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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24 第4447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當代小說特區/完美(下)
人文薈萃 感時篇/馬桶和義和團同在立法院
小詩房/修正液
手帕在鄉村的壯膽行為

  今日文選

當代小說特區/完美(下)
郭強生/聯合報
8

球賽過後的黃昏,在二哥家附近的可樂娜公園裡,孩子們把帶來的玩具攤滿草地,我們三兄弟則無聲地坐在公園的一排涼椅上,彼此隔著距離,共同望著小朋友們煞有其事地展開的棒球比賽。被西斜的日光照得瞇起了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空氣中都滿滿是歲月帶來的惆悵。

「喂!老三,想跟你談一下關於老媽——」

從我的左側傳來大哥的聲音。他的開場白,聽起來就好像只是要商量待會兒換手由我來開車那麼平淡。

「我知道你們都不想談這事,但我非提出來不可。」

我訝異地望向我右手邊的二哥,我和他成了大哥口中的「你們」,這和我本以為他與大哥早有了什麼共識的猜測大有出入。二哥回頭也向我瞟了一眼,然後從位子上站起身開始在附近踱來踱去。顯然他比我更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大哥有什麼想法了嗎?」我打破了中間將近一分鐘的沉默。

「James,你坐下!」大哥對二哥發出命令的口氣:「你這樣走來走去,大家怎麼談問題?」

「你們講,我在聽。」

「你先說,你這一去要多久?」

「看情形。」

「那老三呢,」

「我怎樣?」

「有考慮回來定居嗎?」

見我不作聲,大哥又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丹尼爾要上小學了,你打算把他送回來念書對吧?是不是想寄宿在我這裡?」

我啞口無言。

大哥把小朋友漏接而滾到腳邊的球拾起,又朝他們丟了回去。接下來這句彷彿是說給自己聽那樣輕描淡寫:「一家人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你在暗指什麼?」二哥突然不耐了起來:「如果要把媽送去住老人社區,難道不要我出錢?」

沒有被這話激怒,大哥反而出奇地冷靜:「有句話我已經憋了七八年!你大難不死,不表示老天給了你什麼特權。這些年我受夠了你的傲慢自私,現在你連女兒都不想照顧打算一走了之,也是心想用錢解決就好,對吧?」

「老爸留下來的錢都在你手上,以為你會把老媽照顧好——」

「我沒有照顧好老媽?難道是你在照顧的嗎?」

本以為自己會是他們質詢的焦點,結果針鋒相對的兩個哥哥就這樣忘了我的存在。他們開始丟出一堆對彼此的指責,那些我並不清楚的來龍去脈,那些我都不在場時發生過的生活磨擦,這些年來我或許偶爾感受到,卻下意識關機不去注意的家人情緒。這個家也許很早以前就沒把我算成他們的一分子了。對於我的人生來說,那樣的空白究竟是我的遺憾還是幸運,我不願去多想。

多想又有何用?那個當下我開始有點同情大哥,只有他沒有地方可去。

他與二哥不能聯合陣線是他的失誤,我幫不了他。

趁機走開把注意力轉向孩子們打球的我,看了好一會兒才弄懂四個人的球賽是怎麼進行的。大哥今年十歲的兒子是投手,另外三人輪流打擊,不論好壞球只發三球,只要打到球就得分,但是要在數到五以前跑完三壘回到本壘。

「那你問老三願不願意啊!」

「你為什麼又要推給別人?你敢說接老媽跟你去武漢住嗎?反正你有錢,請三個佣人伺候她不行嗎?」

輪到小丹尼爾上場打擊了,他揮起同他半個人高的塑膠製玩具球棒,在草地上他短短的身影就像一顆矮胖的蘑菇。球掉落在腳前,他愣了一秒,然後丟下球棒開始想像自己在飛翔那樣,張開雙臂開始奔跑,不管其他小孩們譁然的抱怨:你沒有打中!Daniel, come back!Stop running!——

「老三你過來一下!」

小丹尼爾跑過了用五顏六色兒童小背包標示出的壘包,回到了丟下球棒的起點。投手對著丹尼爾吼起來:你出局了,Out!丹尼爾握起小小的拳頭,臉上的表情帶著惶恐:我不要出局我不要!大哥的女兒一旁哈哈大笑起來:你沒打到球啦!作弊還不承認!You are so stupid!

「喂!不可以罵人!」

我從涼椅上猛地彈起,音量之大把小女孩嚇得頓時沒了笑容。

「老三,小孩子打打鬧鬧而已,你兇什麼?」

大哥把女兒拉到身邊,二哥的小女兒見狀就癟嘴哇地一聲朝她父親懷裡奔去。草地上的親子周日出遊霎時全變了調。

9

走下草坡,看見兒子蹲在池塘邊朝水裡丟石子的身影,一轉眼剛剛被判出局的不歡而散已經被他拋在腦後。小孩子的注意力總是如此容易就被旁的事物給吸引。踱步來到兒子身邊的草地坐下,我問他,為什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

「這裡是四壘。」

他說得理直氣壯。

「No, Daniel. 沒有四壘,只有一壘二壘和三壘。」

「為什麼沒有四壘?」

「因為——」

如何向懵懂的孩子解釋,這個問題的重點不在為什麼他不可以,而是如果可以,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只剩一人獨自守在這個沒有動靜的遙遠角落,不會有安打,也不會有接殺,但是可以不受打擾,甚至可以完全不必理會不小心落到你身邊的界外球,繼續一個人站在四壘上看著一場已經沒有你的球賽。只不過,球賽結束的時候,你一個人站在暮色漸漸昏暗的這個角落,望著球場上的人都散去,你要處之泰然,還能夠跟自己說,這是一場很精采的球賽呢——

「因為,這不是真的比賽,所以沒有四壘。」我頓了頓。「等丹尼爾長大了,就會有自己的四壘了。」

撒謊的同時我暗自心驚:是否他已預見了某種未來?

他是否識破了我暗藏在心裡多年的那個四壘?為什麼他老爸早年在美國闖盪時拍過的那些電影,他一部都沒看過?

手邊早就沒有那些拷貝了。

十年來我像諱言隱疾般,不想被提醒它們曾在我生命中存在過。那個為了角色需要,總佯裝出一口移民口音破英語的自己,也許,還是別讓兒子看到比較好?

至於現在的我,說實在的,與那些被冠上新住民的外配外勞其實相去不遠,相差的只是口音。

從美國移民來台灣的外省第二代該稱做什麼?台裔美籍華人?美籍華裔台灣人?美國台胞?旅台美籍華人?

10

也許,丹尼爾將會是咱們家裡終於出現的,第一個貨真價實的美國人。

美國出生,小學第一天便是美國教育。不必再學中文,他的世界裡再也不會有不懂英文的親戚,也不會有每天上網看台灣綜藝節目的父母。他的父親沒有遺傳到祖父母那代的難民症候群,既不是連大學都進不了,更不會因為婚姻失和遠避到中國去工作。也許,再努力個幾年,我們一家人終於都可以團圓。

兩代的辛苦,為的難道不就是這個?

已經走到這一步,只能繼續押注,誰先離場那就是輸了。當年難道沒有人告訴過我父母,這才是移民的遊戲規則,否則只能叫做逃難?

我從美國逃難到了台灣,逃過了911,逃出了好萊塢,逃離了父母。二哥說,選擇A與選擇B沒有什麼不同,那是因為我們隨時可以脫逃,之後再拿著讓台灣親友羨慕的美國護照離開,反正那邊的人也搞不清楚我們在這邊做什麼,不知道我們只是回到披薩上蹲著。反之,若是從台灣逃出,不能衣錦還鄉,就只能等老來歸根。你只能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I think I’m ready.

終於。

把手伸進了夾克口袋,觸到了球賽中意外獲得的那顆紀念品。

球的表面粗硬沾滿砂粒,比印象中似乎沉甸了許多。遲疑片刻,我從口袋中抽出手,讓那顆曾如同小行星般的飛行物繼續留在原處。

夜裡在越洋電話上跟Yumi描述這天下午的情形,她聽了一半就打斷我,義正辭嚴地撂下結論:「好險!當時你沒搭腔就對了!」

我長長地吁了口氣,不再作聲,打算等回到台北見面再說。

我幾乎可以想像,到時候聽說我已和大哥協議,做出了讓丹尼爾與母親一來一去交換的決定時,她臉上將會出現怎樣的抽搐表情。

(下)


  人文薈萃

感時篇/馬桶和義和團同在立法院
張作錦/聯合報

──國民幸福指數如不含國會那是假幸福

最近在網上看到有人轉述英國人對台灣的看法:「除了抽水馬桶和Scotch威士忌之外,社會文明還停留在義和團的境界,而又自以為是民主法治之地。」

這話的出處為何?說話的人身分、學養、動機怎樣?均無從查悉。生活在台灣的人,雖未必都能「聞過則喜」,但也不應「因人廢言」。

政府調查「國民幸福指數」,馬桶列為重要數據之一。毫無疑問的,馬桶是人類一項偉大的發明。現在交通方便,大家都有機會出外旅行,當停留在一個沒有抽水馬桶的地方三天兩夜,其感受如何,無待多言矣!

但是,一個國家即使家家有馬桶,戶戶都抽水,可是政治不修,社會消沉,社群對立,國家無前景,那恐怕談不上「幸福感」,而是要調查「不幸福感」。

我們的「不幸福感」來自立法院,因為義和團就在立法院裡。

義和團是一群粗暴無理的人,只會逞一時之快,不顧國家同胞的後果。我們的立法院不也是這樣的嗎?那些關係國計民生的重大法案一一擱淺在國會,對經濟成長不斷下滑,對企業家的呼喊,對青年人無頭路的苦悶,對中壯代的被迫出走,他們完全無動於衷。

義和團只會裝神弄鬼,作英雄好漢的樣子,來糊弄自己的同胞,一遇洋人的真槍實彈,就完全洩了氣。我們的立法院不也是這樣的嗎?美牛案在立法院胡纏亂攪一番,最後不還是乖乖的買了?立法委員以審查預算為手段勒索各部會時,何其英勇?但向洋人買那些價昂而用不著的阿帕契直升機,敢刪一毛錢嗎?

義和團雖高舉愛國救民的旗幟,私下裡卻幹著打家劫舍的勾當,弄來的錢財大家坐地分贓。我們的立法院不也是這樣的嗎?在密室裡的「政黨協商」,被監聽立委自報的銀行帳戶,無一不是滾滾財源。

義和團後面有一位太后大老闆撐腰,才敢如此狐假虎威。我們的立法院不也是這樣的嗎?後面有政黨大老闆頂著,可以逞凶鬥狠,肆意表演。何況太后可以倒台,政黨還不容易倒呢!

「……而且自以為是民主法治之地。」英國人的這句批評,實在是觸到我們的痛處。朝野兩大黨的國會負責人,涉及司法關說案,居然不受制裁譴責,反而轉引成所謂的「九月政潮」。沒有法治,奢談民主,不是「自以為」是什麼呢?

生活在台灣的人還「自以為」我們的民主可以影響大陸、轉化大陸,這一幻覺也被戳破。大陸著名學者、北京清華大學當代國際研究院院長閻學通最近指出:「台灣不是政黨政治,而是個人政治;在台灣,不是政治人物為政黨爭取利益,而是反過來,政治人物利用政黨為自己爭取利益。」

嗚呼!其旁觀者清歟!

立法院的抽水馬桶是夠水準的,但是它沖不走義和團。義和團是壓垮大清王朝的最後一根稻草;立法院對台灣的影響一定會有歷史定位。


小詩房/修正液
方群/聯合報
如此白皙的現在

也難以遮掩

歷史的傷疤


手帕在鄉村的壯膽行為
馮傑/聯合報
有一年,在黃河風陵渡,迎著溫暖河風的良機,一個女孩子給我買了一塊晉中鄉村土布手帕。木蘭當戶織。我趁機說,這可是當定情物?她說,不!是讓你風中擦鼻涕的。

那塊手帕我保留到現在。

擋不住時光流逝。

在北中原,小時候我姥姥帶我走親戚,鄉村女人都有帶一塊手帕的習慣。土布,白色。村裡標準的手帕都是一尺長,一尺寬,正方形。小斗方模樣。

後來村裡又增添了洋布手帕,上面開著花。繡著格言。

行走,作客,陪客,大家會時不時掏出來手帕。握在手裡,或掖在袖裡。誰家有喜事,吃完喜宴有帶餘下饅頭的風俗,那叫「捎喜饃」。饅頭中間來一刀,夾一片薄肉,纏著一絲紅線。就用一塊手帕包裹,像是把一件喜事又重新裹起來,帶到家裡和那些沒來的人再次分享。這種行為叫「連吃帶袖」

在鄉村,乾淨的手帕都透出來一股香皂的淡淡味道。年輕人定情,手帕是能把月光和乳名也包起來的。還包起來鄉村誠信。

有了手帕,是一種壯膽定神的行為。讓人不動聲色。

北中原除了女人帶手帕,有時男人也帶,我姥爺就帶手帕,耕地打場,不時擦汗。開始是一塊純淨的土白布,後來成褐色,成土色,最後和大地一個顏色。有一次他的手帕掏丟了,不習慣。幾天後在鄉路上又重新找到。這事讓我姥姥作笑料,結論是:沒有人來拾這塊爛布的。

手帕是舊物道具,持有它是一種簡約、環保的行為,它比當下的抽紙、餐巾紙。名片更內斂,穩定。現在女人不流行帶一張屬於自己的手帕,都帶一個兩個或真或假的坤包在世界遊走。最貴的是愛馬仕,KELLY 和BIRKIN。

這是一個無手帕的年代。

手帕離棉布的距離最近。

2009年度一天,獲諾貝爾文學獎的羅馬尼亞流亡作家赫塔·米勒要登台演說了,這個矮小的藍眼睛女人上台,站定,她的題目竟是〈你帶手帕了嗎?〉。她質問文學。

文章切入點巧。是自己的。除了擦汗,一塊手帕還對抗專治。

「好像帶上手絹就等於媽媽也和我在一起。」

這個矮小的來自東歐共產主義國度的藍眼睛女人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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