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今春罕見旱象,民眾期待梅雨解渴,不料梅雨未至。好不容易盼來西南氣流帶來印度洋及南海水氣,五月底還一度傳出「雙颱夾擊」,卻不幸落空。六月上旬西南氣流成形,氣象局發布了「致災性豪雨」的警訊;卻事與願違,其路徑較預測南移一百餘公里,雨下在高屏、台東和海上,水庫進帳有限。這波降雨鋒面北移後,台灣又將被太平洋高壓籠罩,繼續苦旱。
最近一波南台灣降雨量大約一千萬噸,對苦旱只是「涓滴」之助;但水利單位手舞足蹈,宣稱南部旱象已獲紓解,端午後考慮解除台南地區一階限水。水利單位高興得未免太早,事實上,烏山頭、曾文、白河水庫迄今都仍是個位數蓄水量,面對即將來臨的二期稻插秧,連灌田引水都有問題;政府若輕率解除限水,稻子抽穗時到哪裡找水?
春旱之嚴重,從氣象局官網統計一望可知。若非五月的一波降雨,一至四月降雨僅百毫米,加上五月也不過是兩百多毫米,遠低於年均值。對島國而言,水是難以外求的資源,儘管賴揆指示調水因應,但缺水是全區域現象,各地都旱,要向誰調水?「芒種」前稻子抽穗特別要水,水利單位規定「灌七休七」,逼得農民埋大口徑塑膠管盜水,顯示水情嚴峻。
這波的一千萬噸降水,果真解渴了嗎?那恐怕是自欺欺人之說。對比石門水庫的兩億噸庫容,一千萬噸只是錙銖之數。別以為石門水庫兩億噸庫容很大,桃園地區供水,一年至少要五個水庫庫容才夠用。這波西南氣流在南台灣降下一千萬噸雨量,連供庫底「草原」解渴都不夠。
水利機關通常在冬季邀集農、工部門研判次年水情,決定如何調配供水,或如何休耕補貼。近年因極端氣候加劇,這類水情會議研判愈發困難,今年直到農民訂購了秧苗才發現旱象嚴峻,要求農民休耕。政府還拍胸脯承諾晶圓大廠供水無虞,事實上晶圓廠都自備幾百輛水車,他們知道政府說的「不缺水」並不牢靠。
暖化及極端氣候加深了氣象預報的難度。歷年五月的前十大高溫紀錄,竟有五次出現在本世紀,且愈發升高。以往北半球的水氣移動與季風有一定互動規律:五月黃梅天是低緯水氣上到印度洋及南海,進而滯留華南和台灣,雨多到讓萬物發霉。今年大反常,低緯水氣未上來,印度洋和南海上空沒水氣,導致台灣「梅雨季沒雨」。
近幾年的梅雨季預測常常失準,從氣象界的用詞如迷你梅、空梅、不來梅等,可見一斑。最近這波所謂「致災性豪雨」,氣象局說得煞有介事,結果預測要下一週的雨,竟只下了兩天。儘管一千萬餘噸的雨量仍堪稱「甘霖」,但其實助益無多,南部幾個見底的水庫「存糧」幾乎未見增加。其原因很簡單,管水的人以為有「進水」了,就可以放心「出水」,卻不知作更長遠的打算。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水資源無法仰仗外援,即使可以「北水南調」,也只是短期救急,無法長期依賴。何況,北部若干河川也逐漸見底,並非無憂。台灣北、中、南、東各區用水供水各有特性,即使備援,也只是一時之計。尤其,極端氣候下的水資源供應,需有大格局的應變,不是閣揆下令就能解決。
賴清德去年因應經濟「五缺」問題時,曾提出救「缺水」的四大策略;但半年過去,有何進度?列在「前瞻水環境」的兩千五百億計畫,又推動多少?問題在旱象超乎預期,費時長久的水利計畫卻牛步而行,當然緩不濟急。包括伏流水開發,迄今一個工程也沒發包。
節水,是台灣必要的自救之道。台灣長期以來自恃雨多不斷浪費水資源,民眾農、工及生活用水模式有太多的改進空間,我們卻一無作為,這是最令人擔憂的。