結婚,程懋筠福證時,高歌一曲〈茶花女中的飲酒歌〉,贏得滿堂喝采。這首趙元任的曲子,我小時候的主唱者是斯義桂,程懋筠未能來台,遂使上海的歌聲,從未聽聞,已成絕響。

其實,程懋筠曾經一度來台,時為1946年初,短期授課之餘,接回當時在台的妻子張咏真,兩人一道返滬。1949年,李老師從上海到台灣,行前數月,和程懋筠討論去留。起初,他有意赴台,並囑李老師代為安排,後來說,任教的國立幼教專校擬遷廣州,他還是隨校為宜。從此,海峽隔開了兩人,那是永別。

然後,程懋筠不見了。

對台灣而言,許多人不見了,而且高達五億五千萬。1949年悲壯渡海的軍民,不過一百餘萬,未來台者所在多有,其中一位程懋筠,卻非同小可。

因為,他是中華民國國歌的作曲者。

中華民國國歌的作曲者,留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何種光景?事實證明,台灣對他諱莫如深,大陸則視他如燙手山芋,強行打入冷宮。生前如此,死後亦然。

直到2007年,也就是他辭世五十周年,才成為出土文物,重返人間。該年6月,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出版了《程懋筠的音樂人生》,還原了他的作品,包括文論與歌曲,前加紀念和研究的文字,誠屬難能可貴。我在大陸買到本書時,不禁容動心顫。

收入書中的第一首曲子,就是中華民國國歌。

程懋筠正巧生於1900年,時為8月25日,地為江西南昌。1918年,他隨兄赴日求學,後入東洋音樂學校,也就是現在的東京音樂大學,主修聲樂,兼習作曲。1926年,他返回故鄉,任教於江西省師範學校。1928年,他任教於南京中央大學時,正式發表了第一首作品,得以和孫中山先生齊名。那年,他只有二十八歲,不但一曲成名,而且成為國歌,是何等榮耀!

1924年6月,孫先生親書陸軍官校開學典禮訓詞,即前述的「三民主義,吾黨所宗」,凡十二句,四十八字。1928年10月,國民黨決定以此為黨歌,公開徵求曲譜,得一百餘首,結果程懋筠脫穎而出。1930年3月,國民政府明令,以黨歌暫代國歌。1937年6月,國民黨決定,「即以現行黨歌為國歌」。1947年4月,決議沿用為國歌。

凡此經過,程懋筠最為熟悉。直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仍有億萬人民,唱他的歌,他豈不知?然而,該年的進退去留,何以如此曲折?對國民黨的絕望?對共產黨的嚮往?他的一念之差,使自己的音樂生命和形體生命,都提早告終。

《程懋筠的音樂人生》一書,生平簡介中提及,1949年5月,他與上海市民一起冒雨上街,歡迎共軍入城。1951年3月,他更在《上海音樂》創刊號上,發表自己作詞譜曲的〈新中國頌〉。上述如果皆屬事實,不能改變另一事實: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公開發表的作品了。那一年,他春秋正盛,卻像沈從文一樣,創作永遠停擺,停留在「舊中國」。

〈新中國頌〉又如何?中央音樂學院的賀曉東指出,「令人遺憾的是,由於歷史的原因,樂曲雖然公開發表了,但目前還未見有資料表明,曾有機會演出過,更談不上傳唱,而是僅僅停留在譜面,塵封在圖書館的刊物裡,達半個多世紀」。程懋筠代表中華民國,共產黨不准他愛「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諸多限制之下,他從此病倒。1957年7月31日,他死於腦溢血,只有五十七歲。

假如他長壽,留在大陸,能夠安度「文化大革命」嗎?在那一場浩劫中,連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作詞者田漢,都死於非命,豈容中華民國國歌的作曲者存活?假如他來台定居,日日聽聞自己的歌曲,處處受到歡迎,身心愉快,創作不輟,是否會提早倒下?

悲劇業已鑄成,悔恨早已無補,他的滿腔熱血,一派天真,都已化為歷史。偏偏,大陸和海外,過去出版的《中國新音樂史》,和《新中國音樂史》,大多省略了他的名字,遑論專章評介?他連「反面教材」都不入列,彷彿從未出現,成為徹底的幽靈,直到死後五十年。

死後五十年,他的六十首歌曲,首度鋪陳在我面前,跳躍在我心中。原來,裴多菲的名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他早已譜曲。原來,范仲淹的「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他早已化為音符,化作想思淚。原來,南京中央大學、江西中正大學的校歌,都是他的傑作。原來,這麼多的抗戰歌曲,出自他的手筆。

歌曲重現了,他也就復活了。蕭友梅音樂教育促進會,編了這本《程懋筠的音樂人生》,讓我能看見他,一如看見黃自先生。放下1949年以後的悲歡離合,我們展卷,他即出現,只要中華民國永存於世,他就必然不朽,聽世世代代的國民,傳唱他一生最大的榮耀: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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